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3.0時代的第一個黎明來得比往日更早，當第一縷晨曦穿透雲層時，整座青竹山都籠罩在淡金色的光暈中。陸塵負手立於山巔的觀星台上，寬大的袖袍被山風輕輕拂動。他凝望著東方天際泛起的魚肚白，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此時他手中的那枚傳承千年的銅錢已然蛻變，化作一枚僅有拇指大小的數據核心，通體呈半透明狀，表麵流轉著淡金色的光紋，那些光紋如同活物般遊走，恍若被揉碎的星河在方寸間閃爍。
    山腳下傳來此起彼伏的電子音效——那是天機閣新換的晨鍾係統啟動的聲音。不同於傳統道觀清越悠揚的鍾聲，此刻回蕩在山穀間的是帶著輕微電流雜音的機械合成音："今日天氣晴朗，氣溫23c，東南風二級，宜禦劍飛行，忌早戀。"這古怪的播報讓陸塵忍俊不禁，他仿佛能看到天機閣那位白發蒼蒼的老閣主手忙腳亂調試新係統的樣子。
    "這...這成何體統？"一個睡眼惺忪的聲音從竹屋方向傳來。藥園小童揉著眼睛從竹屋裏鑽出來，手裏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靈米糕，嘴角還沾著糕點的碎屑。他揉了揉眼睛，望著天機閣方向，聲音裏滿是困惑，"昨天還說"晨鍾啟智，暮鼓修身"，今天怎麽成天氣預報了？"
    "小友，這叫"科技賦能修真"。"陸塵笑著走過去，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一隻靈貓，"你瞧——"
    順著他的指尖望去，整個藥園正上演著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最前排的七星蘭抖了抖葉片，竟對著晨光行了個標準的"鞠躬禮"，葉片上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火靈果藤蔓纏繞著竹架，藤尖掛著兩顆晶瑩的露珠，像極了工人舉著"今日產量達標"的小旗子。更離譜的是，靈竹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幾株新生的青竹竟扛著小竹牌，上麵歪歪扭扭寫著："要求八小時工作製，超時補靈草！"字跡雖然稚嫩，但筆鋒遒勁，顯然出自頗有靈性的靈草之手。
    "這...這是靈草成精了？"藥園小童瞪圓了眼睛，手中的靈米糕差點掉在地上，"昨日還隻是會發光呢！"
    "它們隻是在主張自己的"道"。"陸塵的聲音裏帶著笑意，目光溫柔地掃過這片生機勃勃的藥園，"舊天道用"因果"束縛萬物，新天道用"自由"喚醒生機。你看——"
    遠處傳來清越的劍鳴聲，打斷了他的話。劍閣的弟子們正集體站在演武場上，跟著懸浮的電子屏做"劍氣養生操"。領隊的是大師兄李懷玉，他手持青鋒劍，動作標準得像被編程過："左三圈，右三圈，劍氣繞腰轉——這是根據《黃帝內經》改良的"靈脈疏通術"，每日晨練可提升3靈力運轉效率！"弟子們整齊劃一的動作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滑稽，有人因為動作太僵硬差點閃了腰，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
    "懷玉師侄！"陸塵笑著招手，聲音裏帶著幾分調侃，"你這動作比昨日標準多了。"
    李懷玉轉頭，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臉上卻帶著興奮的紅暈："陸前輩！昨日您說要"自由修煉"，我們連劍譜都不敢看了。今早用"道心值"app測了測，我這劍招的"自由度"才68分，還被係統提示"建議增加個性化調整"！"
    話音未落，電子屏突然閃爍起來。一道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檢測到劍閣弟子李懷玉劍招自由度低於均值，已自動推送《個性化劍招生成方案》。"下一秒，李懷玉的青鋒劍突然泛起詭異的粉光，劍招竟變成了"左三圈，右三圈，順便給旁邊的柳樹撓撓癢"——原來他方才偷偷瞄了眼旁邊正在打盹的老柳樹，係統竟然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偏好。
    "噗！"陸塵沒忍住笑出聲，眼角泛起細碎的笑紋。他望著演武場上東倒西歪的弟子們，有的在給靈竹澆水，有的在和麻雀商量"借地盤"，還有幾個甚至開始嚐試"劍氣種花"的新玩法。這亂糟糟的場麵，比當年劍閣的"肅穆修行"更有生氣，也更讓他欣慰。
    "主人！"白十九的尾巴掃過他的後背，九條銀狐尾在晨光中泛著柔光，"你看那邊！"
    順著尾巴尖的方向望去，合歡宗的雙修洞府前掛起了新牌子："今日雙修主題——"靈魂契合度測試"，需提前在"天道app"預約，遲到扣功德點！"洞府裏傳來弟子的抗議聲："這哪是雙修？分明是排隊做題！就是！連親熱都要預約，這還叫雙修嗎？"
    "他們倒是挺會變通。"陸塵憋著笑，用袖子掩住嘴角，"走，去看看藥園的靈草工會。"
    藥園的靈草工會談判現場比陸塵想象中更熱鬧。七星蘭的代表是株百年靈草，葉片上還沾著晨露，說話時帶著清甜的香氣："我們要求每日光照時間不超過六小時——過量的靈力會讓我們"過勞肥"！"它晃動著葉片，像是在展示自己最近長出的贅肉。
    火靈果的代表是個圓滾滾的小果子，表皮還泛著誘人的紅暈："我們抗議"強製結果"！去年為了讓遊客滿意，我們被迫提前成熟，現在腰都直不起來了！"它滾動著圓滾滾的身體，做出一個誇張的"腰酸背痛"動作，引得周圍靈草陣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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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肅靜！"藥園執事舉著塊小黑板，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工會章程試行版）"，"各位代表，你們的訴求我都記下了。但根據《靈植權益保護法》第3條，所有靈草必須保證"年度結果率不低於60"——"
