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丫丫留下的…或者說，是汙染了她的烙印留下的。它像一顆埋在識海深處的毒種，一個隨時可能引來獵人的血腥信標。這個認知讓我遍體生寒。
    “夫人…這裏…到底是什麽鬼地方？”王石頭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他獨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鉛灰色的天幕低垂，慘淡的光線下，扭曲的怪石如同蟄伏的巨獸，遠處渾濁的暗綠色河水無聲流淌，水麵上漂浮的朽木殘骸，形狀詭異得令人不安。空氣中除了鐵鏽和腐朽的水汽，還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深海淤泥的腥鹹，帶著令人心神不寧的低語感。遠處那悠長詭異的嗚咽聲，時斷時續，如同某種龐然大物在深水中歎息。
    “不知道。”我搖搖頭，聲音幹澀，“但絕不是善地。空間躍遷是隨機的，石碑能量耗盡前鎖定了最近的‘穩定空間波動’…現在看來，這‘穩定’也隻是相對混沌而言。” 我頓了頓，看向依舊昏迷的小杏兒，“小杏兒融合了靈髓，對大地氣息最敏感，等她醒來，或許能感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還有丫丫…” 提到這個名字，我的心又是一陣抽痛，“她身上有我的空間印記殘留，雖然微弱混亂，但…隻要她還活著，隻要還在同一個世界，我一定…一定能找到感應！” 這話是說給其他人聽，更是說給自己聽，是支撐自己不要倒下的唯一信念。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小杏兒，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小姐！”小月驚喜地低呼。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小杏兒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清澈懵懂的眼眸，此刻卻像是蒙上了一層溫潤的玉石光澤，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和…洞悉。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抱著她的小月，又看了看周圍陌生而壓抑的環境，最後，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她的眼神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深沉的、如同大地般的包容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
    “娘…親…”她微弱地喚了一聲，聲音帶著初愈的沙啞。
    “小杏兒！你感覺怎麽樣？”我連忙湊過去，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入手處卻傳來一股精純溫和的土靈之力，反哺著我枯竭的身體，讓我精神微微一振。
    “我…沒事了…”小杏兒輕輕搖頭，她的目光越過我，望向那渾濁的暗綠色河流，望向遠處灰蒙蒙的霧氣，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這裏…好悲傷…好沉重…大地在哭泣…水裏有…好多好多的痛苦…”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大地在哭泣？水裏有痛苦？
    我們麵麵相覷，心頭籠罩的陰雲更重。小杏兒融合靈髓後覺醒的感知，無疑證實了這裏的險惡。
    小杏兒停頓了一下，小小的身體忽然微微顫抖起來，純淨的眼眸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她猛地抓緊了我的手，聲音帶著巨大的驚惶和悲傷：“娘親！丫丫姐姐！丫丫姐姐不在這裏！她在…在好遠好遠的地方…在一個…全是黑色…好冷好冷…還有好多可怕東西在叫的地方！她身上…好黑！好痛！有個壞東西在咬她！娘親！快去救丫丫姐姐！” 她哭喊著，純淨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滾落。
    我的心猛地沉到了穀底！小杏兒的感知，印證了最壞的情況！丫丫不僅被拋到了別處，而且處境極其危險！那個“壞東西”，無疑就是汙染了她烙印核心的混沌！
    “小杏兒別怕！娘親知道！娘親一定會救丫丫姐姐！”我強忍著心中的劇痛和翻湧的殺意，將小杏兒緊緊摟在懷裏，聲音卻無比堅定，“告訴娘親，你能感覺到丫丫姐姐在哪個方向嗎？哪怕一點點？”
    小杏兒抽噎著，努力平息著恐懼，她閉上眼，眉心隱隱有溫潤的白光流轉，似乎在全力感知。片刻後，她伸出顫抖的小手，指向了那條渾濁暗綠色河流的下遊方向，聲音帶著不確定的恐懼：“那邊…哭聲…和壞東西的叫聲…好像…都是從那邊來的…好深…好深的水底下…”
    河流下遊？深水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條死寂流淌、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綠之河。水麵下，仿佛有無形的目光在窺視。一股比寒風更刺骨的涼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
    就在這時——
    嘩啦！
    距離我們不遠處的河岸邊，一片漂浮的、如同巨大朽木般的黑色物體，毫無征兆地動了！幾根粗壯、布滿吸盤和倒刺的、滑膩粘稠的暗紫色觸手，猛地破開水麵，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風和尖銳的破空聲，如同數條擇人而噬的毒蟒，閃電般朝著岸上離河水最近的——正在處理最後一點傷口的趙鐵柱卷去！
    那觸手上，布滿了與侵蝕趙鐵柱傷口同源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汙穢光芒！
    “柱子！小心！”王石頭目眥欲裂，嘶聲大吼！
    晚了！
    那幾根粗壯、滑膩、布滿吸盤倒刺、纏繞著濃鬱暗紫汙穢的觸手，如同蓄謀已久的毒蛇，速度太快！趙鐵柱剛剛處理完傷口，心神還沉浸在被壓製卻蠢蠢欲動的戾氣與侵蝕的痛苦中，反應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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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哢嚓！
    兩根最粗壯的觸手，一根狠狠纏住了趙鐵柱受傷的左臂，吸盤如同活物般蠕動，瘋狂地吸吮著傷口處翻卷的皮肉和滲出的、帶著暗紫汙穢的血液！另一根則如同攻城錘，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抽在趙鐵柱倉促抬起的、格擋的右臂上！清晰的骨裂聲響起！趙鐵柱發出一聲混合著劇痛和暴怒的慘嚎，魁梧的身軀被巨大的力量抽得離地飛起！
    “柱子哥——！”王石頭獨眼血紅，如同瘋虎般撲了上去！他手中緊握著剛才刮取靈芝孢子粉的、邊緣鋒利的靈石碎片，狠狠刺向纏繞在趙鐵柱左臂的觸手！
    嗤啦！
    靈石碎片刺入了觸手粘滑堅韌的表皮，一股腥臭粘稠、如同腐敗淤泥般的暗紫色液體噴濺而出！那觸手猛地一縮，吸盤鬆開了些許，但並未被徹底斬斷！反而像是被激怒，猛地甩動起來，將掛在它上麵的趙鐵柱和王石頭一起，如同兩個破麻袋般狠狠砸向旁邊的嶙峋黑石！
    砰！噗！
    趙鐵柱後背重重撞在尖銳的石棱上，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左臂的傷口在觸手吸吮和撞擊下，暗紫汙穢肉眼可見地加速蔓延，他那隻完好的眼睛，瞳孔幾乎被血絲和冰冷的戾氣填滿，發出野獸般的嗬嗬低吼，掙紮著想要撕碎一切！王石頭也被砸得七葷八素，但他死死抓住靈石碎片，沒有鬆手。
    而另外幾條觸手，已經如同靈活的鞭子，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我和小月、小杏兒的位置抽來！粘稠的汙穢氣息撲麵而來，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鹹和瘋狂的低語！
    “娘親！”小杏兒純淨的眼眸中第一次映入了如此赤裸的汙穢與殺意，小臉瞬間煞白，下意識地往小月懷裏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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