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單元3:晚飯隻有草
字數:21715 加入書籤
第一部分:活屍上任,野菜湯裏的殺
1. 棺中驚魂
第一章 棺木裏的朱砂味
棺蓋縫隙漏進的月光像把生鏽的刀,在張小帥眼皮上劃出細癢的疼。刺鼻的藥味先於意識湧進鼻腔——不是尋常的艾草驅邪味,混著硫磺的腥和朱砂的苦,像有人把半塊煉丹爐敲碎了塞進棺材縫。他的指尖剛觸到棺壁,後腦突然炸開劇痛,黑暗密室裏鐵鏈拖地的嘩啦聲、王扒皮沙啞的低語“丹爐還差一味陽魂…”如碎瓷片般紮進記憶。
“大人醒了?”老王的聲音從棺外飄來,帶著刻意壓低的顫音,“百戶大人捧著詔書在衛所正堂候著,說…說陛下賜了飛魚服!”
飛魚服。張小帥指尖頓在棺釘上。三天前他給溺水者畫鱗片時,用的金粉竟和此刻胸前滲來的朱砂味隱隱呼應。昨夜被灌下的迷藥、拖行時擦過地麵的繡春刀鞘、王扒皮往他領口塞東西時的血腥氣——此刻全混在這藥味裏,燙得皮膚發緊。
棺蓋被推開的瞬間,夜風裹著雪粒灌進來。張小帥眯眼望去,衛所正堂的燈籠在風雪裏晃成兩團血光,王扒皮立在階前,蟒紋補子上的金線在雪地裏泛著冷光。他注意到自己袖口的明黃色裏襯——竟繡著細如蚊足的飛魚紋,鱗片邊緣用朱砂勾邊,每道紋路都像剛滲出血來。
“陛下聖恩,擢爾南城小旗。”王扒皮展開詔書的聲音帶著笑,卻沒走近半步,“這飛魚服是陛下親賜的半舊款,裏襯…可是用南海鮫人綃染的朱砂,辟邪得很。”
辟邪?張小帥指尖蹭過裏襯,掌心沾了抹紅。腰間墜著的銅牌刻著“丹”字,邊緣留著指甲抓撓的痕跡——昨夜塞進他領口的,分明是這東西。他拱手時故意讓繡春刀磕在石階上,刀鞘卻發出空響——刀不見了。王扒皮眼皮跳了跳,視線掠過他腰間的銅牌,忽然指著堂內木案:“新官上任,先認認差事。亂葬崗今早又送了具‘聖恩賜棺’,死者…是給太醫院采買藥材的陳公公。”
雪粒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張小帥盯著案上的驗屍格目,“七竅流血、指甲青黑”的描述格外刺眼——和他三天前從棺材裏爬出來時一模一樣。格目角落畫著個歪扭的符號,像飛魚服裏襯的鱗片,又像煉丹爐的爐紋。
“陳公公死前攥著半塊藥餅。”王扒皮忽然湊近,袖口露出湊近紅繩,繩頭係著粒圓滾滾的丹丸,“太醫院說…是陛下賞的‘萬壽丹’。”
血腥味混著朱砂味湧到喉間。張小帥摸向懷裏的銅牌,指腹碾過“丹”字凹痕,掌心的朱砂紅正慢慢暈開,在雪地裏洇出個模糊的鱗片形狀。堂外更夫敲過三更,遠處亂葬崗傳來烏鴉嘶鳴。王扒皮轉身時,蟒紋補子掃過腳邊的雪,露出半塊埋在雪裏的木牌——和他腰間那塊“丹”字牌一模一樣,邊緣刻著細小的爐紋,隻是中間的字被砸得模糊,隻剩個“魂”字邊角。
“去驗棺吧。”王扒皮的聲音從風雪裏飄來,“陛下賜的飛魚服…可別沾了死人味。”
張小帥低頭看著裏襯的朱砂鱗片,忽然想起前身死前塞進棺材的密信——上麵畫著和這鱗片 identica 的符號,旁邊歪扭寫著:“丹爐吞魂,陽魂為引”。雪粒落在銅牌上,“丹”字忽然反光,映得他眼底發紅。
棺木在亂葬崗的風雪裏晃了晃,陳公公的手指從棺縫裏滑出,指尖還沾著沒擦幹淨的金粉——像極了他給溺水者畫的“龍王使者”妝容。而此刻他胸前的朱砂鱗片,正隨著呼吸微微發燙,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丹爐深處,順著這血色紋路,慢慢爬進他的血管。
他忽然想起王扒皮說的“南海鮫人綃”——鮫人泣淚成珠,可這綃上的朱砂味,怎麽聞都像人血。指尖蹭過陳公公的指甲縫,竟摳出點暗紅粉末——和飛魚服裏襯的顏料,分毫不差。
“頭兒,這棺材…好像比你上次躺的那口新些。”老王的聲音帶著顫音,燈籠光映在陳公公七竅流出的朱砂上,晃得人眼暈,“聽說太醫院的人死後,都要拿‘萬壽丹’封七竅…你說,這丹丸裏是不是摻了…”
“閉嘴。”張小帥打斷他,指尖捏著那粒“萬壽丹”——丹丸表麵的爐紋,竟和飛魚服裏襯的鱗片紋路嚴絲合縫。雪粒鑽進領口,朱砂鱗片貼著皮膚發燙,他忽然想起密信裏的“陽魂為引”——難道這具被封了七竅的屍體,就是丹爐需要的“陽魂”?
遠處衛所的燈籠突然爆了燈花,王扒皮的身影在風雪裏隻剩個模糊的輪廓。張小帥摸著腰間的“丹”字牌,又看了眼陳公公指尖的金粉——原來從他給溺水者畫鱗片的那天起,就已經掉進了這張“聖恩”織就的丹爐網,每一步荒誕的創收,都是在給丹爐攢“陽魂”的引子。
棺蓋重新合上的瞬間,雪粒掉進陳公公的袖口,露出半截繡著鱗片的內襯——和張小帥的飛魚服,同個紋樣。他忽然笑了,笑聲混著風雪撞在棺木上,驚飛了棲在枝頭的夜梟。這具“聖恩賜棺”裏的陳公公,怕是和他前身一樣,以為得了“聖恩”,卻不知自己早成了丹爐裏的一味藥。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而他胸前的朱砂鱗片,此刻正隨著心跳,一下一下,敲打著丹爐的門。
第一章 棺木裏的碎瓷片記憶
他手指剛觸到棺壁,後腦突然炸開劇痛。黑暗密室的潮氣混著鐵鏽味湧來,鐵鏈拖地的“嘩啦”聲由遠及近,王扒皮那沙啞的“丹爐還差一味陽魂…”像碎瓷片紮進太陽穴。指尖下意識攥緊棺木縫隙裏的木屑,掌心被木刺紮出血珠,卻比記憶裏的鐵鏈灼痛更真實。
“大人醒了?”老王的聲音隔著棺蓋飄來,帶著刻意壓低的顫音,“百戶大人捧著詔書在衛所正堂候著,說…說陛下賜了飛魚服!”
