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藥圃裏飄起淡淡的霧氣。
    林兮坐在老梅樹下的石凳上，借著最後一縷天光翻看朱老留下的配方冊子。
    腕間的白玉鐲隨著她翻頁的動作輕輕晃動，在暮色中泛起柔和的微光。
    "《九轉星月丹》..."她指尖停在一頁泛黃的紙麵上，上麵記載的丹藥需要以星力和月華共同煉製，"師尊，這個我們以後可以試試。"
    沒有回應。
    林兮抬頭，看見峰塵道站在藥圃中央，青蓮臂垂在身側，星力如細流般滲入腳下的土地。
    那些新栽種的星月草在他的滋養下舒展葉片，銀白色的紋路愈發清晰。
    她合上冊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白玉鐲突然亮了一下。
    峰塵道立刻回頭，星空瞳在暮色中格外明亮。
    "嚇到你了？"林兮晃了晃手腕，玉鐲的光暈如水波蕩漾。
    峰塵道搖頭，青蓮臂上的星紋漸漸隱去："在看什麽？"
    林兮將冊子翻到那一頁舉到他麵前。
    二人距離很近，發絲隨著夜風糾纏在一起。
    峰塵道低頭看配方時，呼吸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帶來細微的癢意。
    "需要雙生之火。"他指著其中一行小字，"正好適合..."
    "我們。"林兮接過話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鐲，"等到了星穹閣，第一爐就煉這個好不好？"
    峰塵道"嗯"了一聲，伸手拂去落在她肩頭的一片花瓣。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兩隻玉鐲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兮突然發現，當鐲子相觸時，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峰塵道體內的星力流動——平穩而深邃，如同月夜下的海麵。
    "餓了嗎？"峰塵道突然問。
    林兮這才想起他們還沒用晚膳。她摸了摸肚子，誠實地點頭："想吃師尊做的鬆糕。"
    "隻有靈米粥。"
    "那也行。"她拽著他的袖子往藥堂走，"加些梅子就更好了。"
    藥堂後院的小廚房裏，峰塵道生火熬粥的動作行雲流水。
    林兮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托腮看他切醃菜。那雙平日裏掐訣施法的手指，此刻握著菜刀也格外好看。
    "師尊。"她突然開口，"到了星穹閣，我也要學做飯。"
    峰塵道頭也不抬："你會燒廚房。"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林兮漲紅了臉，"我現在能控製玄陰之力了，絕不會再把鍋凍裂。"
    峰塵道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將切好的醃菜碼進青瓷小碟。
    粥鍋裏升起嫋嫋白霧，帶著靈米特有的清香。
    林兮吸了吸鼻子，突然從凳子上跳起來："我去摘些新鮮的星月草！"
    她跑出廚房時，腕間的玉鐲亮了一下。
    峰塵道手上的鐲子也隨之閃爍，仿佛在提醒她別跑太遠。
    藥圃在月光下宛如夢境。
    林兮蹲在那一叢特殊的星月草前，小心翼翼地掐下幾片嫩葉。
    葉片上的星紋在接觸到她手指的瞬間亮起，與玉鐲的光暈交相輝映。
    "原來你們也喜歡這個。"她輕聲對花草說話，指尖輕撫過花瓣，"明天就要走了，你們要好好長大。"
    身後傳來腳步聲。
    林兮回頭，看見峰塵道站在三步開外，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
    他手裏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粥，碗邊各擺著一雙筷子。
    "在這裏吃？"他問。
    林兮立刻點頭，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峰塵道撩袍坐下，遞給她一碗粥。
    靈米熬得恰到好處，米粒晶瑩飽滿，上麵點綴著幾片剛摘的星月草葉。
    "嚐嚐。"峰塵道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往她碗裏滴了兩滴琥珀色的液體，"寒梅蜜。"
    林兮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甜蜜的滋味立刻在舌尖綻放。
    星月草葉的清爽恰到好處地中和了甜膩，帶來奇妙的層次感。
    "好吃！"她眼睛亮晶晶的，"師尊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峰塵道低頭喝粥，沒有接話，但林兮通過玉鐲能感受到他那一絲愉悅的情緒。
    這種奇妙的連接讓她忍不住偷笑，故意用腳尖輕輕碰了碰他的靴子。
    夜風拂過藥圃，帶著星月草特有的清香。
    遠處傳來夜鶯的啼叫，為靜謐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生氣。
    林兮喝完最後一口粥，滿足地歎了口氣，順勢靠在峰塵道肩上。
    "困了？"他問，聲音比平時柔和幾分。
    林兮搖頭，發絲蹭著他的衣料沙沙作響："就是有點舍不得。"她指了指周圍的藥圃，"雖然總是被朱老罵，但這裏確實..."
    話未說完，她突然打了個噴嚏。
    夜露漸重，空氣中的寒意開始滲透衣衫。
    峰塵道皺眉，青蓮臂輕揮，一道星力屏障將二人籠罩，隔絕了冷風。
    "回去？"他問。
    林兮卻搖頭，從懷中掏出那本配方冊子："再待會兒。"她翻到中間一頁，"師尊給我講講這個《星河引》好不好？朱老的批注太潦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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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塵道接過冊子，借著月光細看。
    那是種引導星力入藥的秘法，旁邊朱砂寫著的批注確實龍飛鳳舞，還有幾個墨點汙漬。
    "這裏寫的是..."他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手指點在一行小字上，"星力如溪，需徐徐圖之。"
    林兮湊得更近，額頭幾乎貼上他的下巴。
    峰塵道講解時的呼吸拂過她發頂，帶著靈米粥的淡淡甜香。
    她一邊聽一邊偷偷把玩他的袖角，將布料在指間繞來繞去。
    "明白了？"講完最後一個要點，峰塵道低頭問她。
    林兮裝模作樣地點頭："大概懂了。"她突然指著遠處一顆特別亮的星星，"那顆是不是天樞星？"
    峰塵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玉衡。"他調整了一下她手指的角度，"天樞在那邊。"
    林兮趁機將手指滑入他的掌心，十指相扣："這樣指對不對？"
    峰塵道沉默片刻，終究沒有抽回手："嗯。"
    兩隻相握的手腕上，白玉鐲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如同他們此刻的心情，寧靜而溫暖。
    夜風漸涼，星月草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向這對即將遠行的師徒道別。
    林兮不知不覺靠得更近，眼皮開始發沉。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有人輕輕攬住她的肩膀，熟悉的星力如毯子般包裹全身。
    "睡吧。"峰塵道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明日還要收拾行裝。"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在墜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刻，感覺到一個輕柔的觸碰落在發頂，如羽毛般轉瞬即逝。
    玉鐲的光暈微微閃爍，將這份未曾言明的情愫悄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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