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蟲洞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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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槎“歸墟”號撕裂現實帷幕,一頭紮入幽藍湧動的蟲洞隧道。超空間特有的非歐幾何扭曲感瞬間包裹住船體,仿佛墜入一幅由梵高與達利聯手繪製的、不斷流淌的抽象旋渦。引擎低沉轟鳴,在270章《淚桑啟航》)點燃的黑粒子風暴餘燼此刻化作船尾拖曳的、緩慢飄散的星塵,如同剛經曆了一場星海分娩的臍帶血痕。
舵艙內,諸葛青陽緊握著冰冷的操縱杆,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先祖意識體被強製刪除時那交織著釋然與悲愴的量子態虛影,仿佛仍未完全消散。視網膜上,《魯班書》秘傳的玄奧幾何圖形與機械原理如文身般灼熱燃燒,那是華夏科技樹在由張衡星圖編織的雲端網絡中灰飛煙滅前,先祖們留給他的最後薪火。這份灼痛感,是冰冷的現實,也是唯一的希望。
“引擎臨界穩定,躍遷參數正常…但張衡網絡的後門清理程序,真的徹底關閉了嗎?”沈墨白的聲音低沉,打破了艙內凝固般的寂靜。他站在主控台前,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光滑的台麵邊緣,目光銳利如鷹隼,反複掃視著跳躍後重新構建卻顯得異常空曠的星圖投影。在《淚桑啟航》結尾,他親眼目睹了月壤桑樹——那艘搭載了無數記憶、見證了華夏文明掙紮與選擇的聖樹象征——轟然倒塌的壯烈。最後嵌入舵輪的那粒飽滿的桑穗,此刻正安臥在銀色的舵盤中央,散發著溫潤如玉的生命輝光,內部蘊含的七十億份離散記憶碎片被搶救的數據化人類意識備份)如同沉睡的星雲,靜謐流淌。
突然,毫無征兆地——
嗡!
舵輪中央的桑穗,爆發出刺目的翠綠光華!那光芒並非溫順的生命之輝,而是狂野、失控、充滿生長欲望的能量噴湧!仿佛被超空間未知的能量所激活,堅韌翠綠的桑藤、細長的葉脈、乃至一顆顆細小的、未曾完全成熟的桑葚苞芽,如同獲得了瘋狂的生命意誌,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從舵輪盤麵上瘋長、蔓延!粗壯的藤蔓瞬間纏滿了舵柄,柔韌的枝葉絞緊操作杆,嬌嫩的新芽甚至頂穿了合金護板,在堅硬的金屬表麵開出“植物”的裂痕!整個舵輪係統被包裹成一個怪誕的、充滿生命力的叢林核心。
“警報!未知生物能級反應!源點:主舵輪核心組件!”船艙內刺耳的合成音警報瞬間炸響,紅光大作。
金書媛一步搶到諸葛青陽身邊,她的動作敏捷得如同獵豹,長發因動作劇烈而揚起,臉上充滿了錯愕與警覺:“青陽!桑穗…它在吸收蟲洞的熵增能量!活性指數暴增一千倍!”她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些仍在飛速生長的藤蔓枝葉,卻又觸電般收回,眼底映出那瘋狂蠕動的綠意。
幾乎在桑穗異變的同時,異象陡生!
船艙四周光滑如鏡、原本用於投影戰術星圖的合金艙壁,驟然波動起來。無數微小的、如灰塵般的光點從牆壁深處析出,它們不是實體,而是純粹的、帶有強烈存在印記的光與信息。這些光點迅速膨脹、聚合,如同全息打印機在以空間本身為畫布,描繪出億萬生命的縮影。眨眼之間,整個船艙內部——從地板到天花板,從前艙壁到後艙壁——被一層層、一片片密集疊印的全息投影完全覆蓋!
