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石碑最後的嗡鳴，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枯竭的識海裏漾開一圈微弱的漣漪。緊接著，是熟悉的、令人靈魂都要被撕裂的空間扭曲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抓緊！”我嘶吼出聲，雙臂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死死摟住懷裏的兩個孩子。崽崽冰涼的小身體緊貼著我，丫丫眉心那沉寂的暗紫烙印似乎被這劇烈的空間擾動驚醒，傳遞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冰冷的悸動。
    眩暈、撕裂、重組……感官在混亂的洪流中徹底迷失。
    腳，終於踏上了“堅實”的地麵。
    堅硬、平整、帶著奇異彈性。震耳欲聾的喧囂瞬間將我淹沒。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荔枝九塊九毛八！”
    “支付寶到賬——五十元——”
    “媽媽我要那個小熊餅幹！”
    “讓一讓讓一讓，麻煩讓一讓啊！”
    聲浪如同實質的潮水，裹挾著無數種聲調、語氣、情緒，狠狠拍打著我因末世五年而變得極度敏銳和警惕的神經。太吵了！太亂了！無數陌生的信息碎片如同冰雹砸進腦海，每一個聲音都像一根尖銳的針，刺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下意識地繃緊了全身肌肉，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懷裏，崽崽的身體猛地一顫。他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抖動了幾下，那雙緊閉了許久的、倒映過無垠星河的眼眸，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隙。
    清澈的瞳孔裏，最初的茫然如同薄霧般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如同精密儀器掃描環境般的銳利審視。他的目光掃過眼前光怪陸離的一切——高聳到令人暈眩的、亮得刺眼的巨大頂棚，一排排碼放得整整齊齊、色彩鮮豔得如同幻夢的方塊貨架，還有那些穿著各種奇怪柔軟布料、或悠閑或匆忙移動著的“人”。
    下一秒，他眉心那點沉寂的星辰本源，仿佛被這全然陌生、充滿“秩序”卻又極度“混亂”的環境所刺激，不受控製地、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
    嗡——！
    頭頂正上方，一個懸掛在金屬支架上的黑色半球體監控探頭，紅燈猛地熄滅。緊接著，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視野所及之處，超市裏懸掛著的、鑲嵌在立柱上的、對準各個貨架通道的數十個監控探頭，它們的指示燈如同被集體掐滅了呼吸，瞬間由紅轉黑！
    滋啦……滋啦……
    幾塊懸掛在高處的巨大電子顯示屏，畫麵猛地扭曲、跳閃，雪花點瘋狂蔓延，幾秒後徹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
    “咦？怎麽回事？”
    “監控壞了？”
    “靠，搞什麽，正看價格呢！”
    “去找工作人員！”
    短暫的騷動在人群中泛起。崽崽眼睫低垂，迅速收斂了所有氣息，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異動與他毫無關係。隻有緊貼著他的我，能感受到他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和隨即更深沉的虛弱。強行催動那點力量，哪怕隻是一絲波動，對他此刻的身體都是巨大的負擔。
    我抱著他們，如同抱著兩個易碎的瓷器，僵在原地。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這喧囂，這光亮，這過於正常的人間煙火，之前的經曆像一場荒誕不經的夢。我的眼睛貪婪地掃視著四周。巨大的玻璃幕牆外，車水馬龍。汽車在平坦的路麵上無聲滑行。高聳入雲的建築外牆反射著天光。空氣裏沒有血腥，沒有汙穢的腥臭，沒有混沌的低語，隻有食物的香氣、消毒水的味道、無數種香水汗液混合成的、屬於“人”的複雜氣息。
    前一刻還掙紮在破碎的家園邊緣，每一口呼吸都帶著鐵鏽和絕望的味道。眼前這一切，幹淨、明亮、富足得近乎奢侈，像一幅過於鮮豔的油畫，虛假得令人心頭發顫。一股巨大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我，腳步虛浮。
    “娘親……”一個微弱的聲音帶著遲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戀，在我臂彎裏響起。
    是丫丫。
    她不知何時也醒了，正努力地仰著小臉。那雙曾經總是帶著驚惶和麻木的大眼睛，此刻卻盛滿了前所未有的、純粹的好奇和一絲怯生生的光亮。她的目光死死地、近乎癡迷地，釘在了不遠處一根巨大立柱上張貼的一張巨幅海報。
    海報上是兩個動畫形象的小女孩。一個穿著華麗的藍色長裙，金發如瀑，高舉著手臂，晶瑩的冰雪在她周身繚繞、旋轉、凝結成璀璨的城堡。另一個活潑可愛，紮著辮子，笑容燦爛。巨大的英文花體字寫著“frozen”，旁邊是中文譯名《冰雪奇緣》。
    丫丫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衝擊和共鳴。她下意識地抬起小手，不是指向海報，而是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眉心那個盤踞的暗紫烙印。
    就在她指尖觸碰到烙印的瞬間，我清晰地感覺到——那股一直如同毒蛇般潛伏、散發著冰冷褻瀆氣息的烙印力量，竟然……極其明顯地、前所未有地……平靜了下去！如同狂暴的海嘯驟然平息，變成了一片死寂的、深不見底的湖泊。連帶著烙印深處那絲被汙染的、幾乎被遺忘的暗金光澤，都似乎停止了掙紮，陷入了某種奇異的、深沉的“休眠”。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感，微弱卻真實，從她小小的身體裏傳遞出來。
    “娘親，雪”她喃喃地，聲音輕得像夢囈，帶著一絲顫抖的哭腔和巨大的向往。那個“壞東西”，那個咬得她好痛好痛的東西，好像被海報上那個漂亮的姐姐凍住了。
    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澀、疼痛、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慰藉。
    隨後被巨大的喜悅代替，我帶著崽崽和丫丫回到了我的住所，並幫丫丫洗了個熱水澡，崽崽害羞，自己洗）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現實世界隻過去了3天，我點了外賣，並且一一告訴了崽崽和丫丫，這個世界的規則
    崽崽很快就接受了，丫丫迷迷糊糊的也點了頭，看著成熟的崽崽，我的心裏一陣酸楚，雖然我不是他真正的媽媽，但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早已成了我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在這裏崽崽可以隨心所欲，無憂無慮的生活，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不用害怕壞人，不用顛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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