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隴右道·渠水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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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隴右的風沙卷著旱土拍在烽燧牆上時。
    武三思正光著膀子蹲在水渠工地上。
    鎏金巨斧被他用來當撬棍。
    刃口撬著青石板發出“哢嗒”聲:“張老漢,你說這坎兒井的洞該挖多深?
    老子當年在西域見過回紇人挖渠,他們用的是‘豎井法’——”
    “武將軍且慢!”陳清遠攥著《屯田圖》踉蹌跑來。
    袖角還沾著渠底的濕泥,“圖上寫了,豎井間距需按‘十裏一井,井深隨地勢’。
    咱隴右土質鬆,太深怕塌方——”
    “怕啥!”武三思抹了把汗,斧頭往地上一戳,濺起的泥點落在陳清遠的書頁上。
    “老子帶千牛衛挖過戰壕,比這難十倍的地兒都見過!
    你瞧這土色,潮乎乎的,底下準有水!”
    他話音未落,石板下忽然滲出細流,在旱土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旁邊圍觀的老農猛地跪下:“菩薩顯靈!武將軍真是咱的護民菩薩!”
    “快起來快起來!”武三思慌忙拽起老人。
    粗糲的手掌上還沾著渠泥,“啥菩薩不菩薩的。
    老子就是來挖渠的——當年玄甲會在西域挖渠。
    老百姓還幫著遞水呢,咱現在不過是照著老祖宗的法子來。”
    狄仁傑扶著墨鏡跨過渠溝。
    見武三思甲胄上的“護民使”腰牌沾了泥,忽然輕笑:
    “將軍這腰牌,怕是比鋤頭還管用。”
    “那是!”武三思拍了拍腰牌,泥點飛濺。
    “老百姓見了這牌,知道咱是來辦事的。
    昨兒李寡婦還送了我幾個菜餅子——比禦膳房的精致點心實在多了。”
    正說著,遠處傳來馬蹄聲,長樂公主帶著醫官騎馬而來。
    藥箱在馬背上晃得叮當作響:“狄閣老,武將軍,母後派我送新製的防暑藥來——隴右旱熱,百姓已有中暑的了。”
    “來得正好!”武三思接過藥包,隨手揣進甲胄,忽然指著水渠盡頭的土坡。
    “瞧見沒?那兒有幾個娃在挖野菜,你帶醫官去瞧瞧,別讓日頭曬暈了。”
    長樂公主望著他曬得黝黑的臉,忽然想起朝堂上那個啃葡萄乾的莽夫。
    此刻卻蹲在渠邊,用斧頭刃口給農家娃削木勺:
    “武將軍,你如今倒像個地道的‘隴右漢子’了。”
    “那是!”武三思咧嘴笑,露出被風沙曬得脫皮的嘴角。
    “老子跟你說,挖渠就得跟老百姓一塊兒幹——你看那王大爺。
    年輕時給玄甲軍牽過馬,他說當年太宗皇帝路過這兒,也下馬幫百姓修過水井。”
    陳清遠聞言忙翻開《玄甲護民錄》:“正是!貞觀七年,玄甲軍舊部隨李靖西征。
    曾在隴右開‘龍首渠’,惠及三縣百姓——如今咱們續修的這條‘護民渠’,算起來正是當年的舊脈。”
    “舊脈也好,新渠也罷,能出水就行!”
    武三思抄起斧頭又要下渠,忽然瞥見渠邊有個小女孩抱著水罐發呆。
    “咋了丫頭?沒水喝?”
    “水、水罐漏了……”女孩舉著罐底有裂縫的陶罐,眼眶發紅。
    “小事一樁!”武三思蹲下身,從甲胄裏摸出塊牛皮
    ——那是他特意讓人縫的“護民小包”,裏頭裝著針線、火石、甚至半塊蜜餞。
    “看老子給你補!”他用斧頭尖挑起牛皮,撕成小塊,蘸著渠泥糊在罐底。
    “晾幹了就不漏了,回頭讓你阿爹給罐子上箍圈鐵絲——跟老子當年補馬鞍一個法子。”
    女孩破涕為笑,忽然從兜裏掏出顆野棗塞給他:“給你!甜!”
    武三思接過野棗塞進嘴裏,酸澀裏帶著回甘。
    望著渠水漸漸漫過腳麵,忽然想起洛陽護民坊的小娃
    ——原來不管在哪兒,百姓遞來的東西,都是帶著熱乎氣的“民心”。
    “報——!”遠處烽燧傳來斥候的喊聲,“河西方向有商隊遇襲,疑似雙月教殘部!”
    陳清遠聞言臉色一變,攥緊了手中的《屯田圖》:“武將軍,要不要調千牛衛去增援?”
    “慌啥!”武三思擦了擦斧頭刃口的泥,“老子帶十個弟兄去瞧瞧
    ——你們接著挖渠,別耽誤了老百姓播種。”
    他剛要上馬,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對狄仁傑道。
    “老狄,幫我盯著點渠閘,要是水漫了田埂。
    讓百姓把閘口往左掰半尺——老子試過了,好使!”