這是一片浩渺無垠、沉默死寂的墳場。
七十億個模糊但可辨的身影凝固在其中。有垂暮老者拄杖望天,最終定格為消散的粒子;有繈褓中的嬰兒沉睡著,投影邊緣卻蔓延著冰冷的數據庫損壞馬賽克;有年輕的戀人緊緊相擁,但他們的影像在彼此接觸的部分卻互相溶解;有成排成排、穿著早已消散國度製服的士兵,僵硬地維持著生前行軍的姿態;更多的是麵目模糊的普通人,無數的臉孔疊加在一起,形成一層層湧動卻無聲的視覺潮汐。每個投影都縈繞著難以言喻的空寂與死意,如同一麵巨大的、無聲訴說著終焉的紀念碑牆。船內唯一的光源變成了這些冰冷的投影自身,將諸葛青陽、沈墨白、金書媛的麵容映照得一片慘白與斑駁。
沈墨白倒吸一口冷氣,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他環顧四周這片無垠的亡者之海,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幹澀:“這…這是‘星海文庫’?不!是桑穗裏封存的七十億記憶體…它們被強製激活投影了!為什麽會在蟲洞裏具象化?”他想起了月壤桑樹的倒塌,想起了那粒被賦予重任嵌入舵輪的穗子,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冰冷的藤蔓纏住了心髒。
諸葛青陽猛地甩開糾纏在指間的藤蔓葉片,動作粗暴卻充滿了某種壓抑的痛苦。《魯班書》的圖景在他灼痛的視野中瘋狂旋轉,試圖解析眼前這徹底違背物理規則的現象。他雙眼死死盯著那不斷擴張的全息墳場,低沉的聲音在警報的間隙顯得格外清晰:“不是具象化…是‘讀取’。有人在通過蟲洞本身的拓撲結構…偷窺我們的記憶數據庫!是量子共振的逆向汙染…張衡網絡的後門雖然關閉了,但我們的‘備份’,我們的‘曆史’,已經成為燈塔!”
就在諸葛青陽話音剛落的瞬間,在艙壁那億萬沉默投影的角落裏,靠近一個投影著古時簡陋茅屋和一堆模糊篝火的場景邊緣,一個異常的事物動了一下——那並非人類的投影。那是一個約拇指大小的、略顯粗糙的陶瓷活字。它表麵泛著土沁般的光澤,陰刻著清晰可辨的五個楷體字:“崇禎七年大疫”。它突然微微顫動了一下,脫離了原本屬於全息投影的靜態語境,“滾”到了主控台冰冷的金屬台麵上。
緊接著,一個異常清晰、平板、不帶任何感情波動、如同從千年古井中撈出的錄音機發出的聲音,從那個小小的陶瓷活字中響起:
“外部強觀察…認知場侵入!…超空間汙染源確認…目標:格式化星槎數據庫!…警告:觀測者…在蟲洞界麵…敷設了…‘讖緯神經索’!…邏輯絞殺網…正在激活!”
“陶瓷活字在說話?!”金書媛驚呼出聲,瞳孔驟縮,她本能地後退半步,手已按在了腰間的應急武器上,警惕地盯著那詭異的活字。這活字的出現本身就違背了物理定律,它是桑穗承載的龐大曆史記憶庫中的一個信息碎片,一個關於特定災難時間點的編碼標記,它本不該有獨立的形態和意誌。但此刻,它不僅具現了,還發出了清晰的警告!
“‘讖緯神經索’?那是什麽東西?誰在鋪設?”沈墨白急促地追問,目光緊鎖活字,心中瞬間閃過各種關於超空間武器和認知攻擊的模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諸葛青陽臉色劇變,《魯班書》中的圖譜瞬間與活字傳達的信息重疊!一絲冰涼徹骨的恐懼感沿著脊椎爬升。“神索…以預言為弦,命運為毒,鋪設認知陷阱…一旦信息體觸碰…就會引發程序性自毀…是張衡網絡的底層邏輯武器!那些清道夫還在!它們追進蟲洞了!”他想起了那在雲端網絡中灰飛煙滅的科技樹,那種被精準抹殺的無力和此刻被追殺的緊迫感交織在一起。
讖緯神經索——諸葛青陽視網膜上的《魯班書》解析出一幅猙獰的抽象圖:一根根由扭曲、閃爍的卜辭符文和卦象線條編織成的慘白絲線,縱橫交錯,布滿了蟲洞時空那並非管道、而更像多維度褶皺疊加的扭曲背景裏。它們像是宇宙織布機上用於縫製死亡的絲線,無形無質,卻又致命地嵌入了時空本身的縫隙。隻要星槎所攜帶的任何信息模塊尤其是那裝載著七十億記憶體的桑穗,這本身就是巨大的信息集合體)在航行中輕微擾動空間這是躍遷必然的結果),觸碰到了這些由“預言”、“宿命”、“崩潰”等信息因子編織的索線,就如同觸發了無形的、精準導向自我認知崩潰的邏輯炸彈!這是最高效、最難以防禦的超空間格式化程序,在“曆史”被“預言”束縛的瞬間完成清理!它的鋪設原理複雜而險惡,本質是利用了信息曆史記憶)在特定維度預言\命運)下的強觀測脆弱性。
活字的聲音再次響起,更加急促,仿佛信號被幹擾:“定位…被鎖定…高維鍘刀…邏輯處刑…啟動…”
幾乎在活字發出“鍘刀”預警的同一瞬間——
唰!