飛魚服。這三個字讓他指尖頓在棺釘上。三天前他給溺水者畫鱗片時,用鍋灰調的“金粉”還殘留在指甲縫裏,此刻卻被另一種氣味覆蓋——棺木縫隙滲進的硫磺混著朱砂,像有人把半塊煉丹爐敲碎了塞進來,和記憶裏密室深處的氣味一模一樣。
記憶碎片突然翻湧:被灌下的迷藥帶著鐵鏽味,拖行時繡春刀鞘刮過青石板的火星,王扒皮往他領口塞東西時,指尖蹭過他鎖骨的溫度——此刻腰間墜著的“丹”字銅牌硌得生疼,邊緣還留著指甲抓撓的凹痕,分明是他昏迷前拚命摳過的印記。
猛地睜眼,額頭撞在棺蓋上,木屑簌簌落在臉上。月光從縫隙裏漏進來,在眼皮上劃出銀白的刀痕。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撞在棺壁上,混著老王發抖的腳步聲,像極了記憶裏鐵鏈撞擊丹爐的轟鳴。
棺蓋被推開的瞬間,風雪灌進衣領。衛所正堂的燈籠在雪地裏晃成兩團血光,王扒皮的蟒紋補子泛著冷光,站在階前像尊貼了金箔的泥胎。他低頭看見自己袖口的明黃裏襯——繡著細如蚊足的飛魚紋,鱗片邊緣用朱砂勾邊,每一道都像從他血管裏爬出來的血絲。
“陛下聖恩,擢爾南城小旗。”王扒皮展開詔書的聲音帶著笑,卻沒走近半步,“這飛魚服是陛下親賜的半舊款,裏襯…可是用南海鮫人綃染的朱砂,辟邪得很。”
辟邪?他指尖蹭過裏襯,掌心沾了抹紅。那不是鮫人綃,是摻了豬血的絹布,朱砂底下藏著淡淡腥味,和記憶裏密室鐵架上的藥瓶氣味一致。腰間的“丹”字銅牌突然發燙,和鎖骨下方的皮膚產生細微的磁撞——那裏有塊淡紫色的印記,形狀竟和飛魚服的鱗片一模一樣。
“謝百戶大人。”他拱手時故意讓繡春刀鞘磕在石階上,刀鞘發出空響——刀早就被卸了,隻剩個鑲著銅片的空殼。王扒皮眼皮跳了跳,視線掠過他腰間的銅牌,忽然指著堂內木案:“新官上任,先認認差事。亂葬崗今早送了具‘聖恩賜棺’,死者是給太醫院采買藥材的陳公公。”
雪粒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他盯著案上的驗屍格目,“七竅流血、指甲青黑”的字跡被朱砂洇開,旁邊畫著個歪扭的符號——像飛魚服的鱗片,又像煉丹爐的爐口。陳公公的名字刺得眼睛發疼,他忽然想起記憶裏閃過的片段:密室角落堆著的賬本,封皮寫著“太醫院丹料采買”,頁腳畫著和這符號一樣的標記。
“陳公公死前攥著半塊藥餅。”王扒皮忽然湊近,袖口露出湊近紅繩,繩頭係著粒圓滾滾的丹丸,“太醫院說…是陛下賞的‘萬壽丹’。”
丹丸在雪光下泛著暗紅,表麵鑄著細密的爐紋。他接過時指尖觸到丹丸的溫度——竟帶著體溫,像剛從某具屍體手裏掰下來。記憶裏的鐵鏈聲突然清晰,王扒皮的低語在耳邊炸開:“陽魂入爐,需借聖藥引之…”
喉間泛起鐵鏽味。他捏著丹丸轉身,鞋底碾過階前的積雪,聽見“哢嚓”一聲——雪地裏埋著半塊木牌,邊緣刻著和他腰間銅牌一樣的爐紋,中間的字卻被砸得模糊,隻剩個“魂”字邊角。那是前身死前拚命想毀掉的東西,此刻卻成了他新官上任的“見麵禮”。
亂葬崗的棺木在風雪裏搖晃,陳公公的手指從棺縫滑出,指尖沾著沒擦幹淨的金粉——和他給溺水者畫的“龍王使者”妝容一模一樣。他忽然想起老王說過的話:“村民說那鱗片像龍王印信,可我瞅著…倒像咱衛所庫房裏的丹爐磚紋。”
掀開棺蓋的瞬間,硫磺味混著屍臭湧出來。陳公公七竅流出的不是血,是凝固的朱砂,在棺底積成小小的鱗片形狀。他的視線落在死者脖頸——那裏有個青紫色的針孔,正對著他胸前飛魚服的鱗片中心,像被人用銀針精準戳出的“記號”。
“頭兒,這針孔…”老王的聲音發顫,燈籠光映在朱砂上,晃得人頭暈,“跟你上次從棺材裏爬出來時,後頸的傷…一模一樣。”
後頸突然傳來灼痛。他摸向自己的皮膚,指尖觸到一塊結痂的疤——圓形,邊緣微凸,分明是針孔愈合的痕跡。記憶裏的畫麵突然拚合:他被按在丹爐前,王扒皮舉著銀針逼近,針尖刻著和飛魚服一樣的鱗片紋,旁邊藥童捧著個木盤,上麵擺著“萬壽丹”和…刻著“丹”字的銅牌。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原來不是賜服。”他捏著陳公公手裏的丹丸,爐紋與他胸前的鱗片在雪光下重疊,“是標記。”
王扒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蟒紋補子掃過積雪,露出底下藏著的丹爐磚——每塊磚上都刻著鱗片紋,縫隙裏嵌著細小的骨粉。他忽然笑了,笑聲混著風雪撞在棺木上,驚飛了棲在枝頭的夜梟。所謂“聖恩”,不過是把活人做成丹爐的“引魂燈”,而他身上的飛魚服,從來不是官服,是給“陽魂”穿的壽衣。
指尖的丹丸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裹著的紙片——歪扭寫著“陳全”二字,是陳公公的本名。記憶裏的鐵鏈聲再次響起,這次他終於聽清了王扒皮的完整低語:“丹爐還差一味陽魂…就用太醫院的陳全吧,反正他知道‘萬壽丹’的秘方。”
雪粒鑽進領口,朱砂鱗片貼著皮膚發燙。他盯著陳公公脖頸的針孔,又摸向自己後頸的疤——原來前身不是“暴斃”,是被當成“陽魂引”塞進了棺材,而他此刻穿著的飛魚服,正帶著同樣的標記,走向下一座丹爐。
棺蓋重新合上時,他聽見王扒皮在身後說:“陛下等著看南城的‘陽魂引’成效呢。張‘小旗’,可別讓聖恩寒了心。”
寒心?他捏碎手裏的丹丸,朱砂混著藥粉落在飛魚服上,竟讓鱗片紋泛起微光。記憶裏的碎瓷片突然拚成完整的畫麵:密室深處的丹爐上,刻著和他腰間銅牌一樣的“丹”字,爐心位置空著,旁邊擺著一排木牌,第一塊刻著“陳全”,第二塊…是他的名字。
風雪吹亂他的頭發,卻吹不涼胸前的朱砂鱗片。他忽然想起前身藏在棺材裏的密信,最後一句寫著:“若有人穿此服醒來,切記——丹爐吞魂,唯‘反’可破。”
指尖觸到腰間的銅牌,“丹”字邊緣的倒鉤硌得掌心發疼。原來從他睜眼撞在棺蓋上的那一刻起,這場用“聖恩”包裝的煉丹局,就已經露出了破綻——而他,就是那個帶著“反骨”的“陽魂引”。
遠處衛所的燈籠爆了燈花,王扒皮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裏。他低頭看著雪地上的腳印,自己的靴印混著陳公公棺木的拖痕,竟在朱砂殘粉中畫出個模糊的“反”字——像把即將出鞘的刀,正對著丹爐的方向,慢慢揚起。
第一章 棺木外的顫音與飛魚服的血鏽
“大人醒了?”老王的聲音從棺外飄來,帶著刻意壓低的顫音,像片被風吹皺的破紙,“百戶大人捧著詔書在衛所正堂候著,說…說陛下賜了飛魚服!”
