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坊市
    酉時三刻，鎏金閣的燈籠準時亮起。紅紗籠罩下的"修仙坊市"四字招牌隨風輕晃，照得淩塵攥著碎銀的手泛著暖光。他刻意換了身灰布長袍，將眉心金紋用布條纏住，卻仍能感覺到丹田處的氣旋在躁動——那是對靈氣的本能渴望。
    "公子可是來換靈材的？"門口的店小二眼尖，一眼看見淩塵腰間鼓起的皮囊，"我家閣內新到了雷屬性礦脈碎屑，還有..."
    "有沒有《引靈決》殘頁？"淩塵壓低聲音，目光掃過店內貨架上的玉瓶、玉簡。阿木縮在他身後，盯著櫃台裏的開靈果咽口水。
    店小二笑容一滯，上下打量兩人："小公子說笑了，那可是玄清宗獨門心法...不過若想要旁的功法殘頁，小店倒有幾本《鐵砂掌》《青木訣》..."
    "我要的是破損的、沒人要的。"淩塵往前半步，袖中露出一角《血煞經》殘頁，"或者...魔道的也行。"
    店小二瞳孔驟縮，後退半步撞上貨架。玉瓶相撞發出清脆聲響，惹得二樓雅間傳來不滿的冷哼。淩塵這才注意到二樓欄杆處站著個紫袍男子，腰間掛著玄清宗執事的令牌，正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滾！"店小二突然尖嘯，抄起櫃台後的木棍，"竟敢在坊市兜售魔道功法，活得不耐煩了！"
    木棍帶著風聲劈來，淩塵側身避開，卻見阿木被身後的貨架絆倒，懷中的開靈果滾落在地。二樓紫袍男子目光一凝，盯著那果子上的葉家紋章，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慢著。"
    鎏金閣內堂轉出個華服老者，指尖把玩著一枚玉扳指："小兒不懂事，兩位小友若真想換殘頁，可隨老夫來後堂。"
    淩塵與阿木對視一眼。老者袖口繡著的鎏金閣紋章與母親生前的一塊碎帕子極為相似，那是他至今未解的謎團。他咬牙點頭，跟著老者穿過掛滿符咒的走廊，直到踏入一間堆滿玉簡的密室。
    "說吧，要什麽。"老者關上門，牆上的夜明珠亮起，映出他眼角的皺紋，"老夫在坊市混了三十年，還沒見過敢明目張膽求正魔殘頁的小家夥。"
    "各要三份。"淩塵掏出全部碎銀，"破損的就行。"
    老者挑眉接過銀子，在手裏掂了掂："小友可知，玄清宗每月都會來銷毀過期玉簡？三日後的子時，城西亂葬崗..."
    "夠了！"淩塵突然按住老者手腕，他聞到了對方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那是長期接觸魔道功法的跡象，"我隻要殘頁，其他事不用管。"
    老者盯著他的手，忽然笑了："倒是個謹慎的。罷了，明日辰時來取貨。記住，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走出鎏金閣時，天色已黑。阿木摸著空癟的肚子，忽然指著街角的包子鋪："要不咱吃點東西再回去？我看見剛才那果子..."
    "噓！"淩塵猛地拽住他，躲進陰影裏。
    三個玄清宗弟子正圍著方才的紫袍男子，其中一人手裏提著個血跡斑斑的布袋："顏執事放心，那灰衣小子的測靈玉簡已經銷毀，沒人會知道他來過坊市..."
    "淩塵那小子呢？"顏正風的聲音冷得像冰，"葉家小姐最近總往山腳下跑，若讓我發現他們有勾結..."
    淩塵感覺丹田氣旋劇烈轉動，右肩的煞氣紋路蠢蠢欲動。他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刺入掌心，卻聽見顏正風忽然輕笑："罷了，一個廢體而已。明日隨我去葉家赴宴，你們可要記住了，葉家小姐的生辰宴上..."
    聲音漸遠。淩塵低頭看著掌心滲出的血珠，那血珠竟在接觸地麵時，被土壤中的靈氣瞬間分解。他忽然想起老者說的"玄清宗銷毀玉簡"，想起母親的碎帕子，想起葉靈萱發間的玉簪——這些看似無關的碎片，似乎正拚成一張巨大的網。
    "我們得盡快突破。"他對阿木說，"三日後去亂葬崗，不僅要拿殘頁，還要..."
