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價值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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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振華刷刷幾筆填完支票,林月娥急得直拽他袖口:“振華!哪能總讓你破費!再說了傳宗把他的稿費,二萬多呢?”
    話音未落,婁振華已把支票塞進曾師傅掌心,說:“姐,咱們都不是外人,用誰的錢不是用,傳宗的存折,回頭你給他就是了。當年要不是傳宗爺爺和傳宗,救了少華哥,就這份恩情,咱們婁林兩家,幾輩子都還不完!”
    他轉頭衝躲在林瑞珠身後的兩個小姑娘眨眼,“乖乖,想要花?舅姥爺給我乖乖買!”
    說著掏出鋼筆在便簽紙上龍飛鳳舞寫下三個地址,“曾師傅,明兒往這三處都送幾盆精品,不夠錢盡管開口!”
    曾師傅捧著燙手的支票直往後縮:“使不得!使不得!剛剛那筆錢都...”
    一旁的雷師傅盯著曾老頭漲紅的臉,暗暗咂舌。
    昨夜這老夥計還蹲在牆角抹淚,說進步青年要要砍了滿園花木,沒想到今日竟撞上婁半城這尊財神,這飛來橫財怕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不,得吃一輩子"!
    婁振華瞥見雷、廖兩位師傅局促地候在廊下,二話不說又探手往挎包裏摸。
    林月娥急得跨前半步按住他胳:“振華!使不得!我有錢!”
    林少華也跟著阻攔,卻被婁振華笑著撥開:“雷師傅和廖師傅把這院子拾掇得這般講究——”
    他抬手指向按五行八卦排布的花木,“連方位都暗合風水,這份心思哪能白幹,沒有酬勞呢?”
    雷師傅漲紅著臉直搖手:“使不得!使不得!易領導早結過工錢了!”
    廖師傅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婁振華哪容他推辭,從皮包裏,抓起一把鈔票分別已塞進雷、廖對方掌心,紙幣嶄新的油墨味混著花香在空氣中散開:“給恩人做事就是給我婁半城做事!這點心意算什麽?”
    林月娥還要爭搶著掏錢,卻被婁振華按住手腕:“姐,你我還分什麽彼此?就當提前從你年底分紅裏扣!”
    曾、廖二人攥著突然到手的沉甸甸鈔票,對視時眼裏皆是驚愕。
    剛剛還羨慕曾老頭呢?此刻手中的意外之財燙得人眼眶發熱。
    雷師傅忽然指著前院喊道:“送書的到了!”
    隻見兩輛板車吱呀作響地停在垂花門前,摞得齊胸高的木箱上,"慎思閣藏書"的朱紅印戳還帶著墨香。
    眾人跟著搬運到,一樓書房裏,等到眾人走了以後,才把幾個樟木箱蓋掀開,裏麵筆墨紙硯,都是名貴的,占三箱。
    還有一箱《增廣賢文》、《資治通鑒》《詩經》、《楚辭》……
    翡翠雕就的白菜葉脈晶瑩,羊脂玉羊蜷臥如生,晃得人睜不開眼。
    婁振華的司機又捧來錦盒,鎏金懷表、和田玉佩、琺琅袖扣層層鋪開,連空氣都染上了貴氣。
    林少華望著堂弟談笑間揮金如土的模樣,眉心微蹙。
    作為在政治中浸淫多年的人,他太清楚資本家身份在當下意味著什麽。
    這般豪擲千金,難保不會招來不必要的注意。
    他不動聲色地拽過林月娥,壓低聲音:“一會把傳宗的存折給振華,再把咱家那份也遞過去。這些物件就說是我們買的,別讓傳宗落人口實。”
    林月娥急得跺腳:“對對,這麽大筆錢,傳宗怎麽可能要啊?他和振華素不相識...”