棺蓋縫隙漏進的月光突然晃了晃,像把生鏽的刀在眼皮上劃拉。他的指尖剛觸到棺壁,後腦就炸開劇痛——黑暗密室的潮味、鐵鏈拖地的嘩啦聲、王扒皮那聲“丹爐還差一味陽魂…”如碎瓷片般紮進記憶。指甲摳進棺木縫隙,木屑混著某種刺鼻的藥味湧來——不是尋常的艾草,是硫磺摻著朱砂,像有人把煉丹爐的殘渣塞進了棺材縫。
“老王,這棺材…咋有股子燒糊的味兒?”他悶聲問,指尖蹭到棺壁上一塊凸起的硬塊——指甲大小,邊緣呈鱗片形,觸感像凝固的血痂。記憶裏閃過前夜的片段:被灌下的迷藥帶著鐵鏽味,拖行時繡春刀鞘磕在青石板上,王扒皮往他領口塞東西時,袖口的蟒紋補子掃過他手背,帶著丹爐餘溫。
“大人您忘了?”老王的聲音抖得更厲害,“昨兒百戶大人說,這飛魚服得用‘聖藥’開領,奴才親眼看見他往您衣領裏…塞了片鮫人綃染的朱砂鱗。”
鮫人綃?他突然想起縣誌裏的記載:“鮫人泣淚成珠,血染絹綃不腐。”指尖摸向領口,果然觸到一片硬挺的織物,邊緣呈魚鱗片形,沾著潮濕的朱砂——不是綃,是片浸了人血的絹布,腥味藏在硫磺味底下,像條蟄伏的蛇。
棺蓋被推開的瞬間,風雪灌進衣領。衛所正堂的燈籠在雪地裏映出兩團血光,王扒皮站在階前,蟒紋補子上的金線刺得人眼疼。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袖口——明黃色裏襯繡著細如蚊足的飛魚紋,鱗片邊緣用朱砂勾邊,每一道都像剛從血管裏剖出來的,帶著溫熱的腥。
“陛下聖恩,擢爾南城小旗。”王扒皮展開詔書的聲音帶著笑,詔書邊緣的朱紅印泥滴在雪地上,洇出個鱗片形,“這飛魚服是陛下親賜的半舊款,裏襯嘛…用的是永樂年剩的鮫人綃,染過九次朱砂,辟邪——尤其辟‘陽魂’的邪。”
陽魂。這個詞讓他指尖一顫。記憶裏的鐵鏈聲再次響起,王扒皮在密室裏的低語混著丹爐轟鳴:“陽魂入爐,需借官服引之,飛魚服上的鱗片…便是爐門的鑰匙。”他忽然注意到王扒皮袖口露出的紅繩——繩頭係著粒丹丸,和陳公公驗屍格目裏的“萬壽丹”一模一樣,表麵鑄著細密的爐紋,像微縮的丹爐。
“謝百戶大人。”他拱手時故意讓繡春刀鞘磕在石階上,刀鞘發出空響——刀早就被卸掉了,隻剩個嵌著銅片的空殼,銅片上刻著的鱗片紋,竟和飛魚服裏襯的圖案分毫不差。王扒皮眼皮跳了跳,視線掠過他腰間新掛的“丹”字銅牌,忽然指著堂內木案:“上任頭件事,去亂葬崗驗‘聖恩賜棺’——死者是太醫院的陳公公,七竅流的不是血…是朱砂。”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雪粒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他盯著案上的驗屍格目,“七竅滲朱、指甲青黑”的字跡被朱砂洇開,旁邊畫著個歪扭的符號——像飛魚服的鱗片,又像丹爐的出氣孔。陳公公的名字讓他想起前身殘碎的記憶:密室裏堆著的賬本,封皮寫著“太醫院丹料采買”,頁腳畫著同樣的符號,旁邊標著“陽魂引備選”。
“陳公公死前攥著半塊藥餅。”王扒皮忽然湊近,袖口的丹丸蹭過他的飛魚服,“太醫院說,那是陛下賞的‘萬壽丹’,吃了能‘固魂’——可惜啊,他沒福氣,魂兒還是從七竅跑了。”
藥餅被拍在木案上,裂開的斷口處露出暗紅的芯——不是藥粉,是磨碎的朱砂混著骨粉,細如粉塵的骨渣裏嵌著半根指甲,指甲上塗著金粉,像極了他給溺水者畫的“龍王使者”妝容。記憶突然清晰:前身被按在丹爐前,王扒皮舉著銀針逼近,針尖刻著飛魚鱗片紋,旁邊藥童端著木盤,盤裏擺著“萬壽丹”和…刻著“丹”字的銅牌。
“大人,該去驗棺了。”老王的聲音帶著催促,燈籠光映在他腰間的銅牌上,“丹”字邊緣的倒鉤投下陰影,像把小鎖。他忽然想起前身藏在棺材裏的密信,最後一句寫著:“飛魚鱗片,丹爐之鑰,若見此紋,速毀之——遲則魂入爐,再無生。”
亂葬崗的棺木停在老槐樹下,棺頭貼著“尚藥局”的封條,朱砂印泥還沒幹透。他剛掀開棺蓋,硫磺味混著屍臭就湧出來——不是尋常的腐味,是“引魂露”摻了朱砂的焦香。陳公公的屍體蜷在棺內,雙手交疊在胸口,每根手指關節都有針孔,七竅流出的朱砂在棺底積成小灘,灘麵上浮著細小的鱗片形雜質——是飛魚服上的繡線,被朱砂粘住了。
“頭兒,您看他領口!”阿七突然指著死者的衣領,那裏露出半截內襯,繡著和他一模一樣的飛魚紋,鱗片邊緣的朱砂卻已發黑,像被火烤過的血,“這不是咱衛所的製服嗎?咋穿在太醫院的人身上?”
