第635章 國公府對峙 圖譜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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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鐵臂的破陣爪與長槍槍尖相距不足三寸時,鎮國公府的更夫突然敲響了初更的梆子。沉悶的鍾聲在暮色中回蕩,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夜鷺,翅膀拍打的聲響打破了僵持的寂靜。
    周毛盛的銀甲在殘陽下泛著冷光,左眉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你本可以活著離開。” 他的長槍微微顫動,槍纓上的血跡滴落在隕鐵錠上,發出滋滋的聲響,“柳家餘黨未清,皇陵龍脈異動,現在殺你,對誰都沒好處。”
    影無痕的玄鐵臂沒有收回,破陣爪的倒刺已刺破對方銀甲的縫隙:“秦幕僚說的是真的?鎮國公默許柳家用活人煉隕鐵?” 他的獨眼死死盯著周毛盛的眼睛,試圖從那片冰冷中找到一絲動搖,“十年前的火,你也參與了?”
    周毛盛突然收槍後退,銀槍在地麵劃出半道圓弧,將散落的隕鐵錠圈在其中:“有些事,知道了比不知道更痛苦。” 他轉身走向府門,背影在燈籠的光暈中忽明忽暗,“今夜子時,皇陵會有異動,你若想知道真相,自己去看。”
    影無痕的玄鐵臂僵在半空,飛輪從掌心滑落,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回響。他望著周毛盛消失在府門後的身影,又看了看秦幕僚的屍體,突然意識到 —— 對方故意放他走,或許是想借他的手,揭開鎮國公府的秘密。
    夜色漸深,影無痕將秦幕僚的屍體拖進密道,用石塊封死入口。隕鐵錠被他分裝在三個布袋裏,玄鐵臂的齒輪轉動時,總能聽到錠鐵碰撞的輕響,像某種倒計時的鍾聲。
    路過城西破廟時,影無痕突然勒住馬韁。廟門虛掩著,裏麵透出微弱的燭光,隱約傳來翻閱紙張的聲響。他翻身下馬,玄鐵臂輕輕推開廟門 —— 隻見個穿灰袍的老者正趴在香案上,對著張殘破的地圖寫寫畫畫,正是失蹤多日的墨老!
    “墨老?” 影無痕的破陣爪下意識收起,“你怎麽在這?”
    墨老嚇得筆都掉了,看清來人後拍著胸口喘氣:“嚇死我了…… 阿蕎說你去了火字營,遲遲未歸,我放心不下,就帶著圖譜來找你。” 他指著香案上的隕鐵圖譜,“這上麵的符文,我終於看懂了!”
    圖譜拚接完整後,原本模糊的紋路在燭光下漸漸清晰,竟組成幅微型的皇陵地宮圖。其中標注著十二處紅點,與秦幕僚木盒裏的隕鐵錠數量正好吻合:“這些是龍脈的節點,柳家想將淬龍血的隕鐵錠嵌進去,徹底引爆龍脈。” 墨老的手指點在最中央的紅點上,“這裏是主墓室,長公主的吸靈陣隻是幌子,真正的殺招藏在棺槨底下。”
    影無痕的玄鐵臂突然按住圖譜的角落 —— 那裏有行極小的刻字,是用指甲劃的,筆畫稚嫩,像是孩童的筆跡:“子時三刻,血月現,龍抬頭。”
    “血月?” 墨老的臉色驟變,翻出隨身攜帶的黃曆,“今夜子時確實有月食,到時候月亮會變成暗紅色,正是龍脈最活躍的時刻!” 他突然抓住影無痕的胳膊,皺紋裏的陰影劇烈抖動,“周毛盛讓你去皇陵,是想讓你當誘餌!”
    影無痕的獨眼望向夜空,雲層正緩緩遮住月亮,隻露出道彎彎的銀弧:“他若想殺我,在鎮國公府就動手了。” 他將隕鐵錠分裝成兩份,一份遞給墨老,“你帶這個回穀,告訴阿蕎和周元,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別出來。”
    墨老死死攥著布袋,指節發白:“我跟你一起去!隕鐵的克製之法隻有我懂,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他從懷中掏出個銅製的哨子,上麵刻著螺旋紋,“這是召集周大人親兵的信號,萬不得已時用得上。”
    兩人趕到皇陵入口時,月食正好開始。原本皎潔的月亮被陰影吞噬,漸漸泛起詭異的暗紅,將地宮的入口照得如同血盆大口。影無痕的玄鐵臂在岩壁上摸索片刻,找到周毛盛留下的記號 —— 塊嵌在石縫裏的銀箭簇,箭尾刻著個 “周” 字。
    “他果然來了。” 影無痕將銀箭簇收好,玄鐵臂的破陣爪彈出,撬開地宮的石門。門軸轉動時發出刺耳的 “嘎吱” 聲,驚起群棲息在穹頂的蝙蝠,翅膀拍打的聲響在空曠的地宮裏回蕩,像無數冤魂在哭泣。
    主墓室的景象讓兩人倒吸口涼氣。十二根盤龍柱上各嵌著塊隕鐵錠,暗紅色的月光透過穹頂的裂縫灑下,與錠鐵的幽藍交織,在地麵形成旋轉的光紋。周毛盛的銀甲身影正站在棺槨前,手中的長槍插在地麵,槍尖的寒芒直指棺底 —— 那裏刻著個巨大的 “鎮” 字,被十二道鎖鏈牢牢鎖住,鎖鏈的另一端連著盤龍柱,顯然是用來鎮壓龍脈的。
    “你果然來了。” 周毛盛沒有回頭,聲音在空曠的地宮裏格外沉悶,“看清這些鎖鏈了嗎?每道都摻了隕鐵,一旦被龍血侵蝕,就會變成引爆龍脈的引線。”
    影無痕的玄鐵臂撫過最近的盤龍柱,指尖的寒芒讓隕鐵錠泛起漣漪:“柳家費盡心機,就是為了毀掉鎮龍鎖?” 他突然想起秦幕僚的話,“鎮國公為什麽默許?”
