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秀芝內心怨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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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的時候,爹雖說往家裏寄錢,可真正花在她身上的錢少得可憐。
讀書方麵暫且不提,就連衣服也難得有新的。從小到大,她作為家中唯一的孩子,又是個女孩,本應受盡千般疼愛、萬般嗬護。
然而在老家,她的衣服大多是母親用織布機織出的棉布做成的。母親去世後,爹把她送回老家,奶奶對她的態度才稍稍好了一些。
她清楚記得,當年母親帶她去找父親,一方麵是想留在父親身邊,畢竟那時母親還想再生個兒子。
另一方麵,母親覺得她已經15歲,到了該定親的年紀,想著能在外麵給她尋個更好的歸宿。奶奶在母親臨走時,也曾叮囑:要是能在部隊生個孩子固然好,或者給秀芝找戶好人家。
畢竟在這農村,哪有什麽好人家呢?奶奶覺得爹都當上營長了,普通農村家庭根本配不上自家孫女,所以才想讓爹娘在外麵給她找個好歸宿。
實際上,母親在農村老家既要下地幹活,又要熬夜織布,身體怎麽能不差呢?
半路上就撐不住了。要不是傳宗和爺爺出手相救,她們娘倆根本撐不下去。
她們沒讀過書、不識字,一路上又被人騙,還有人故意給她們指錯路。她心裏也埋怨自己當時為何如此軟弱。
秀芝她既埋怨又怨恨自己當時為何那般軟弱,連為自己爭取都不會。畢竟在傳宗和他爺爺所開的藥鋪裏,傳宗爺爺和傳宗教了她許多東西,像認字、打算盤。
爺爺還說,多識字、會打算盤,這無論是嫁人之後,還是做小買賣,都是必不可少的技能,身為當家主母更是必須要學。
可她當時也不知怎麽回事,竟沒把傳宗爺爺的話放在心上。
自從爹把她送回老家,這許多年來,她心裏一直念著傳宗,期盼著能與傳宗相見。
期間,爺爺奶奶在家裏給她安排說親,她卻始終沒有同意,一心隻想和傳宗相逢。她知道傳宗心裏對她有氣,所以兩人一直沒能親近起來。
好不容易這兩天關係有所緩和,彼此親近了些,誰知一聊到這個話題,秀芝心裏頓時難過到了極點,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眼見傳宗直接跑回臥室,她知道傳宗是生氣了,嫌棄她不爭氣。
其實她自己也很迷茫,不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傳宗,還是隻是貪圖他家安穩富足、不缺錢花的日子。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傳宗長相出眾,還多才多藝,而且家庭條件好,又尊重女性,這些特質著實讓她著迷。
她心裏覺得自己嫁給傳宗,確實算是高攀了。
不過她又想著,隻要自己真心喜歡傳宗,用心照顧他,他總會離不開自己的,兩個人相互扶持著過日子,農村不大多都是這樣嘛!
李秀芝朝著臥室的方向越走越近,心中暗自思量:這裏可不是農村,傳宗也絕非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男人。
李秀芝心裏清楚,自己當初拆散了傳宗和他的大學戀人。然而,就如同傳宗所說,既然他選擇了自己,還同意結婚,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如今兩人已然成婚,隻要自己不離開,傳宗就不會棄她不顧。
她深知傳宗重情重義且愛麵子,不然的話,兩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秀芝走進臥室,一眼便瞧見床頭櫃上那盞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黃色小暖燈。她的目光移向床鋪,隻見傳宗躺在床上,側身而臥,看樣子已然進入了夢鄉。
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小心翼翼地走到床的另一邊,輕輕爬上床,拉過被子蓋好,緩緩躺了下來。
耳邊傳來傳宗均勻的呼吸聲,秀芝突然覺得此刻內心格外安定,那些往日的胡思亂想的念頭,此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微微側頭,凝視著被子裏側對著自己熟睡的傳宗背影,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感覺,這個男人近在咫尺,心卻又仿佛有些遙遠。
每當兩人之間泛起溫情的漣漪,不知為何,總會突然出現一些狀況,讓彼此的關係又冷淡下來。
然而,無論傳宗對她的態度如何,秀芝始終記得娘以前說過的話:要把傳宗當作弟弟般疼愛,又要像敬愛丈夫那樣敬重他。
自結婚以來,秀芝從未向傳宗要過錢花,她自己的工資足夠日常開銷,況且結婚時父親也給了她不少財物。
還記得42年前,爺爺和傳宗給了她許多大洋和精致的小首飾。在前往某地的途中,基本上沒有什麽花銷,因為爺爺已經把費用給了護送他們的兩位地下工作者。
娘把那些財物都交給她,還叮囑她不要外露,以後自己好好存著,留作日後的嫁妝。
娘的意思,其實是希望她不回老家,也不在部隊裏,而是讓她去找易傳宗。隻是世事難料,事情並未如娘所願發展。
秀芝輕輕地呢喃著:“娘,雖說您已去世八年多了,當時,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按照您的遺願,去找傳宗。
如今,我和傳宗再次相遇,最終能夠在一起,還結了婚。就像傳宗講的那樣,‘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這或許就是我和傳宗之間的緣分吧!”
