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初春，細雨如絲，鴻臚寺後院的竹林沙沙作響。狄仁傑推開秘閣沉重的木門，黴味裹挾著陳舊的羊皮卷氣息撲麵而來。二十餘名學員屏息跟入，目光被牆上懸掛的西域輿圖吸引——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紅、藍、黑三色標記，如同蛛網般覆蓋整個歐亞大陸。
    "情報是外交的眼睛，是戰爭的利刃。"狄仁傑的指尖劃過輿圖上某個黑點，"三年前，正是憑借一份關於吐蕃糧草調度的密報，我軍才得以在鬆州之戰中扭轉戰局。"他突然抓起案頭鏽蝕的箭頭，"但記住，最致命的情報往往藏在最尋常的角落。"
    基礎訓練從"察言觀色"開始。秘閣天井內，身著便服的官吏們佯裝交談。當一名駝背老者匆匆經過時，狄仁傑猛地轉身："李墨硯，此人來自何處？擔任何職？"
    "看他布鞋沾著隴右特有的紅泥，袖口補丁針腳細密，應是位..."李墨硯話音未落。
    "錯！"狄仁傑扯開老者外袍，劍南道特有的雲紋內襯顯露，"真正的破綻在這！他故意用隴右泥土掩蓋鞋底，卻忘了劍南繡娘慣用的盤金繡法！"老者突然挺直腰板，竟是鴻臚寺資深密探。
    建立情報網絡的課程充滿硝煙味。狄仁傑將學員分成四組："三日內，摸清東市米行"萬盛源"的底細。"
    阿史那拓的小隊扮作波斯珠寶商，在酒肆設局。"聽說貴行新到的占城香米..."他將鑲寶石的酒盞推向掌櫃，"能否勻些給我們商隊？"
    掌櫃警惕地推回酒杯："軍糧優先，商賈免談。"
    "巧了！"阿史那拓突然壓低聲音，"我家主人剛從安西回來，說..."他故意停頓，觀察對方驟然收縮的瞳孔，"說朝廷要查某家虛報漕運損耗的糧行。"
    而張景明小組收買馬夫時卻遭遇陷阱。"大人，我家老爺確實囤了三千石！"馬夫言之鑿鑿，卻在提到倉房位置時眼神飄向西北。
    "西北方是禁軍糧倉！"組員驚覺，"他在引我們入套！"
    匯報時，兩組成員爭執不下。阿史那拓將記錄的賬本摔在桌上："他們用三成新米摻陳糧，賬冊卻記著純新米！"
    張景明拍案而起："胡說！明明是兩千石！"
    "都閉嘴！"狄仁傑將兩份情報疊在一起，"明暗線本就該相互印證。阿史那拓看到的是表象，張景明摸到的是陷阱——真正的數字，在萬盛源與漕幫的密信裏！"
    辨別情報真偽的訓練堪稱生死時速。某日卯時，秘閣驚現"大食十萬鐵騎壓境"的密報。李婉娘盯著字跡："這墨色發灰，至少有三個月。"
    "但邊境烽火台昨夜確有異動！"學員王玄策舉著偵察圖反駁。
    阿史那拓突然抓起密報湊近油燈："諸位看這個"????"！大食人早改用"??? guf"稱呼波斯灣，這份情報至少是三年前偽造的！"
    實戰演練在雨夜展開。醉醺醺的胡商摟著李墨硯肩膀："小兄弟，聽說西域商路..."他突然劇烈咳嗽，將字條塞進對方袖中。
    回秘閣路上，三人組遭遇截殺。"分頭跑！"王玄策揮劍斷後，"保護情報！"李墨硯在雨巷狂奔，突然意識到追殺者始終緊盯他懷中的油紙包——真正的情報，早被他藏進了街邊乞丐的破碗。
    結業考核那日，狄仁傑甩出半闕殘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後麵跟著數字"3711"。
    李婉娘盯著"姑蘇城"三個字突然拆解："蘇字拆"草魚禾"，對應星象圖上的魚宿！"她將數字與星軌比對，"戌時三刻，洛陽草市！"
    "但這與玄甲會有何關聯？"阿史那拓皺眉。
    李婉娘指向詩中重複的"月"字："玄甲會暗語"雙月為朔"，十五日正是朔望交替！"
    狄仁傑突然拔出佩劍劈開木匣，裏麵赫然是玄甲會的密令。他收起劍，目光掃過眾人："你們以為情報是文字？是數字？"他抓起案頭的香爐重重摔下，香灰在地上勾勒出西域輪廓，"是這些——是你們用性命編織的天羅地網！"
    夜色漸濃，秘閣燭火搖曳。學員們捧著加密手冊走出時，李墨硯望著遠處艦隊的燈火："這些情報，真能護大唐萬裏海疆？"
    "記住，"狄仁傑的聲音在雨幕中回蕩，"當你們在異國聽到一句閑話、看到一片雲影，都要像解讀戰報般警覺。因為在看不見的戰場上，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可能掀起驚濤駭浪！"
    細雨打濕了秘閣簷角的銅鈴，清脆聲響中，這些未來的情報尖兵握緊腰間的密信筒——他們知道，自己即將踏入的，是比明槍暗箭更凶險的無聲戰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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