    話未說完，巷口突然傳來驚呼。淩塵轉頭，看見葉靈萱的婢女小桃扶著個踉蹌的身影——正是葉靈萱！她發間玉簪歪斜，裙擺沾滿泥汙，看見淩塵時，眼中竟閃過一絲驚喜與...恐懼？
    "救、救我..."少女踉蹌著撲過來，懷中掉出個檀木盒。淩塵本能地接住她，卻在觸到她手臂時，聽見身後傳來利刃出鞘的聲音。
    "放開她！"
    三個蒙麵人從屋頂躍下，手中彎刀泛著幽藍光芒。淩塵嗅出刀刃上的毒霧，立刻運轉《血煞經》將煞氣逼至掌心。葉靈萱趁機拽住他手腕，往巷尾跑去，卻在拐角處被一道結界擋住去路。
    "是...是迷蹤陣！"她喘息著掏出玉簡，"我爹給我的防禦符...剛才混戰中弄丟了..."
    "閉眼。"淩塵忽然按住她肩膀，掌心金紋大盛。葉靈萱看見他眼中閃過七種顏色，下一刻，竟見他徒手撕裂了結界！碎裂開的靈光中，她隱約看見少年丹田處有個微型世界在轉動，裏麵漂浮著三顆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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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她震驚地看著結界裂痕，"這是築基期修士才能..."
    "沒時間解釋！"淩塵拽著她往前跑，卻感覺後頸一涼——一枚毒鏢擦著皮膚飛過，在牆上留下焦黑痕跡。阿木突然從旁邊胡同衝出，舉著根木棍大喊："往這邊！"
    三人躲進一處廢棄的靈植棚，葉靈萱這才發現淩塵手臂在流血。她慌忙翻找空間手鐲，卻掏出個油紙包："先敷這個！是我自製的止血散..."
    "你怎麽會被追殺？"淩塵任由她上藥，注意到她指尖在發抖，"是不是因為我？"
    葉靈萱搖頭，卻在觸到他腰間的開靈果時，忽然落淚："他們...他們說你是魔修，說你修煉《血煞經》，還說...還說你殺了外門弟子..."
    "我沒殺。"淩塵直視她的眼睛，靈氣在體內運轉，竟將毒素逼出體外，"但我確實在修煉正魔兩道的功法。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少女愣住。她看見少年眼中的堅定，想起方才他撕裂結界時的光芒，忽然握住他的手："我信你。"
    這一刻，淩塵感覺丹田氣旋突然加速，三色光點竟又凝出一顆——第四重了！他震驚地發現，葉靈萱的信任竟像是某種契機，讓他的心境突破了瓶頸。
    "拿著。"葉靈萱從手鐲中掏出個玉瓶，"裏麵是葉家秘製的聚靈散，可助你凝聚靈氣。還有這個..."她摘下發間玉簪，塞進他手裏，"簪頭有顆空間靈石，危急時可藏人。"
    淩塵剛要推辭，棚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他將玉簪收入袖口，示意阿木帶葉靈萱從密道離開，自己則摸出《血煞經》殘頁，在掌心畫了個陣紋。當蒙麵人踹開棚門時，看見的是淩塵嘴角帶血的笑容，以及他身後緩緩轉動的三色氣旋。
    "來試試。"少年抬手，靈氣與煞氣在指尖凝成一道細刃，"看看你們的毒，能不能毒倒一個敢吞天地的人。"
    刀光閃過的瞬間，葉靈萱在密道中回頭，看見淩塵的身影被月光拉長，宛如一尊戰神。她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忽然想起方才觸到他丹田時的感覺——那裏麵有個小世界，而她似乎聽見了世界的心跳。
    三日後，亂葬崗。
    淩塵摸著葉靈萱給的玉簪，看著麵前堆積如山的玉簡殘頁，忽然露出冷笑。顏正風的陰謀，葉家的秘密，正魔兩道的虛偽，都將在他的吞噬體係下無所遁形。他撿起一塊刻著"引靈入體需循..."的殘頁，與《血煞經》的"以煞煉體"拚在一起，眼中閃過精光。
    "阿木，"他將聚靈散倒入丹田氣旋，看著光點逐漸凝聚成第四顆，"接下來，我們要開辟更多竅血，多到足以裝下整個世界。"
    少年站在月光下，眉心金紋與玉簪的靈光交相輝映。遠處，鎏金閣的老者望著亂葬崗方向，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半塊繡著雲紋的碎帕——那是與淩塵母親的碎帕子能拚成完整圖案的另一半。
    "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啊..."老者低語，"當年你母親用命護住的秘密，看來要在你身上揭曉了。"
    夜風掠過亂葬崗，吹起滿地殘頁。淩塵忽然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轟鳴，那是屬於吞噬體係的呼喚，是對天道法則的挑戰。他握緊玉簪，感受著葉靈萱殘留的體溫，忽然笑了。
    天道不容我，那我就劈開這天。
    正魔要殺我，那我就吞噬這道。
    這世間，從沒有什麽注定的廢體，隻有不敢逆天的凡人。
    而他，淩塵，要做第一個敢吃天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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