他沒說話,指尖捏起陳公公手裏的“萬壽丹”——丹丸表麵的爐紋,竟和飛魚服裏襯的鱗片紋路嚴絲合縫,像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雪粒掉進棺木,落在朱砂灘上,竟發出“滋滋”的響——不是雪化的聲音,是朱砂遇血的反應,而陳公公的血…早就被煉成了丹料。
“老王,你說這‘聖恩賜棺’…”他忽然轉頭,盯著老王發顫的眼皮,“是不是每具棺材裏的人,都穿過帶鱗片的衣服?都攥著‘萬壽丹’?”
老王猛地跪下,額頭磕在雪地上:“大人贖罪!奴才、奴才聽說…這飛魚服的鱗片紋,是丹爐的‘引魂符’,百戶大人說,穿上它的人,魂兒就歸了丹爐,連閻王爺都搶不走…”
魂歸丹爐。他忽然想起王扒皮說的“辟邪”——哪裏是辟邪,分明是鎖魂。指尖蹭過陳公公脖頸的針孔,那裏的皮膚微微凸起,形成個鱗片形的小包,和他胸前飛魚服的鱗片位置一模一樣,像被人用銀針一筆一劃刺出來的“標記”。
風雪忽然變大,吹亂了棺蓋上的封條。他看見封條背麵用朱砂寫著行小字:“陽魂引第三十七號,太醫院陳全,可入爐。”陳全——陳公公的本名,和記憶裏王扒皮提到的“試丹太監”同名。原來每個穿飛魚服的人,都是丹爐的“引魂符”,而他身上的這件…怕不是第“三十八號”。
“走。”他甩下丹丸,任其滾進朱砂灘,鱗片紋在血灘上投下陰影,竟拚成個“囚”字,“回衛所,把這具棺材的驗報…改一改。”
“改…改什麽?”小李抱著《洗冤錄》湊過來,書頁間掉出張草紙,上麵畫著丹爐剖麵圖,爐心位置標著“陽魂引插槽”,形狀竟和飛魚服的鱗片一模一樣。
他沒回答,隻是摸著胸前的朱砂鱗片——此刻鱗片貼著皮膚發燙,像塊正在融化的鐵,要把他的魂兒往丹爐裏拽。但指尖觸到鱗片邊緣的倒鉤時,他忽然想起前身密信裏的“反”字——或許這鱗片不是“引魂符”,而是“破爐匙”,隻要順著倒鉤的方向…
王扒皮的笑聲從衛所方向傳來,蟒紋補子在風雪裏若隱若現。他低頭看著雪地上的腳印,自己的靴印混著陳公公棺木的拖痕,竟在朱砂殘粉中畫出個模糊的“反”字——像把刀,正對著丹爐的方向,慢慢剜開“聖恩”的畫皮。
棺蓋重新合上時,他聽見陳公公的指甲在棺壁上刮出細響——不是屍變,是藏在棺木夾層裏的東西在動。趁老王不注意,他摳開一塊木板,摸出半片燒焦的紙——上麵歪扭寫著:“飛魚服…丹爐鎖,欲破之…剜鱗血。”
剜鱗血。他捏著紙片,指尖蹭過飛魚服的鱗片——原來破局的關鍵,就在這染了人血的鱗片裏。風雪灌進領口,朱砂鱗片貼著鎖骨發燙,他忽然笑了,笑聲混著雪粒撞在棺木上,驚飛了棲在枝頭的夜梟。
這不是“聖恩賜服”,是閻王的請帖。但他偏要做那個撕請帖的人——用這一身帶血的鱗片,剜開丹爐的鎖,讓那些把“陽魂”煉成丹藥的人…嚐嚐魂入爐的滋味。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遠處衛所的燈籠爆了燈花,王扒皮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裏。他摸著腰間的“丹”字銅牌,牌麵的倒鉤此刻竟泛著銀光,像片逆著水流的魚鱗。而他胸前的朱砂鱗片,正隨著心跳,一下一下,敲打著丹爐的門——這次不是作為“引魂”,而是作為“破門人”。
雪粒鑽進袖口,觸到飛魚服裏襯的鱗片——這次他沒躲,反而用指尖碾開鱗片邊緣的線頭,露出底下藏著的細縫。那裏嵌著半片碎銀,銀麵上刻著個極小的“反”字,和陳公公棺木裏的紙片,嚴絲合縫。
原來前身早就留下了破局的鑰匙——藏在飛魚服的鱗片裏,藏在“丹”字銅牌的倒鉤裏,藏在每具“聖恩賜棺”的夾層裏。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順著這把鑰匙的痕跡,走進丹爐深處,把這場用“聖恩”包裝的騙局…連爐帶灰,全砸個稀爛。
老王舉著燈籠走過來,燈光映在他臉上,卻見他盯著飛魚服的鱗片,眼神裏沒了恐懼,隻剩冷光——像塊淬了毒的鋼,要把丹爐的鎖,一寸一寸,剜出個口子來。
棺木在風雪裏晃了晃,陳公公的“萬壽丹”滾進朱砂灘,丹丸表麵的爐紋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雪粒壓出的“反”字——像個句號,卻又像個開始。
而他,終於握住了這把開向丹爐的刀。
第一章 鱗片紋裏的血腥氣
飛魚服。張小帥指尖頓在棺釘上。三天前他蹲在溺水者屍身旁,用鍋灰混著漿糊在死者臉上畫鱗片,那些歪扭的紋路此刻竟在眼皮內側跳動,與胸前滲來的朱砂味絞成一團——昨夜被灌下的迷藥仍在太陽穴突突作痛,拖行時繡春刀鞘刮過青石板的火星,王扒皮往他領口塞東西時指尖蹭過鎖骨的觸感,全混著鐵鏽味翻湧上來。
“大人醒了?”老王的聲音隔著棺蓋飄來,帶著刻意壓低的顫音,像片被風吹皺的破帛,“百戶大人捧著詔書在正堂候著,說陛下賜了…賜了飛魚服呢。”
賜服二字讓他指尖猛地掐進棺釘縫隙,木屑紮進掌心的刺痛反而讓記憶更清晰:迷藥入口時的苦腥,不是尋常蒙汗藥的甘膩,倒像摻了朱砂的毒酒;拖行時他曾睜眼,看見月光下王扒皮的蟒紋補子泛著冷光,袖口垂落的紅繩上,係著粒圓滾滾的丹丸——和此刻貼在他胸口的飛魚服裏襯一樣,透著硫磺混著人血的氣息。