    周毛盛的肩膀微微顫動,銀槍在地麵劃出火星:“先皇當年修建皇陵時,發現龍脈的源頭藏著頭‘蝕骨龍’,每百年蘇醒一次,會吞噬方圓百裏的生機。鎮龍鎖是用曆代皇子的心頭血澆灌的,能暫時壓製龍息 —— 而柳家,想放出蝕骨龍,毀掉大半個王朝。”
    月食達到頂峰的瞬間,十二塊隕鐵錠突然同時炸開,暗紅色的光紋順著鎖鏈爬向鎮龍鎖。棺槨底下傳來沉悶的咆哮,整個地宮開始劇烈搖晃,岩壁上的碎石如雨點般落下。
    “它醒了!” 周毛盛的長槍突然轉向影無痕,槍尖的寒芒卻繞過他的咽喉,刺穿了身後襲來的黑影 —— 是柳家最後的死士,手中的彎刀塗滿了龍血,正欲砍斷鎮龍鎖的鎖鏈。
    影無痕的飛輪同時飛出,斬斷了另兩名死士的腳踝。玄鐵臂的破陣爪插入盤龍柱,將即將崩裂的鎖鏈死死按住:“現在怎麽辦?”
    “用純淨的隕鐵重鑄鎖鏈!” 墨老突然從入口衝進來,懷裏抱著個布包,裏麵是影無痕留在穀中的隕鐵碎末,“龍血怕未經汙染的隕鐵,快!”
    周毛盛的長槍挑起塊隕鐵碎末,內力催動下,碎末竟化作流動的銀水,順著鎖鏈的裂縫填補。影無痕的玄鐵臂同時發力,破陣爪噴出的火焰將銀水迅速凝固,形成道新的鎖扣。
    蝕骨龍的咆哮越來越近,棺槨開始劇烈震動,底部的石板被頂起,露出底下幽藍的龍息,所過之處,岩石瞬間被腐蝕成粉末。
    “還差最後三道!” 周毛盛的銀甲已被龍息灼得焦黑,左臂的袖子徹底燒毀,露出底下猙獰的疤痕 —— 那是被龍息灼傷的痕跡,“我父親當年為了修補鎖鏈,被龍息傷了心脈,如今……”
    影無痕的玄鐵臂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破陣爪將最後一袋隕鐵碎末拋向空中:“你去穩住鎮龍鎖,我來!” 他的金屬腳掌在搖晃的地麵上疾行,玄鐵臂的齒輪瘋狂轉動,將銀水精準地注入鎖鏈裂縫,“墨老,用磁石!”
    墨老的銅哨突然吹響,尖銳的哨聲在地宮裏回蕩。片刻後,數十名周毛盛的親兵衝進來,每人手中都捧著塊磁石,按照墨老的指揮,在盤龍柱周圍組成圓形的磁場。
    隕鐵在磁場的作用下迅速凝固,最後三道鎖鏈終於修複完整。蝕骨龍的咆哮漸漸平息,棺槨底部的幽藍龍息緩緩退去,地宮的震動也隨之減弱。
    周毛盛癱坐在地,銀甲上的焦痕與汗水混在一起,左眉的朱砂痣失去了血色:“十年前,我父親就是這樣護住了鎮龍鎖。” 他望著影無痕的玄鐵臂,突然苦笑,“秦幕僚說的沒錯,我確實不幹淨 —— 柳家以周元的性命要挾,逼我默許他們的計劃,直到你救出元兒,我才敢動手。”
    影無痕的玄鐵臂收起破陣爪,金屬手掌輕輕按在他的肩頭:“‘小心內鬼’的信,是你讓阿蕎轉交給我的吧?” 他想起阿蕎塞給他的平安符,背麵繡著極小的 “周” 字,“你早就想除掉秦幕僚,卻怕打草驚蛇。”
    周毛盛點頭,從懷中掏出塊玉佩,與柳承影那塊湊在一起,露出完整的龍紋:“這是鎮國公府的信物,能調動隱藏的護龍衛。” 他將玉佩塞進影無痕手裏,“柳家雖滅,但蝕骨龍每百年蘇醒一次,下次需要有人……”
    話未說完,入口處突然傳來阿蕎的尖叫。眾人回頭望去,隻見周元被個穿黑袍的人挾持著,彎刀的刃口抵住孩子的咽喉,黑袍人的臉上戴著銀色麵具,與紫麵老鬼的麵具如出一轍!