這麽多年來,秀芝最珍視的,便是手腕上戴著的那副銀手鐲。這副手鐲是傳宗送給她的,無論生活多麽艱難,她都從未將其典當。其他一些金銀首飾,她同樣視若珍寶。
李秀芝緩緩閉上雙眼,漸漸安然入睡。
其實,易傳宗並未睡著。
他聽到秀芝輕輕上床,又聽到她說的那句話,心中有些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畢竟在這個剛建國的時代,女子仍受舊社會觀念的束縛。盡管領導們大力提倡“婦女能頂半邊天”,且在去年,也就是51年,法律已明確禁止納妾,推行一夫一妻製,但仍有不少地方未能切實執行國家的規定。
易傳宗想到,今年,納妾條文再次被明確寫進律法,可見規範婚姻製度的決心。
秀芝的父親,雖在戰場上勇猛如虎,然而在生活中,確實未盡到為人父的責任。當時天南地北通訊極為不便,加上戰事繁忙,他根本無暇管教孩子。
家中老人秉持著舊社會的思想,對教育並不重視。再者,那個年代軍閥混戰,日寇橫行,年輕漂亮的姑娘很容易成為心懷不軌之人覬覦的對象。
種種原因之下,秀芝始終沒有機會為自己爭取更好的學習條件。
她總是糾結於,如果當年沒有被送回老家,直接去找他們就好了,仿佛隻要父親把她送過來,爺爺和他就能收留她。
可實際上,即便送來,他們也一定不會收留。且不說爺爺他們工作性質特殊,就說易傳宗自己就見過不少,有人把女孩送到他們家,放下便走,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
但爺爺向來不會收留,總是將送來的孩子再送回去。甚至還有人想讓爺爺娶黃花大閨女,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六七十歲,甚至七八十歲的地主老頭,有點閑錢就想著納妾,更何況身為禦醫的爺爺呢?
但爺爺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爺爺一家都被日本侵略者殘忍殺害,是爺爺收養了易傳宗,待他比親孫子、親兒子還要好,始終沒有同意再續弦。
易傳宗小時候,雖說有不少人給他定娃娃親,或是想把自家女孩許配給他,可很多人其實是相中了爺爺,畢竟爺爺才是掙錢養家的人。但爺爺從不會這麽想,易傳宗覺得,爺爺的思想比21世紀的人還要前衛。
所以說,無論處於什麽年代,處在什麽年齡階段,都應按相應的方式去處理事情。人可以早熟,情商智商高,但不能做出與自身年齡不符的事。
畢竟,當你把別人當傻子時,殊不知自己在別人眼中同樣愚蠢。
易傳宗原本想著今天能和秀芝好好聊一聊,既然兩人已經結婚,就不要輕易離婚,就這麽慢慢過日子。
誰知今天一談到這個話題,兩人的感情瞬間又被推到了冰點。本來易傳宗還滿懷期待,結果一聊才發現,他倆不僅三觀不同,在一些事情上也存在很大差異。
易傳宗一直是個意誌極為堅定的人。
從小,他就堪稱“別人家的孩子”,說是天才也不為過。他自幼便展現出過目不忘的本領,無論學習什麽技能都能很快精通。
在上個年代,爺爺將他悉心養育,家中財物充裕,從不短缺。爺爺行事風格獨特,家中事務大多掌控在自己手中,就連買房也都登記在自己名下。
就如同這個世界的爺爺一樣,對於家中的金銀財寶,早早便將存放位置告知易傳宗,任由他隨意取用。
他以前的書房從不許李秀芝打掃,隻因裏麵擺滿了貴重物品。像端硯、歙硯這樣名貴的硯台,還有各類價值不菲的文房四寶。
此外,諸多花瓶皆是古董,甚至還有晚清、前清乃至宋代的瓷器碗等。
爺爺對待易傳宗,既像對待女兒般疼愛嗬護,又似對待兒子般寄予厚望,更如對待孫子般寵溺有加,對他的照顧親力親為,從不假手他人。
可以想見,兩世的爺爺都將易傳宗養育得極為出色,真真是如旁人所說,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這,大概也是秀芝羨慕他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其實,正如李秀芝所想,若易傳宗是個七八十歲,又矮又胖又黑的人,她還會以身相許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人在麵對各種選擇時,往往會受到利益的影響,許多東西都可能改變,但對利益的追求卻很難改變。隻要一個人有錢有勢,便不愁缺少女人緣。
所以,在麵對女色誘惑時,一定要懂得克製自己,倘若無法自控,無論身處何處都難以走得長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