    狄仁傑望著他揚塵而去的背影,鏡片映著渠水中的天光
    ——曾經那個在朝堂上摔斧頭、啃葡萄乾的武三思。
    如今竟能記住每處渠閘的位置,能叫出每個百姓的名字。
    他蹲下身,指尖劃過渠壁上百姓新刻的“武”字
    ——那是用鋤頭尖鑿的,歪歪扭扭,卻帶著股子熱辣辣的勁兒。
    “狄閣老,”老農捧著陶罐遞來涼水,罐口飄著片槐樹葉。
    “您說這武將軍,咋跟變了個人似的?
    當年咱見了穿甲的軍士,躲都來不及,如今他卻能幫咱補水罐、挖水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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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如今穿的,不是殺人的甲,是護民的‘心甲’。
    ”狄仁傑接過陶罐喝了口,涼水混著槐葉的清苦,卻透著股子踏實的暖。
    “玄甲會的甲胄,從來不是鐵做的,是老百姓心裏的盼頭做的
    ——你瞧這渠水,能潤田,能活人,便是玄甲‘護脈’的真意。”
    黃昏時分,武三思帶著弟兄們歸來,甲胄上多了幾道劍痕。
    卻捧著個布包——裏頭是從雙月教殘部手裏奪來的、偽造的“玄甲符文”拓本:
    “老狄你看!這幫孫子想刻假符文騙百姓,說咱挖渠壞了‘龍脈’,狗屁!”
    “他們不懂,真正的龍脈,是百姓能吃飽飯的田,能喝上水的渠。”
    狄仁傑展開拓本,見上麵歪扭的“玄”字缺了“護民”的勾筆,忽然輕笑。
    “把這些拓本發給各鄉,就說真的‘玄甲符文’。
    長在水渠的石頭上,長在百姓的水罐上,長在咱們給他們修的每間房子上——比任何假符文都真。”
    武三思撓了撓頭,忽然想起懷裏的野棗。
    掏出來分給弟兄們:“嚐嚐?老百姓給的,酸裏帶甜
    ——就像咱幹的這事兒,累是累點,可心裏痛快。”
    夜風裹著渠水的濕氣吹來,遠處傳來百姓的笑鬧聲
    ——有人在試新補的水罐,有人在商量明早的播種。
    有人在給渠邊的槐樹綁護繩。武三思靠著烽燧坐下。
    望著渠水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忽然覺得這比當年在西域看見的寶石箱還好看。
    “將軍,”隨行的千牛衛遞來塊麥餅,“您說咱們為啥這麽折騰?當年在朝堂上吃香喝辣多自在。”
    武三思咬了口麥餅,餅裏摻著麥麩,卻越嚼越香:
    “因為老子現在才明白,爺爺說的‘玄甲護民’是啥意思
    ——不是騎在馬上耍威風,是蹲在泥裏幫老百姓把渠挖。
    讓他們瞅見咱,就知道‘有人護著’。”
    他抬頭望著星空,忽然想起洛陽護民坊的鼎上。
    小娃按的那個手印——原來每個執甲人。
    都是老百姓心裏的一顆星,不用多亮,能照著他們走夜路就行。
    狄仁傑站在渠閘旁,聽著渠水“嘩嘩”流入麥田。
    忽然掏出青銅蟬放在掌心——蟬翼上的槐花瓣早已幹透,卻留著淡淡的香。
    他想起護民坊的燈火、隴右的風沙、還有武三思補水罐時的笨拙模樣
    ——原來玄甲會的故事,從來不是英雄孤膽的傳奇。
    而是千萬個“舉著斧頭卻彎下腰”的人,把“護民”二字 。
    寫成了腳下的泥、手裏的繭、還有百姓眼裏的笑。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烽燧,武三思又扛起斧頭走向水渠。
    身後跟著拎著水罐的小女孩——她的水罐底貼著塊整齊的牛皮。
    在陽光下閃著暖融融的光。
    渠壁上,不知何時多了新刻的句子:
    “武將軍挖渠,渠水流民心,民心護大唐,大唐萬年春。”
    狄仁傑望著這行歪扭的刻字,忽然輕笑
    ——這便是最好的“玄甲符文”。
    比任何古籍記載都鮮活,比任何金石銘文都長久。
    因為它長在百姓的日子裏,長在代代相傳的口耳間,長在每個“護人”與“被護”的溫暖裏。
    隴右的風掀起他的袍角,遠處傳來武三思的粗嗓門:
    “小心腳下!渠泥滑!老子扶你一把——”緊接著是小女孩的笑聲,混著渠水的流淌聲,流向望不到邊的麥田。
    而那把沾著泥的鎏金巨斧,正插在渠邊的槐樹下,刃口映著初升的太陽
    ——不是寶光,是人間的晨光,是玄甲會千年未改的、護著萬家燈火的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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