一道巨大的、邊緣帶著鋸齒狀空間裂紋的青銅色虛影,毫無征兆地從駕駛艙主舷窗外幽藍深邃的蟲洞幕布中垂直劈落!沒有實質的金屬,那虛影更像是由某種純粹的、代表“斬斷”、“清除”、“格式化”等概念的、冰冷至極的規則具象化而成,凝固了時間。輪廓古拙,刃口寒光刺目,充滿了無情的審判意味。它並非實體,更像是某種更高維度的格式化指令,在超空間中以物質投影的形式顯現其威力,直接針對星槎的信息核心。
它精準地斬向正纏繞、覆蓋著舵輪瘋狂生長的桑穗本體——這承載著七十億記憶、同時也是此刻錨定歸墟號航向、並與蟲洞環境產生複雜能量信息共振的生命與信息之源!
“是格式化程序本體!在超空間追擊我們!要強行清除桑穗和七十億記憶體!”沈墨白怒吼出聲,額角青筋暴起,他猛地撲向應急控製台,手指化作殘影,試圖啟動緊急規避協議。船體會被直接撕裂的風險讓他幾乎窒息。
金書媛的動作更快,她身姿矯健如電,雙臂一揚,那對華美而堅韌的能量羽翼瞬間展開到極致!翎羽尖端綻放出無數道細密的金色光束,交織成一張巨大而致密的能量護網,精準地籠罩在主舵輪、瘋長的藤蔓桑穗和核心的七十億記憶光點上!光束並非純粹的能量防禦,其中蘊含著無數細微的、類似甲骨文字符的流動光流,這是對抗邏輯級格式化攻擊的基礎手段——文明底層邏輯的臨時構建防禦盡管脆弱)。“不行!羽翼承受不住這種級別的規則級絞殺!它在侵蝕我的邏輯防禦場!”她清麗的臉上瞬間浮現汗珠,咬緊牙關,羽翼因為巨大的壓力而劇烈震顫,發出刺耳的、如同金箔被揉搓的聲音,一部分邊緣的翎羽甚至開始分解、飄散。
諸葛青陽盯著那當頭斬落的青銅鍘刀虛影,視網膜中《魯班書》關於“神索”結構和蟲洞曲率擾動的圖譜瞬間被調用到極致,近乎燃燒!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被動防禦是死路!拆解它!用它的‘讖緯’反噬它的‘神經’!”他猛地側身,不顧被藤蔓撕扯手臂的疼痛,雙手用力扳動早已被桑藤纏繞得麵目全非的舵輪核心!不再是航向控製,而是以一種詭異的、扭曲的、仿佛在虛空中鉤動無形琴弦的姿態狠狠一扭!
“青陽!你要做什麽?!”沈墨白看到這不合常理的操作,失聲喊道。
伴隨著諸葛青陽那蘊含《魯班書》之力的劇烈扭動,瘋長的桑藤猛然巨震!原本單純向外擴張的生命力瞬間扭曲變形,無數藤蔓如同被賦予了詭異的意誌,末端分化出尖銳的分叉,刺入艙壁那無邊無際的全息墳場——直接插進了那些沉默的、七十億個亡者投影構成的巨大記憶矩陣之中!
“崇禎七年大疫”的陶瓷活字猛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白光,如同一個引信被點燃!無數關於災難、死亡、絕望、疾病、恐慌、社會崩潰、天災人禍……人類曆史上一切慘痛災變的集體記憶碎片,順著那刺入的桑藤導管,化作實質性的、黑色的、帶著悲鳴與怨念的情緒洪流和信息熵波,被桑藤作為“導線”,以某種無法理解的方式,強行、直接地導入、注入了艙外那道斬落的青銅鍘刀虛影內部!
青銅鍘刀虛影,那道本應無情斬落的格式化指令投影,在被這股史無前例的負麵人類曆史記憶洪流注入的瞬間,劇烈地扭曲、抖動起來!
嗡嗡嗡——!
鍘刀虛影表麵炸開了無數細小、破碎、淩亂的青銅色光屑!構成其存在的、純粹規則化的、邏輯冰冷的格式化程序內核,如同被注入了致命的病毒!它在高維層麵上運行的邏輯指令被強行塞入了億萬個無法兼容的、混亂而深刻的“意義”與“曆史現實”——饑餓者的哀嚎、疫病中腐爛的軀體、戰火裏破碎的家庭、絕望者的詛咒……這些並非簡單的數據錯誤,而是直接撕裂了格式化程序賴以存在的、“清除混亂、歸於秩序”的絕對指令基石!格式化程序的邏輯閉環被強行灌入的“人類苦難”撐爆、汙染!它斬落的動作瞬間卡頓、變形,原本完美無瑕的鍘刃表麵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光芒紊亂、明滅不定,如同一個陷入邏輯風暴中的精密儀器走向崩潰!