    “正因如此才要撇清。”
    林少華望著正給孩子們展示懷表的婁振華,眼神凝重,“如今局勢微妙,振華行事張揚,這些人情必須落到自己人頭上。”
    暮色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與滿地狼藉的花影糾纏在一起,倒像是盤根錯節的心事。
    婁振華在商界翻雲覆雨,卻在政治嗅覺上差了幾分火候。
    他以為借曾、廖兩位師傅之手替易傳宗置辦好園子花草,家具,再用幾箱筆墨紙硯、就能輕巧搭上關係。
    在他眼裏,商場上的人情往來都是如此開路,哪料想這世道官場上人,不管幹什麽你都不能影響他。
    也別想著你和政治體製內的人,比心眼、比聰明、比演技,那可沒有可比性?把你賣了,還得讓你給他數錢呢?
    那幾箱書搬進屋時,他特意讓司機把東西放在書房裏,沒有打開。
    卻沒注意到林少華望著那幾個箱子時,指尖在手腕上的表盤上,輕輕敲了三下。
    他更沒料到,當他還在算計著"老狐狸"林少華會如何承他這份情時,卻不知人家夫婦早已把傳宗的轉業安置、分房。
    甚至未來幾年的發展路徑都鋪排妥當,每一步都踩在政策允許的邊緣,卻又幹幹淨淨不沾半點銅臭。
    林月娥望著滿室古玩字畫,指尖攥緊易傳宗的存折:“振華,這些翡翠白菜、羊脂玉擺件太紮眼,傳宗一個轉業軍人哪敢收?你拉回府擺書房,也算添份文氣。”
    婁振華笑著推拒:“姐這是折煞我!傳宗往後在單位,擺弄這些物件才叫不妥。留著給未來孩子們當玩意兒,不值幾個錢!”
    他話音未落,林月娥已將兩本存折塞進他掌心——一本是出版社給傳宗的稿費,另一本存折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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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拿著!”
    林月娥按住他要推拒的手,“你若不收,這些擺件我叫卡車全拉回你府上!”
    婁振華望著表姐眼底的堅持,忽然想起小時候在老宅,她每次把最後,一塊糖塞進自己嘴裏時,也是這般不容置疑的眼神。
    最終,易傳宗的存折沒要,婁月娥的存折被揉皺著丟進汽車後座,躺在在真皮座椅上。
    引擎聲驚飛院角麻雀時,婁振華從車窗探出頭,衝台階上的人影揮手:“有空我去接孩子們去我府上看孔雀!”
    林月娥望著汽車消失在巷口,轉身招呼少華和孩子們:“走,今兒去東來順涮鍋!吃完送你們回家,累了一天了。”
    兩個小孩蹦跳著拽她衣角:“外婆我不累!舅舅家的花真好看,果樹下能捉迷藏,還有金魚呢?就是舅舅不在家,我想舅舅了,下次還要來!”
    她捏了捏孩子粉嘟嘟的臉:“來!下次外婆帶你們來看舅舅,摘花,看魚,好不好。”
    二姐望著汽車駛遠的方向嘀咕:“傳宗和堂舅非親非故,收這麽重的禮怎麽還?”
    大姐林瑞珍聽瑞珠說完,柳眉微蹙,語氣裏也是無奈與不滿:“爸,媽,堂舅這處事方式實在讓人難以認同。
    他總把商場那套"利益至上"的做派,生硬地套在人情往來裏,人脈價值、利益權衡,連血脈親緣都仿佛成了交易籌碼。人與人相處哪能這樣冷冰冰的?”
    她輕輕搖著頭,眼底透出一絲失望,“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不能用利益去丈量的。”
    林月娥晃了晃手裏的存折:“我的兩個傻丫頭,我把咱的存折塞進他車裏了。傳宗這孩子我看準了——半個月相處下來,他從不占人便宜,你對他一分好,他必還兩分。”
    姐夫輕輕握住媳婦的手,眉眼間盡是認同之色,溫聲道:“瑞珍說得在理,人情世故若都被利益浸染,反倒失了人情味。”
    作為同是大學老師,又出身書香門第與官宦世家,他們自幼受傳統文化熏陶,向來推崇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處世之道,看重品德修養與情感真摯。
    堂舅那套利益至上的行事風格,在他們看來,是對純粹人情的褻瀆,與他們骨子裏堅守的清高價值觀相悖,自然難以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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