棺蓋被推開的瞬間,風雪灌進衣領,卻壓不住胸前的灼燙。衛所正堂的燈籠在雪地裏映成兩團血光,王扒皮站在階前,蟒紋補子上的金線刺得人眼疼,手裏展開的詔書邊緣,朱紅印泥滴在雪地上,洇出的形狀竟和他畫在溺水者臉上的鱗片一模一樣。
“陛下聖恩,擢爾南城小旗。”王扒皮的聲音帶著笑,卻沒走近半步,詔書在風雪裏嘩啦作響,“這飛魚服是內廷舊款,裏襯用南海鮫人綃染了九次朱砂…辟邪,尤其辟‘陽魂’的邪。”
陽魂二字像根銀針紮進太陽穴。張小帥盯著自己袖口的明黃裏襯,細如蚊足的飛魚紋用朱砂勾邊,每片鱗片的弧度都和溺水者臉上的紋路分毫不差——他忽然想起給死者畫鱗時,指尖沾過的漿糊裏混著死者指甲縫的泥,那泥裏有股淡淡的硫磺味,和此刻飛魚服裏襯的氣味如出一轍。
“謝百戶大人。”他拱手時故意讓空繡春刀鞘磕在石階上,刀鞘發出空洞的回響,像極了昨夜他被拖過的空蕩走廊。王扒皮眼皮跳了跳,視線掠過他腰間新掛的“丹”字銅牌,忽然指著堂內木案:“上任頭件差使,去亂葬崗驗‘聖恩賜棺’——死者是太醫院的陳公公,七竅流的不是血…是朱砂。”
雪粒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張小帥盯著案上的驗屍格目,“七竅滲朱、指甲青黑”的字跡被朱砂洇開,旁邊畫著個歪扭的符號——是他熟悉的鱗片紋,卻多了道倒鉤,像丹爐的出氣孔。陳公公的名字讓他想起三天前溺水者的身份——同樣是替宮裏采買雜物的小吏,同樣死狀詭異,同樣被他畫過鱗片紋。
“陳公公死前攥著半塊藥餅。”王扒皮忽然湊近,袖口的紅繩掃過他的飛魚服,繩頭的丹丸蹭在鱗片紋上,竟發出極輕的“滋滋”響,“太醫院說,那是陛下賞的‘萬壽丹’,吃了能固魂…可惜魂沒固住,倒從七竅漏了個幹淨。”
藥餅被拍在木案上,裂開的斷口處露出暗紅的芯——不是藥粉,是磨碎的朱砂混著骨粉,細如粉塵的顆粒裏嵌著半根染金的指甲。張小帥忽然想起溺水者指尖也有同樣的金粉,當時他以為是死者生前沾染的香粉,此刻卻發現,那金粉的紋路竟和飛魚服的鱗片一一對應,像提前畫好的標記。
“大人,該去驗棺了。”老王舉著燈籠在前引路,燈籠光映在他腰間的“丹”字銅牌上,牌麵的倒鉤投下陰影,像把鎖。亂葬崗的棺木停在老槐樹下,棺頭的“尚藥局”封條被風雪撕出缺口,露出底下用朱砂寫的小字:“陽魂引第三十七號,可入爐。”
掀開棺蓋的瞬間,硫磺味混著屍臭湧來,卻蓋不住死者領口露出的內襯——明黃裏襯繡著飛魚紋,鱗片邊緣的朱砂已發黑,像被火烤過的血痂。陳公公的雙手交疊在胸口,每根手指關節都有針孔,七竅流出的朱砂在棺底積成小灘,灘麵上漂著細小的鱗片形雜質——是飛魚服上的繡線,被朱砂粘得發亮。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頭兒,他、他手裏攥著東西!”阿七忽然指著死者僵硬的右手,指尖露出半截布角,繡著和張小帥一模一樣的鱗片紋,“這不是咱衛所的製服嗎?咋在太醫院的人身上?”
張小帥沒說話,他掰開死者手指,掌心掉出粒焦黑的丹丸,丸體裂成兩半,露出裏麵刻著的“陳全”二字——是陳公公的本名,也是他前身記憶裏,那個被王扒皮念叨著“試丹”的名字。丹丸表麵的爐紋與他胸前的鱗片紋嚴絲合縫,像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鑰匙,要打開某扇藏著秘密的門。
雪粒掉進棺木,落在朱砂灘上,發出“滋滋”的融化聲。張小帥忽然想起給溺水者畫鱗時,死者眼皮忽然動了動——當時他以為是錯覺,此刻卻看見陳公公的眼皮也在微微抽搐,仿佛有什麽東西,正順著鱗片紋往屍體裏鑽。
“老王,”他忽然轉頭,盯著老王發顫的嘴唇,“你說這飛魚服的鱗片紋…是不是和丹爐上的花紋一樣?”
老王猛地跪下,額頭磕在雪地上:“大人贖罪!奴才聽見百戶大人說,這鱗片是‘引魂符’,穿上它的人,魂兒就歸了丹爐…就像、就像溺水的張老三,還有這陳公公…”
張老三。溺水者的本名在風雪裏炸開。張小帥忽然想起,張老三死前曾悄悄塞給他半塊碎銀,上麵刻著個極小的“反”字——此刻他摸著飛魚服的鱗片邊緣,竟在繡線底下摸到同樣的刻痕,倒鉤形的“反”字,藏在朱砂顏料下,像道未愈的傷口。
王扒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蟒紋補子掃過積雪,露出底下埋著的丹爐磚——每塊磚上都刻著鱗片紋,縫隙裏嵌著細小的骨粉。張小帥忽然笑了,笑聲混著風雪撞在棺木上,驚飛了棲在枝頭的夜梟——原來從他給張老三畫鱗片的那天起,就已經掉進了這場用“聖恩”織就的丹爐騙局,每一筆顏料,都是在給丹爐刻“引魂符”。
“百戶大人,”他轉身時指尖捏著陳公公的“萬壽丹”,丹丸與他胸前的鱗片紋在雪光下重疊,拚成個完整的丹爐圖案,“這‘陽魂引’的妙處,卑職算是懂了——隻是不知,下一個‘入爐’的,該是誰?”