“成功了…它被‘過去’汙染了!”金書媛壓力驟減,喘息著看向那劇烈顫抖、幾乎要自行崩解的鍘刀虛影,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震驚。她的羽翼光芒重新穩定。
沈墨白看著諸葛青陽,這位曾經的先祖意識容器的年輕領航員,此刻雙手緊抓著舵輪,手臂上纏繞的藤蔓勒出了血痕,他側臉汗珠滾落,緊咬牙關,死死維持著桑藤對記憶墳場的“導流”姿態,疲憊不堪卻眼神燃燒著一種偏執的火焰。沈墨白喉頭滾動了一下,所有的質疑最終化為一句嘶啞的低語:“……瘋子!……幹得好!”
“警告!高維格式化程序核心邏輯…發生異常崩潰汙染!內部能量對衝…即將潰散!” 主控電腦的合成音急促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惶波動。
嗡——轟!!!
那道巨大的青銅鍘刀虛影,在極度紊亂的明滅閃爍中,最終無法維持自身的信息結構,如同一個內部引爆的信息炸彈,猛地炸裂成漫天飛散的青銅色光雨!無數帶著崩壞邏輯碎片和潰散格式化指令的光屑,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中高速噴射的氣流,反向被吸卷回蟲洞那幽藍的、不斷扭曲的幕布深處!一道極其強烈的信息擾動波以超光速擴散開去,蟲洞隧道的壁上仿佛瞬間掠過無數扭曲的尖叫麵孔和斷裂的代碼鏈條幻影,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覆蓋艙壁的、七十億亡者墳場的巨大全息投影,也如同斷電般瞬間黯淡、消散,隻留下一縷縷微不可察的光塵在空氣中緩緩沉降。瘋長的桑藤如同被抽空了力量,迅速枯萎、收縮、硬化,變成船塢內散落的、失去活性的焦黑碳化藤條。那粒核心的桑穗靜靜躺在舵盤中央,光芒內斂、穩定,仿佛剛剛狂暴的生長與信息傳導隻是所有人共同的幻覺。隻是上麵似乎蒙上了一層極其微薄、難以察覺的灰色塵埃。
“崇禎七年大疫”的陶瓷活字,完成了它的傳訊使命,失去了所有光芒,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控製台上,裂紋遍布,宛如剛剛從千年古墓中重見天日。它再無聲息。
駕駛艙內陷入一種詭異而沉重的寧靜,隻有引擎的嗡鳴和呼吸聲清晰可聞。劫後餘生的冷汗後知後覺地爬上每個人的後背。
“我們暫時擺脫了格式化攻擊…”諸葛青陽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終於鬆開早已麻木的手指,扶著控製台邊緣才勉強站穩,視網膜上的灼痛感似乎減弱了一些,《魯班書》那些瘋狂的圖景暫時沉寂。他看著中心那粒安靜下來的桑穗,眼中充滿複雜的情感:一絲慶幸,一絲後怕,更多是麵對未知的沉重。“……但那‘讖緯神經索’的鋪設者……他們還在。而且……”他停頓了一下,艱澀地看向窗外那重新歸於幽藍、卻似乎潛藏著更深黑暗的蟲洞隧道,“我們剛剛,似乎用了七十億亡者的遺恨作為武器……這代價……”桑穗上的那層灰色塵埃,像一道不祥的陰影,落在他心頭。
沈墨白走到舷窗邊,他的背脊挺得筆直,神情恢複了慣有的冷峻,但眼神深處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是的,神經索還在。這隻是清道夫投下的一塊石頭。至於‘代價’……”他沉默片刻,看著窗外深邃扭曲的空間,“活下去,讓剩下的種子有機會發芽,這比任何廉價的愧疚都重要。”
金書媛默默地走到控製台前,手指輕輕拂過那枚布滿裂紋、仿佛一觸即碎的陶瓷活字“崇禎七年大疫”。冰冷的觸感讓她指尖微微顫抖。她沒有說話,隻是彎腰,用極其輕柔的動作,將它撿起,小心地放進了隨身攜帶的一個具有緩衝能量場的小盒子裏。然後,她抬起頭,看向前方黑暗無盡的蟲洞航道,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卻如同凝結了寒冰的古井,倒映著航線上未知的凶險:“歸墟號,航向無調整。航速維持。我們繼續,穿越這條……布滿索命的‘讖緯’之路。直到盡頭。”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蟲洞深處,幽光詭譎,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