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山穀中的血腥氣被晚風漸漸吹散，取而代之的是草木燃燒的焦糊味、藥草苦澀的氣息，以及新翻泥土的腥氣。篝火被嚴格控製在無煙灶內，微弱的光線映照著劫後餘生、疲憊不堪卻仍在忙碌的人們。
    崽崽如同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在營地各處巡視。他檢查著每一處加固後的窩棚入口是否足夠隱蔽，審視著新挖掘的簡易陷阱位置是否刁鑽，確認著暗哨是否在最高點警惕地注視著黑暗。他小小的身影在火光與陰影的交界處移動，帶著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沉重威壓。目光掃過那些被靈泉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重傷員時，他的眼神會柔和一瞬，但隨即變得更加冰冷銳利——那是失去同伴的痛，更是對黑狼寨刻骨的仇恨。
    趙鐵柱包紮好自己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便咬著牙帶人清理戰場。匪徒的屍體被拖到遠離水源的偏僻處深埋，己方犧牲的勇士則被鄭重地安葬在營地後方靠近山壁的一塊向陽坡地上，沒有墓碑，隻有幾塊石頭堆砌的標記。悲痛的哭聲低低壓抑著，空氣中彌漫著化不開的哀傷。
    我坐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上，精神力透支帶來的陣陣虛弱感如同潮水般襲來，眼前陣陣發黑。丫丫依偎在我身邊，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大眼睛裏還殘留著恐懼，但更多的是依賴。那隻半大的野雞“大花”安靜地趴在她腳邊，似乎也被之前的廝殺嚇到了。
    “娘，喝水。”丫丫懂事地將一個竹筒遞到我嘴邊，裏麵是燒開的、晾溫的河水。
    我喝了幾口，清涼的水滑過幹澀的喉嚨，稍稍緩解了不適。崽崽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坐在我旁邊的陰影裏，小小的身體挺得筆直，短匕就橫放在膝上，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的黑暗。他用自己的方式，履行著“守著你”的承諾。這份無聲的守護，帶著一種笨拙卻無比堅實的溫度。
    夜深人靜，大部分人都因極度的疲憊而沉沉睡去，隻有警戒的暗哨在寒風中堅守。崽崽也靠著石壁，閉目養神，但我知道他並未真正入睡。
    我強打精神，將意識沉入空間。
    空間比之前大了許多，接近五十立方米，不再是一片死寂的虛無。那塊黑色的石碑依舊懸浮在中心，散發著穩定的、令人心神寧靜的清涼氣息，如同空間的心髒。之前消耗巨大的靈泉凝聚，似乎並未對石碑本身造成損傷，它依舊穩定。
    我的目光急切地投向空間的角落——那幾粒被我重新放回空間滋養的野麥種子！
    眼前的景象讓我呼吸一滯，心髒狂跳！
    短短一天多的時間，這幾粒種子竟然已經破殼發芽！嫩白的、纖細的根須探出種皮，努力地伸向虛無的空間，而兩片翠綠欲滴、飽滿得如同翡翠般的小小胚葉，正生機勃勃地舒展開來！它們在石碑散發出的清涼氣息中微微搖曳，仿佛在呼吸！這生長速度，比外界快了何止十倍！而且，那胚葉的顏色和形態，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健康與活力，遠非普通野麥可比！
    空間真的能加速植物生長！並且能優化品質！
    巨大的狂喜瞬間衝散了身體的疲憊！這個發現的意義，甚至不亞於靈泉！這意味著，在這片飽受蹂躪的土地上，我們擁有了快速培育優質種糧、擺脫饑荒的終極利器！
    我按捺住激動，意念又轉向空間之外——那片靠近山腳、貧瘠碎石地裏的試驗田。白天匆忙埋下的另外兩粒種子，此刻毫無動靜。地麵的碎石依舊冰冷堅硬，連一絲綠意都沒有。對比空間內的勃勃生機，天壤之別！
    第二天，當第一縷陽光照亮山穀，人們再次被崽崽冷冽的聲音喚醒。
    “起來！幹活！”
    “敵人隨時會來！想活下去，就得比他們更快！”
    悲傷和疲憊被生存的緊迫感強行壓下。崽崽的指令更加清晰和具有長遠性：
    1. 防禦至上：趙鐵柱帶領所有能動的男人，繼續加固窩棚防禦。不僅加厚茅草頂，更在窩棚外圍用削尖的木樁和荊棘設置了簡易拒馬，在營地外圍的關鍵路徑挖掘了更多陷阱底部插上削尖的木刺）。崽崽甚至親自設計了幾處利用繩索和滾石的“驚喜”裝置，布置在可能的進攻路線上。
    2. 土地深耕：李老爹帶領的開荒組任務加重。不僅要繼續清理昨天劃定的“糧田”區域，還要向河邊更肥沃的土地延伸。崽崽要求翻土必須更深，確保徹底清除蟲卵和頑固草根。同時，他讓人將收集到的草木灰燃燒雜草、枯枝所得）和少量搗碎的獸骨戰場上收集的死馬）混合，作為最原始的肥料，撒在清理好的土地上。
    3. 後勤保障：我負責的後勤組壓力劇增。傷員需要持續換藥用空間儲存的草藥配置），所有人的飲食需要保證。蟲粉野菜餅依舊是主食，但我開始嚐試將少量蟲粉混合曬幹的野菜末，用燒開的水調成糊糊，更適合老人和孩子消化。丫丫帶著孩子們的任務也增加了——收集一切可以食用的東西：剛冒頭的野菜嫩芽、河邊的水芹、甚至某些無毒昆蟲的幼蟲在崽崽確認可食用後）。每一份額外的食物都彌足珍貴。
    4. 秘密試驗：我利用做飯和照顧傷員的間隙，悄悄觀察著空間裏那幾株瘋狂生長的麥苗。它們的生長速度簡直肉眼可見！僅僅又過了一個白天，胚葉已經長到一指長，莖稈也開始抽高！按照這個速度，恐怕幾天內就能抽穗！這讓我既興奮又忐忑。如何解釋這種“神跡”？我暫時將空間裏的麥苗移栽到靠近石碑能量更濃鬱的區域，繼續觀察。
    同時，我也沒有忘記那片貧瘠的試驗田。每天我都會悄悄過去澆一點水普通河水），觀察那兩粒埋下的種子。第三天清晨，我終於在碎石縫隙中，看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顫巍巍的綠色！雖然細小脆弱，遠不如空間裏的茁壯，但它確實發芽了！這證明空間的滋養對種子本身有優化作用，即使在普通土地上種植，生命力也會更強，隻是生長速度回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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