王扒皮的笑容僵在臉上,袖口的紅繩忽然繃緊,繩頭的丹丸滾落在地,滾進朱砂灘,滾過“陳全”的名字,最後停在張小帥的靴邊。雪粒鑽進他的領口,貼著飛魚服的鱗片發燙,他忽然想起前身藏在棺材裏的密信,最後一句寫著:“鱗片之下,藏血藏骨,若見倒鉤,反戈一擊。”
指尖碾開鱗片邊緣的繡線,果然露出底下的倒鉤形刻痕——不是飛魚的鱗片,是丹爐的“爐門閂”。張小帥忽然明白,這一身飛魚服不是賜服,是枷鎖,可枷鎖上的倒鉤,卻恰恰是打開枷鎖的鑰匙。
風雪忽然變大,吹亂了棺蓋上的封條。張小帥看著雪地上自己的腳印,靴印邊緣沾著的朱砂,竟在無意中畫出個“反”字——像把刀,正對著王扒皮腰間的丹丸,對著遠處衛所裏藏著的丹爐,對著這場用“聖恩”包裝的吃人騙局。
棺蓋重新合上時,他聽見陳公公的指甲在棺壁上刮出細響——不是屍變,是藏在棺木夾層裏的東西在動。趁王扒皮不注意,他摳開一塊木板,摸出半片燒焦的布——上麵用鮮血畫著鱗片紋,每片鱗的倒鉤處都標著“陽魂引”,唯有最末一片,倒鉤反卷,畫著個“破”字。
破。他捏著布片,指尖蹭過飛魚服的鱗片——原來破局的關鍵,從來不在丹爐外,而在這一身帶血的鱗片裏。王扒皮以為他是下一個“入爐”的陽魂,卻不知道,從他在溺水者臉上畫出第一筆鱗片時,這場反殺的局,就已經開始了。
遠處衛所的燈籠爆了燈花,王扒皮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裏。張小帥摸著腰間的“丹”字銅牌,牌麵的倒鉤此刻竟泛著銀光,像片逆著水流的魚鱗。而他胸前的飛魚鱗片,正隨著心跳,一下一下,敲打著丹爐的門——這次,是作為破門人,而非祭品。
雪粒鑽進袖口,觸到飛魚服裏襯的倒鉤刻痕,他忽然笑了。原來最危險的“引魂符”,早已變成了最鋒利的“破爐刀”——就像這漫天風雪,看似要埋了亂葬崗的棺木,卻偏偏讓藏在鱗片下的“反”字,在雪地上,越顯清晰。
第一章 雪地裏的金線與滲血的鱗片
棺蓋被推開的瞬間,夜風裹著雪粒灌進來,像把把細針紮進領口。張小帥眯眼望去,衛所正堂的燈籠在風雪裏晃成兩團血光,王扒皮的身影立在階前,蟒紋補子上的金線在雪地裏泛著冷光,竟比記憶中陳公公棺木上的“聖恩”朱批還要刺眼。他下意識攥緊棺沿,指尖觸到木頭上凹凸的刻痕——是片鱗片形狀,和三天前他在溺水者屍身畫的紋路一模一樣。
“大人醒了?”老王的聲音帶著顫音,燈籠光在他瘸腿上投下扭曲的影,“百戶大人捧著詔書候了半個時辰,說…說這飛魚服是陛下親賜的‘半舊恩賞’。”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恩賞二字讓他喉間發緊。低頭望去,袖口露出的明黃色裏襯刺得人眼疼——哪是什麽尋常小旗的青布,細如蚊足的飛魚紋蜿蜒在袖管,鱗片邊緣用朱砂勾邊,色澤濃得化不開,像剛從活物身上剜下的血肉,沿著紋路緩緩滲出血珠。他忽然想起昨夜昏迷前的片段:王扒皮的指尖碾過他鎖骨,冰涼的觸感混著鐵鏽味,此刻竟和胸前飛魚紋的灼燙重疊。
“陛、陛下聖恩。”他拱手時繡春刀鞘磕在石階上,發出空響——刀早已被卸走,隻剩個嵌著銅片的空殼,可銅片上的鱗片紋,竟與裏襯的飛魚紋嚴絲合縫,連朱砂勾邊的弧度都分毫不差。王扒皮嘴角揚起笑,蟒紋補子隨呼吸起伏,袖口垂落的紅繩上,係著粒圓滾滾的丹丸,表麵鑄著細密的爐紋,像極了陳公公屍身七竅流出的朱砂灘。
“穿上吧。”王扒皮展開詔書,朱紅印泥在風雪裏洇成鱗片形,“這飛魚服的裏襯…可是用南海鮫人綃染的朱砂,專鎮‘陽魂不穩’的邪祟。”
陽魂不穩。這四個字像把鈍刀劃過記憶。張小帥想起溺水者死時腫脹的臉,想起自己昨夜被灌下的迷藥——那藥入口時帶著硫磺味,此刻正從飛魚服裏襯滲出來,混著朱砂的腥,燙得鎖骨下方的皮膚發緊。他忽然注意到王扒皮身後的木案上,擺著具漆成朱紅的小棺——和他此刻躺著的這口一模一樣,棺頭貼著“尚藥局”的封條,縫隙裏漏出半片金粉。
“上任頭件事,”王扒皮指了指亂葬崗方向,蟒紋補子掃過階前積雪,露出底下埋著的丹爐磚,“驗‘聖恩賜棺’。死者是太醫院的陳公公,七竅流的不是血…是摻了朱砂的膿水。”
雪粒打在驗屍格目上,“指甲青黑、瞳孔泛紅”的字跡被洇開,旁邊畫著個歪扭的符號——是飛魚服的鱗片,卻多了道倒鉤,像丹爐的出氣孔。張小帥忽然想起陳公公生前常來衛所送“萬壽丹”,每次袖口都沾著金粉,此刻看著自己袖口的朱砂紋,竟覺得那些金粉不是藥粉,而是給鱗片紋打樣的記號。
亂葬崗的棺木停在老槐樹下,棺蓋縫隙滲著暗紅液體,在雪地上積成小灘。張小帥剛掀開棺蓋,硫磺味就裹著屍臭湧出來——不是尋常腐味,是“引魂露”摻了人血的焦香。陳公公的屍體蜷在棺內,雙手交疊在胸口,每根手指關節都有針孔,七竅流出的朱砂混著膿水,在棺底凝成鱗片形狀,偏偏缺了右胸那片——和他飛魚服裏襯的紋路一樣,右胸鱗片邊緣的朱砂格外濃,像塊永遠止不住血的傷口。
“頭兒,您看他領口!”阿七忽然指著死者衣領,那裏露出半截內襯,明黃底色上繡著飛魚紋,卻隻剩左胸半片鱗片,右胸位置空著,邊緣留著撕扯的毛邊,“這不是咱剛發的製服嗎?咋撕了半邊?”
