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二人休休，今日倒顯得清閑。
    晨露未曦，林兮推開藏書閣的雕花木門，指尖劃過書架上整齊排列的典籍。
    她停在一卷泛黃的《九州異聞錄》前，輕輕抽出。書頁翻動間，一張薄如蟬翼的信箋飄落在地。
    "紫月城驚變..."她彎腰拾起，蹙眉念出上麵的字跡，"一夜伏屍百裏，疑為魔修作亂..."
    "在看什麽？"
    峰塵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
    林兮轉身，險些撞進他懷裏。晨光透過窗欞，為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長睫在眼下投下細小的陰影。
    "紫月國境內的，紫月城的消息。"她將信箋遞過去，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掌心。
    峰塵道垂眸細讀，星空瞳中閃過一絲銳芒。他今日換了身便於行動的靛青勁裝，腰間束著星紋錦帶，發絲用那支星月簪半挽著，整個人利落如出鞘的劍。
    "何時收到的？"
    "剛發現。"林兮湊近，發梢掃過信紙，"夾在這本《九州異聞錄》裏，應該是天樞放的。"
    峰塵道將信箋收入袖中，轉身走向東側的書架。
    他取下一卷皮質地圖，在長案上鋪開。林兮跟過去，肩膀輕輕挨著他的手臂。
    地圖上的紫月城標記著一輪紫色彎月，位於星穹閣東北方三百裏處。
    "要去看看嗎？"她仰頭問道，晨光在眸中流轉。
    峰塵道的手指在地圖上丈量距離："魔修不會無故屠城。"
    "我收拾藥囊。"林兮已經轉身走向藥櫃，"多帶些解毒丹和..."
    手腕突然被握住。峰塵道的掌心溫熱幹燥，指腹有常年練劍留下的薄繭。他輕輕將她拉回身側："不急。"
    陽光漸漸爬過窗台，為二人交疊的衣袍鍍上金邊。林兮能聞到他身上星月草的氣息，混合著墨香，清冽而安穩。
    "先打聽清楚。"峰塵道鬆開手，從架上取下一冊《魔修紀要》，"紫月城有星穹閣舊部，不該毫無預警。"
    林兮點頭，取來茶具在一旁煮水。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窄袖裙，腰間係著峰塵道送的星鏈，隨著動作發出細碎聲響。
    茶香漸漸彌漫，與書香交融，氤氳成靜謐的晨光。
    "師尊，茶。"
    她將青瓷茶盞遞過去，峰塵道接過時，指尖在她手背停留了一瞬。
    茶湯清澈，映著二人模糊的倒影。林兮捧著茶盞暖手，目光落在《魔修紀要》的插圖上——那是種名為"血魂引"的邪術記載。
    "若真是這等手段..."她聲音低了下去。
    峰塵道合上冊子："明日啟程。"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林兮心頭一緊。她放下茶盞，突然握住他的手："我們悄悄走，別讓孩子們知道。"
    掌心相貼，白玉鐲與星鏈同時泛起微光。峰塵道沒有抽回手，反而輕輕回握："嗯。"
    午後，林兮在藥房準備行裝。解毒丹、止血散、清心丸...她將各色藥瓶裝入皮質藥囊，動作突然一頓。
    角落裏，那瓶朱砂淚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粉色光暈。
    "帶上吧。"峰塵道不知何時倚在門邊，"以防萬一。"
    林兮將朱砂淚貼身收好，又取了幾株新培育的星月草幼苗："路上可以種在驛站。"她頓了頓，"我們...什麽時候回來？"
    峰塵道走進藥房，青蓮臂拂過架上的藥材："看情況。"他停在一罐雪見草前，"這個也帶上，紫月城濕氣重。"
    二人配合默契，很快收拾好行裝。林兮將藥囊係在腰間，突然想起什麽："要不要易容？"
    峰塵道從袖中取出兩張薄如蟬翼的麵具："早備好了。"
    麵具觸手冰涼，仿佛活物般貼合肌膚。林兮對鏡試戴，鏡中出現個麵容普通的江湖女子，唯有那雙靈動的眼睛未變。
    "師尊呢？"她轉身，卻見峰塵道已經變成個相貌平平的中年文士，唯有星空瞳依舊璀璨。
    "不像。"她笑著搖頭，"氣質太出塵了。"
    峰塵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抬手將發簪取下，任由青絲披散。又故意佝僂幾分，頓時判若兩人。
    "這樣？"
    林兮噗嗤一笑，上前替他理了理衣領。指尖觸及鎖骨處的肌膚，兩人同時一怔。
    藥房裏突然安靜得隻剩呼吸聲，陽光將浮塵照得纖毫畢現。
    "我..."林兮慌忙後退，撞翻了藥杵。
    峰塵道彎腰拾起，發絲垂落肩頭。當他直起身時，林兮發現自己的手還僵在半空，連忙收回。
    "去用晚膳吧。"他語氣如常，耳根卻染上薄紅。
    晚霞滿天時，二人坐在回廊下核對路線。天樞飄然而至，琉璃眼中星圖流轉："都準備好了？"
    林兮點頭："孩子們..."
    "我會照看。"天樞取出一個錦囊，"紫月城分閣的聯絡暗號。"
    峰塵道接過收好，守鏡靈又看向林兮："你的玄陰之力..."
    她腕間的月牙印微微發亮："能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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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樞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隻是歎息一聲："早去早回。"
    夜幕降臨，星穹閣漸漸安靜。林兮輕手輕腳地來到峰塵道門前，猶豫片刻還是叩響了門扉。
    "進。"
    屋內，峰塵道正在擦拭星河劍。
    燭光下，劍身流轉著水銀般的光澤。他抬眼看來，星空瞳中映著跳動的燭火。
    "睡不著？"他放下劍，示意她坐下。
    林兮坐在床沿，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星鏈："我查了紫月城近年的記載。"她從袖中取出一本小冊子，"三年前開始就有修士失蹤，但都被壓下了。"
    峰塵道接過翻閱，眉頭漸漸緊鎖。
    林兮趁機打量他的側臉——燭光柔和了輪廓，長睫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唇線抿出嚴肅的弧度。
    "明日先到青溪鎮打聽。"他合上冊子，"再決定如何進城。"
    林兮點頭，突然發現枕邊放著一個熟悉的布老虎——是她從玄霄宗帶來的舊物。
    她拿起來，布料已經有些褪色，但針腳依然牢固。
    "師尊還留著這個..."
    峰塵道輕咳一聲："順手收進行囊的。"
    布老虎上帶著淡淡的星月草香，顯然被精心保管。
    林兮心頭一暖，將布老虎抱在懷裏："我七歲那年發燒，師尊是不是..."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丫丫的哭聲。二人同時起身，峰塵道按住她的肩："我去。"
    林兮等在門口，聽著隔壁傳來輕聲的安撫。
    片刻後，峰塵道回來，手裏拿著那隻晶石小鳥："做噩夢了。"
    燭光下，他的輪廓比平日柔和許多。林兮突然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他："我們會平安回來的。"
    峰塵道身形微僵，最終還是抬手撫過她的發絲："嗯。"
    夜風穿堂而過，燭火搖曳間，兩道影子在牆上久久相擁。( ? 3?)?( ? 3?)?
    明日即將踏上未知的旅途，但此刻，星穹閣的夜色依舊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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