    “沒想到吧,我還沒死。” 麵具人摘下麵罩,露出張被龍息灼傷的臉,正是本該死在皇陵的月姬!她的右臂已化作枯骨,卻死死攥著周元的衣領,“把鎮龍鎖的鑰匙交出來,否則這孩子就去陪蝕骨龍!”
    影無痕的玄鐵臂瞬間彈出,破陣爪的倒刺抵住月姬的咽喉:“放了他,我讓你走。”
    月姬突然怪笑起來,枯骨般的手指指向周元的胸口:“他懷裏的隕鐵圖譜,才是真正的鑰匙。” 她的指尖突然彈出毒針,直取周元的心髒 —— 那裏藏著阿蕎繡的平安符,裏麵縫著最後半塊隕鐵錠。
    周元的小手突然從袖中掏出個金屬球,正是墨老給他做的微型機關彈。球體炸開的瞬間,無數細小的磁石噴湧而出,月姬的枯骨臂被磁石牢牢吸住,動作瞬間僵住。
    “就是現在!” 影無痕的飛輪穿透月姬的肩胛,周毛盛的長槍同時挑飛她手中的彎刀。周元趁機掙脫,撲向影無痕的懷抱,小臉上滿是淚水:“影叔叔,圖譜…… 圖譜上的字我認識!”
    眾人這才發現,隕鐵圖譜的背麵用朱砂寫著行小字:“以純隕鐵為引,聚三人精血,可永久封印龍脈。” 落款處是個 “火” 字,顯然是火君老祖的筆跡。
    月姬的慘叫聲在地宮裏回蕩,她的身體在磁石的作用下漸漸崩解,化作縷縷青煙:“你們永遠贏不了…… 蝕骨龍的封印…… 遲早會破……”
    地宮的震動徹底平息時,月食已過,月亮重新透出皎潔的光。影無痕將玄鐵臂、周毛盛的長槍尖與墨老的刻刀湊在一起,三把隕鐵打造的兵器在月光下泛著銀輝,刺破三人的指尖,精血滴落在鎮龍鎖上,形成道新的符文。
    鎮龍鎖的鎖鏈發出嗡鳴,幽藍的龍息被漸漸壓製,棺槨底部的裂縫緩緩閉合。影無痕望著恢複平靜的地宮,突然想起火字營地牢裏的字條,那些被燒得殘缺的字跡,此刻終於拚湊完整 ——“母蟲在皇陵,需以純隕鐵除之”。
    墨老將隕鐵圖譜小心翼翼地收好,指尖拂過火君老祖的落款:“他早就料到今天了。” 他的目光落在影無痕的玄鐵臂上,“這臂骨裏的隕鐵,是目前最純淨的,或許能徹底淨化殘留的龍血。”
    周毛盛的親兵開始清理地宮,將柳家死士的屍體拖出去焚燒。周元趴在影無痕的肩頭,小手把玩著那塊拚接完整的 “柳” 字玉佩:“影叔叔,我們能回家了嗎?”
    影無痕的獨眼望著入口處透進的晨光,玄鐵臂輕輕拍了拍孩子的後背:“能了。”
    離開皇陵時,影無痕最後看了眼鎮國公府的方向。周毛盛正站在山崗上,銀甲在朝陽下泛著金光,左眉的朱砂痣重新染上血色。他沒有回頭,隻是朝著影無痕的方向揮了揮手,像是在告別,又像是在致謝。
    山穀的炊煙在晨霧中升起時,阿蕎正將隕鐵圖譜鋪在石桌上,用磁石壓住邊角。周元在旁邊幫墨老拉風箱,熔爐裏的隕鐵錠泛著柔和的銀光,那是要給影無痕重鑄玄鐵臂的材料。
    影無痕站在穀崖的老鬆樹下,玄鐵臂上的鍍層在晨光中格外明亮。他摸了摸懷中的 “柳” 字玉佩,又看了看山外的方向,知道這場風波雖暫告平息,但蝕骨龍的威脅仍在,隱藏在暗處的勢力也未徹底清除。
    但此刻,他隻想守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看著周元追著蝴蝶跑過青石板,聽著阿蕎與墨老的笑談聲,玄鐵臂的齒輪轉動得格外輕柔,像是在為這平靜的早晨,奏響最安穩的旋律。
    而在皇陵地宮深處,鎮龍鎖的鎖鏈上,道極細微的裂縫正在悄然蔓延。裂縫中滲出的幽藍龍息,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慢慢染上了絲暗紅 —— 那是蝕骨龍殘留的氣息,正等待著下一個百年,再次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