張小帥沒說話,他掰開陳公公僵硬的手指,掌心掉出片染血的布——正是飛魚服右胸的鱗片,朱砂勾邊處繡著極小的“陳”字,和他腰間“丹”字銅牌的字體一模一樣。雪粒落在布片上,竟發出“滋滋”響——不是融化聲,是朱砂遇血的反應,而陳公公的血…早被煉成了給鱗片紋“定色”的藥。
“百戶大人說,”老王忽然湊近,瘸腿碾過雪地裏的丹爐磚,“這飛魚服的鱗片紋,每片都對應丹爐的一個‘引魂口’,右胸那片…專鎖‘陽魂’的命門。”
命門二字讓他指尖一顫。低頭望去,自己右胸的鱗片紋正對著鎖骨下方的皮膚——那裏有塊淡紫色的印記,形狀竟與鱗片紋重合,像被人用朱砂筆提前畫好的靶心。他忽然想起前身死前的記憶:被按在丹爐前時,王扒皮舉著銀針逼近,針尖刻著飛魚鱗片紋,而針孔的位置…正是右胸這片鱗片的中心。
“原來不是賜服。”他捏著陳公公掌心的鱗片布片,朱砂勾邊蹭過自己右胸的紋路,竟嚴絲合縫,“是標記。”
王扒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蟒紋補子掃過陳公公的棺木,忽然指著他腰間的“丹”字銅牌:“張‘小旗’可聽說過‘陽魂入爐’的妙處?這飛魚服的鱗片…就是送魂入爐的鑰匙。”
鑰匙。張小帥盯著銅牌上的“丹”字,邊緣的倒鉤此刻竟泛著銀光,像片逆著水流的魚鱗。他忽然想起溺水者屍身畫的鱗片紋——當時他為了讓村民信服,特意在右胸多畫了片鱗片,此刻看著飛魚服的紋路,才發現那片多出來的鱗片,竟和銅牌倒鉤的形狀一模一樣,像把能打開丹爐的鎖。
風雪忽然變大,吹亂了棺蓋上的封條。張小帥看見封條背麵用朱砂寫著行小字:“陽魂引第三十八號,南城衛張遠注:張小帥本名),右胸鱗片需血祭。” 張遠——他差點忘記的本名,此刻刺得眼睛發疼。原來從他穿上飛魚服的一刻起,就成了丹爐的“第三十八號引魂”,而右胸這片滲血的鱗片,就是送他入爐的“血祭標記”。
“百戶大人,”他忽然轉身,指尖碾開鱗片布片的邊緣,露出底下繡著的“反”字——極小,藏在朱砂勾邊的褶皺裏,“這‘引魂’的妙處,卑職倒是想請教…若鱗片紋缺了片,是不是就‘引’不了魂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王扒皮的臉色驟變,袖口的紅繩突然繃緊,繩頭的丹丸滾落在地,滾過陳公公的屍身,滾過“第三十八號”的朱砂標記,最後停在張小帥靴邊。雪粒鑽進他的領口,貼著右胸的鱗片發燙,卻不再是灼痛——而是某種冰涼的、帶著金屬質感的觸感,像有什麽東西,正順著鱗片紋的倒鉤,從丹爐深處爬出來,與他藏在心底的“反骨”遙相呼應。
遠處衛所的燈籠爆了燈花,王扒皮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裏。張小帥摸著右胸的鱗片紋,指尖觸到繡線底下的硬物——是片薄如蟬翼的銅片,刻著和銅牌倒鉤一樣的“反”字,邊緣還沾著陳公公的血。原來前身早已在飛魚服裏埋下破局的關鍵,每片鱗片的倒鉤,都是對丹爐的無聲反抗,而他此刻攥著的,不僅是一片帶血的布,更是一把能剜開“聖恩”畫皮的刀。
棺蓋重新合上時,他聽見陳公公的指甲在棺壁上刮出細響——不是屍變,是藏在棺木夾層裏的密信在動。趁老王不注意,他摳開一塊木板,摸出半卷燒焦的紙,上麵用鮮血畫著飛魚服的鱗片圖,右胸那片鱗片被紅筆圈住,旁邊寫著:“剜此鱗,破爐鎖,陽魂不入丹爐門。”
剜鱗。他盯著自己右胸的鱗片紋,朱砂勾邊的血跡此刻竟凝成了倒鉤形,像片即將脫落的痂。風雪灌進領口,卻不再覺得冷——因為他終於明白,這一身滲血的鱗片,從來不是枷鎖,而是武器,是前身用命換來的、能刺穿丹爐騙局的“反魂之鱗”。
雪地上,王扒皮的腳印漸漸被風雪覆蓋,唯有張小帥靴邊的鱗片布片,還沾著陳公公的血,在朱砂灘上畫出個“反”字——像個句號,卻更像個開始,一個讓丹爐裏的“聖恩”,從此見不得光的開始。
他忽然笑了,笑聲混著風雪撞在棺木上,驚飛了棲在枝頭的夜梟。指尖碾過鱗片布片的“反”字,右胸的鱗片紋忽然微微發燙,卻不再是丹爐的召喚,而是屬於他的、終於覺醒的“陽魂”在燃燒——燒穿這一身帶血的鱗片,燒穿籠罩南城的丹爐迷霧,讓那些把人煉成丹藥的人,看看什麽叫“反魂者的怒火”。
雪粒繼續落下,卻再也蓋不住雪地上的“反”字——就像再也蓋不住,即將從丹爐裏迸發的、屬於活人的光。
第一章 銅牌上的抓痕與裏襯的血鏽
辟邪?張小帥指尖蹭過裏襯,掌心沾了抹紅。那紅不是尋常朱砂的豔,帶著暗沉的棕,像摻了鐵鏽的血。他忽然想起昏迷前的片段:喉間灌下的迷藥帶著硫磺味,四肢被鐵鏈拖行時,指尖曾拚命摳過什麽硬物——此刻墜在腰間的“丹”字銅牌,邊緣果然留著深淺不一的抓痕,像前身臨死前的掙紮。
“大人醒了?”老王的聲音從棺外飄來,帶著刻意壓低的顫音,“百戶大人捧著詔書在正堂候著,說陛下賜了…賜了飛魚服呢。”
飛魚服。這個詞讓他指尖頓在棺釘上。三天前他給溺水者畫鱗片時,用鍋灰調的“金粉”還殘留在指甲縫裏,此刻卻被另一種觸感覆蓋——裏襯的鮫人綃看似柔軟,卻在鱗片紋的邊緣藏著細如針腳的凸起,像某種金屬片嵌在絹布裏,隨著呼吸硌著皮膚,和腰間“丹”字銅牌的重量遙相呼應。
棺蓋被推開的瞬間,風雪灌進衣領,卻壓不住胸前的灼燙。衛所正堂的燈籠在雪地裏晃成兩團血光,王扒皮立在階前,蟒紋補子上的金線泛著冷光,手裏展開的詔書邊緣,朱紅印泥滴在雪地上,洇出的形狀竟和他畫在溺水者臉上的鱗片一模一樣。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袖口——明黃裏襯繡著飛魚紋,鱗片邊緣的朱砂勾邊濃得化不開,像剛從傷口滲出的血,順著紋路往手腕蔓延。
“陛下聖恩,擢爾南城小旗。”王扒皮的聲音帶著笑,卻沒走近半步,“這飛魚服是內廷舊款,裏襯用南海鮫人綃染了九次朱砂…辟邪,尤其辟‘陽魂’的邪。”
陽魂。這個詞讓他想起前身殘碎的記憶:黑暗密室裏,丹爐的轟鳴混著王扒皮的低語,“陽魂入爐,需借官服引之”。他忽然注意到王扒皮袖口的紅繩——繩頭係著粒丹丸,表麵鑄著細密的爐紋,和腰間“丹”字銅牌的紋路分毫不差,像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鑰匙。
“謝百戶大人。”他拱手時故意讓空繡春刀鞘磕在石階上,刀鞘發出空響——刀早已被卸走,隻剩個嵌著銅片的空殼,可銅片上的鱗片紋,竟與飛魚服裏襯的圖案嚴絲合縫,連朱砂勾邊的弧度都一模一樣。王扒皮眼皮跳了跳,視線掠過他腰間的銅牌,忽然指著堂內木案:“上任頭件差使,去亂葬崗驗‘聖恩賜棺’——死者是太醫院的陳公公,七竅流的不是血…是朱砂。”
雪粒打在驗屍格目上,“指甲青黑、瞳孔泛紅”的字跡被朱砂洇開,旁邊畫著個歪扭的符號——是飛魚服的鱗片,卻多了道倒鉤,像丹爐的出氣孔。張小帥忽然想起陳公公生前總來衛所送“萬壽丹”,每次離開時,袖口都會沾著星星點點的金粉,此刻看著自己裏襯的朱砂紋,才驚覺那些金粉不是藥粉,而是給鱗片紋“定色”的人血。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亂葬崗的棺木停在老槐樹下,棺頭的“尚藥局”封條被風雪撕出缺口,露出底下用朱砂寫的小字:“陽魂引第三十七號,可入爐。” 掀開棺蓋的瞬間,硫磺味混著屍臭湧來,卻蓋不住死者領口露出的內襯——和他身上的飛魚服一模一樣,隻是右胸的鱗片被剜去了半片,邊緣留著血肉模糊的痕跡,像被人硬生生從活人身上扯下來的。
“頭兒,他手裏攥著…”阿七忽然指著陳公公僵硬的右手,指尖露出半截帶血的布片,繡著飛魚鱗片紋,“這不是您剛領的製服嗎?咋在死人手裏?”