    "不合理！"七星蘭抖了抖葉片，晨露隨著它的動作簌簌落下，"我們去年為了幫人類治瘟疫，結果率才30，憑什麽今年要漲？"
    "就是！"火靈果滾到執事腳邊，表皮因為激動而變得更加通紅，"我們還要求增加"帶薪休假"——每月至少三天"曬月光"時間，不準用靈燈代替！"
    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所有靈草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角落的藥園小童。他手裏攥著塊小黑板，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已記錄17項訴求，正在生成《靈植權益保障協議2.0版）》...預計完成時間：今日酉時。"字跡雖然稚嫩，但邏輯清晰，顯然經過了深思熟慮。
    "小...小先生？"藥園執事結結巴巴，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您什麽時候學會這個了？"
    小童撓了撓頭，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昨晚做夢學的。夢見有個白胡子老爺爺說，"自由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爭取的"。"他舉起黑板，"我已經把大家的訴求都輸進去了，係統說"符合天道新規則"！"
    陸塵望著這一幕，眼眶微微發熱。他想起三百年前陸家村的火場，想起那個戴麵具的男人塞給他的半枚銅錢。那時他以為"自由"是反抗，是掙紮；如今才明白，"自由"是萬物自己選擇如何生長——哪怕歪歪扭扭，哪怕磕磕絆絆，哪怕要付出代價。
    "主人！"哈士奇突然從人群裏竄出來，嘴裏叼著塊靈米糕，尾巴搖得像個小風車，"你看這個！"
    它跑到陸塵腳邊，放下靈米糕。糕餅上竟用芝麻畫著個q版的銅錢，旁邊寫著："感謝陸前輩！現在靈米糕按"勞動所得"分配，我每天跑三趟山，能賺十塊！"哈士奇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還學會了用app點單！昨天給煉丹房送了二十斤靈草，賺了五塊靈石——夠買十斤最肥的兔子肉！"
    陸塵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腦袋。哈士奇的毛發軟乎乎的，帶著陽光的溫度。他突然發現，這個曾經隻會拆筆記本的小獸，如今竟成了修真界的"物流小能手"，連萬毒窟的毒娘子都找它幫忙送"愛心毒包"當然是加了引路符的）。
    暮色降臨時，陸塵獨自坐在青竹山頂的數據核心旁。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銅錢表麵流轉的光紋突然變得刺眼。他伸手觸碰，指尖傳來灼燒般的疼痛。數據流如潮水般湧入識海，其中夾雜著一段被加密的記錄：
    【自由代價：世界線收束倒計時365天】
    【屆時將隨機抹去50存在以維持平衡】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
    "這是..."陸塵的聲音發顫，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他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修真界，藥園的靈草還在討論"加班費"，劍閣的弟子在爭論"劍招自由度評分標準"，合歡宗的弟子舉著"拒絕形式主義雙修"的牌子遊行——這一切都那麽鮮活，那麽真實，卻又如此脆弱。
    銅錢核心突然發燙，表麵浮現出一行小字："這就是上代天道守護者必須說謊的原因..."
    陸塵的呼吸一滯。他想起玄機子曾說過，舊天道的守護者必須"心如鐵石"，才能維持世界的"穩定"。可如今看來，那所謂的"穩定"，不過是把萬物困在名為"天道"的牢籠裏，用"因果輪回"的鎖鏈，絞殺所有"不完美"的可能。
    "主人。"白十九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九條尾巴在夜風中輕掃，發出沙沙的聲響，"你在看什麽？"
    陸塵沒有回頭。他指著數據核心："我在看...我們的未來。"月光下，數據核心的光紋如同流動的星河，美麗而危險。
    白十九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卻隻看到一片閃爍的光。她沉默片刻，輕聲道："我今天去見了月嬋。"聲音裏帶著幾分沉重，"她說，幽冥界的輪回井最近總鬧"罷工"。亡魂們不肯投胎，說要"等新天道給個說法"。月嬋用幽冥之力鎮壓，可她的修為...好像被什麽限製了。"
    陸塵的心沉了沉。他想起今日藏經閣的典籍重組——那些被舊天道抹去的"不完美"記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歸。可每回歸一段記憶，數據核心的加密記錄就多一道裂痕，就像一個即將崩潰的係統。
    "或許..."陸塵站起身，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那些燈光在暮色中連成一片溫暖的海洋，"真正的自由，從來不是沒有代價。而是明知有代價，依然選擇擁抱它。"
    深夜，陸塵的識海突然響起提示音：
    【檢測到異常數據波動】
    【來源：藥園小童的夢境】
    他閉上眼，畫麵如潮水般湧來——藥園小童蜷縮在竹屋裏，手裏攥著半枚銅錢。銅錢表麵浮現出陌生的紋路，那些紋路組成了一行字：
    真正的鑰匙，在你心裏
    陸塵猛地睜眼。夜空中，一顆流星正劃過天際，墜向藥園的方向。他起身躍下山巔，衣袂帶起的風，吹得數據核心上的光紋輕輕搖晃，仿佛在回應著某種召喚。遠處，藥園的方向亮起了一盞小小的燈，那是小童正在修改《靈植權益保障協議》的燈光，微弱卻堅定，如同黑暗中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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