布片上的朱砂還帶著溫熱,鱗片邊緣繡著極小的“陳”字——和他腰間“丹”字銅牌的字體一模一樣。張小帥忽然想起昏迷前,王扒皮往他領口塞東西時的觸感:冰涼的金屬片蹭過鎖骨,帶著鐵鏽味,此刻摸著銅牌邊緣的抓痕,才明白那不是“賜服”的儀式,而是給“陽魂引”打標記的刑具。
“老王,”他忽然轉頭,盯著老王發顫的眼皮,“你說這‘鮫人綃’…是不是每片鱗片都要拿活人血來‘開紋’?”
老王猛地跪下,額頭磕在雪地上:“大人贖罪!奴才聽百戶大人說,飛魚服的鱗片紋是‘引魂符’,得用‘陽魂備選’的血來染,陳公公…陳公公就是給您‘開紋’的人!”
開紋二字如驚雷炸響。張小帥盯著自己右胸的鱗片——那裏的朱砂格外濃,邊緣泛著暗紅,分明是新鮮的血跡。他忽然想起溺水者張老三,同樣是“陽魂備選”,同樣被他畫過鱗片紋,原來從他拿起畫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成了丹爐的幫凶,在活人身上畫下“入爐”的死亡標記。
風雪忽然變大,吹亂了棺蓋上的封條。張小帥看見封條背麵用朱砂寫著行小字:“右胸鱗片血祭畢,陽魂引第三十八號生效。” 生效二字刺得眼睛發疼,他忽然想起前身藏在棺材裏的密信,最後一句寫著:“鱗片即鎖,銅牌即鑰,若見抓痕,反戈一擊。”
反戈。他摸著銅牌邊緣的抓痕,那是前身用指甲摳出的求救信號,此刻在風雪裏泛著冷光,像把藏在暗處的刀。王扒皮以為他是待宰的“陽魂引”,卻不知道,這枚刻著“丹”字的銅牌,早已被前身刻上了倒鉤形的“反”字——藏在“丹”字的折筆處,細如蚊足,卻鋒利如刃。
“百戶大人,”他轉身時指尖捏著陳公公掌心的鱗片布片,朱砂蹭過自己右胸的紋路,竟嚴絲合縫,“這‘引魂符’的妙處,卑職倒是想請教…若符上的血,是‘引魂人’自己的血,又當如何?”
王扒皮的臉色驟變,袖口的紅繩忽然繃緊,繩頭的丹丸滾落在地,滾過陳公公的屍身,滾過“第三十八號”的朱砂標記,最後停在張小帥靴邊。雪粒鑽進他的領口,貼著右胸的鱗片發燙,卻不再是丹爐的召喚——那是屬於他的血,在鱗片紋下沸騰,順著銅牌的倒鉤,向丹爐發出無聲的挑釁。
遠處衛所的燈籠爆了燈花,王扒皮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裏。張小帥摸著腰間的銅牌,指尖劃過隱藏的“反”字,忽然笑了——這不是“陽魂引”的標記,而是“反魂者”的勳章。前身用指甲抓出的痕跡,此刻成了打開丹爐騙局的鑰匙,而他身上的飛魚服,再也不是枷鎖,而是刺向敵人的甲胄。
棺蓋重新合上時,他聽見陳公公的指甲在棺壁上刮出細響——不是屍變,是藏在棺木夾層裏的密信在動。他摳開一塊木板,摸出半片燒焦的紙,上麵用鮮血畫著飛魚服的鱗片圖,右胸鱗片旁寫著:“以血破符,以骨為刃,丹爐鎖開,魂歸生人。”
生人。這個詞讓他胸口發燙。風雪灌進衣領,朱砂鱗片貼著皮膚,卻不再灼痛——那是活人的溫度,是反抗的熱度,是讓丹爐裏的“聖恩”顫抖的光。他忽然明白,所謂“辟邪”,從來不是保護活人,而是囚禁陽魂,可如今,這一身帶血的鱗片,終將成為劃破黑暗的刃,讓那些把人煉成丹藥的人,嚐嚐魂歸丹爐的滋味。
雪地上,王扒皮的腳印漸漸被風雪覆蓋,唯有張小帥腰間的“丹”字銅牌,在月光下泛著銀光——不是丹爐的冷光,而是活人不屈的光。他抬頭望向衛所方向,飛魚服的鱗片紋在風雪裏若隱若現,卻不再是“引魂符”的形狀,而是一個“反”字,深深印在雪地,印在丹爐的門上,印在每一個被標記為“陽魂”的活人心間。
雪粒繼續落下,卻再也蓋不住那個“反”字——就像再也蓋不住,即將從丹爐裏迸發的、屬於活人的怒吼。
第一章 丹丸上的爐紋與藥餅裏的骨粉
“陳公公死前攥著半塊藥餅。”王扒皮忽然湊近,蟒紋補子上的金線蹭過張小帥的飛魚服,袖口紅繩晃出粒圓滾滾的丹丸,表麵鑄著細密的爐紋,“太醫院說…是陛下賞的‘萬壽丹’。”
雪粒打在木案上沙沙作響,藥餅裂開的斷口處露出暗紅的芯——不是尋常藥粉,是磨碎的朱砂混著骨粉,細如粉塵的顆粒裏嵌著半根染金的指甲。張小帥盯著那截指甲,忽然想起三天前給溺水者畫鱗片時,指尖沾過的金粉——和陳公公指甲上的色澤一模一樣,隻是此刻多了股硫磺味,像從丹爐裏剛撈出來的殘料。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