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仲接著說道:“下麵請縣革委秦主任做指示！”
    “老古，我是來支援的，一直抱著學習的目的，談不上指示，借本次會議提幾個建議。”秦柒一臉謙遜地說道。今天在省軍區，秦柒那可是火眼金睛，看出來了省革委真把樟木大隊作為重點在扶持。他可是個聰明人，心裏明白跟上省革委的步伐，對自己的前途絕對有幫助，就像順風行船一般。他不知道，在下午的省革委書記工作會上，已經對他的職務做出了安排，未來幾天內，就會有上級組織部門的找他談話。從他的職務變動開始，羅邁、古大仲等人的職務都將發生變化。到目前為止，古大仲也不知道自己將升遷，所以他還在大隊支書位置上盡職盡責，像一頭老黃牛般默默耕耘。
    “秦主任，您說！”古大仲真誠地看著秦柒講。
    “現在樟木大隊正是基建會戰攻堅關鍵時刻，再過半個月，所有來支援的隊伍都將撤回去忙春耕，如果建成半調子進度停工，萬一遇到連綿春雨，就會對未完成建築造成損害。第二個重點是，樟木大隊本身也要組織春耕，在這之前，還要進行大規模植樹造林。”
    “恰恰在這個時候，大隊主要領導古支書和兩個重要幹部被抽調在外麵做交流。在此，我建議大隊支部一定要做好預案，在古支書離隊期間，保證大隊工作順利進行。”
    秦柒的話，就像一聲警鍾，提醒了鄭文麗。她可是現場職務最高的領導，由於缺乏基層工作經驗，剛才她講話時，沒想到這些。鄭麗文可不想自己在樟木大隊這幾天時間裏，樟木大隊發生什麽突發事情，於是連忙講道:“秦副主任講得對，古支書離隊期間，樟木大隊的工作進度不但不能拖延，反而應該更加努力，用實際行動給省革委匯報。”
    “謝謝鄭部長提醒，下麵，我宣布幾個事情，在我離隊期間，由郭明雄同誌主持工作，劉正茂同誌輔助。”
    “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的植樹造林活動，請羅邁副主任繼續負責，鑒於明雄同誌具體分管了副業生產活動，今天的春耕生產由劉正茂同誌暫為代管，各生產隊長輔助。”
    “基建工程本來就是劉正茂同學在監督，我的意見是，爭取在大規模春耕開始前，衛生院、新學校兩個工程，加上第一期民居的主體完工。”
    “在這裏，我代表樟木大隊支部，對縣和公社兩個工作組表示敬意，對來參與會戰的各個隊伍表示感謝，請你們繼續奮鬥十五天，在春耕開始前把所有在建工程全部完工。”
    “另外，經過今天的實踐，我發現報告團的演講內容還有些許瑕疵，所以我決定明天中餐後，給本大隊社員知青和參加會戰的隊伍表演一次，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有大家做參謀，我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一定會幫我們糾正錯誤，讓報告團的演講更精彩。”
    “累了一天，我就講這麽多，下麵請劉正茂同誌給大家通報下午省領導對大隊的指示。”
    原本呢，劉正茂壓根兒就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風頭。他這人一貫的作風，就如同那深藏功與名的隱士，盡可能地站在幕後，絕不想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仿佛那低調行事才是他的“座右銘”。他常常采取在小會上決定大事的方法，把那些拋頭露麵、出盡風頭的機會，都慷慨地讓給別人。
    就好比這次要進報告團，憑他的能力和威望，肯定沒人會反對，可他卻毫不猶豫地把這機會拱手相讓。畢竟，“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個道理，劉正茂那可是深諳於心，理解得透透徹徹。他心裏琢磨著，後世那些在什麽布斯榜上風光無限的人，最後能安全靠岸、全身而退的，又到底能有幾人呢？
    劉正茂回想起過往種種，心中感慨萬千 重活了一回，他心裏就立下了誌向，不僅要過得衣食無憂，還想著能實實在在地為國家做點事兒。這人生的路還長著呢，一切還是得穩字當先，不能急於求成。
    哎呀，話題似乎扯得有點遠了。回到辦公室，隻見古大仲已經點到劉正茂的名，沒辦法，他必須得說上幾句了。劉正茂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說道“下午，上級找我詳細了解樟木大隊的情況，在聽了我的一番陳述之後，給我們下達了一項艱巨的任務。首先呢，今年的總產值必須達到並超過五百萬以上。為了達成這個宏偉的目標，上級會責成並督促高嶺縣給予我們大隊全方位的支持。”
    當劉正茂斬釘截鐵地講出五百萬這個數字時，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顆重磅炸彈。秦柒和羅邁聽聞，都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心想，給一個基層大隊下達相當於兩個縣的任務指標，省領導這可真是膽大包天，如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從另一個角度看，這無疑是省革委準備放個特大衛星的強烈信號。隻是他們實在想不明白，劉正茂究竟是用了什麽巧舌如簧的理由，說服那些大領導們相信樟木大隊能達成如此高難度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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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現在為止，他們還不知道省裏已經暗中準備調整高嶺縣革委的人事，打算把那些能積極配合樟木大隊的人推上關鍵位置，準備集全縣之力來完成這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五百萬，這可是我們大隊今年的最低要求啊！為了完成這個任務，省裏特許我們大隊用糧站零售價收購高嶺縣範圍之內的雜糧，包括黃豆、小麥、玉米、高粱、紅薯、土豆、菜籽、芝麻等等這些農作物。但是現在已經進入三月了，真不知道縣裏給各公社的通知會不會延後？”劉正茂說到這兒，突然神色一緊，心中暗叫不好 。猛地意識到，萬一高嶺縣不配合，故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那就極有可能會延誤農時，這可就麻煩大了。
    “小劉，我插一句話啊，”秦柒連忙接過話茬，“隻要省裏確實如你剛才所說，我在縣裏主管農業，星期一就可以給下麵各公社下達任務，保證不會耽誤農時。”秦柒心裏明白，自己早就已經把自己緊緊地綁在樟木大隊這條船上了，當然願意不遺餘力地配合樟木大隊，一起“放衛星”，爭取幹出一番大事業。
    這時，旁聽會議的鳥山公社下屬金樹大隊李長根支書，就像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機會，搶先表態道“秦主任，我們金樹大隊荒坡荒丘地多，那可是老天爺賞飯吃，很適合種植玉米。我們大隊絕對積極響應號召，在保證水稻種植麵積的前提下，盡全力加種玉米和黃豆。同時呢，也會鼓勵社員利用自留地種植紅薯和土豆。我們全力支持樟木大隊的新農村建設，當然啦，我們金樹大隊也想跟著喝點湯，沾沾光。”
    “很好，李支書覺悟高啊！我們縣其他大隊就要向金樹大隊好好學習。”秦柒對李長根的表現那是相當滿意，自己剛拋出目標，李長根馬上就積極響應，這可真是個識大體的好同誌。有時候啊，機會就像是那稍縱即逝的流星，在關鍵時刻突然出現，隻要你能抓住，就能為自己打開一條上升的通道。
    大湖公社南塘大隊的王黃，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他剛才猶豫了那麽一下，結果就沒搶到第一個發言的機會，一下子就從原本可能被學習的榜樣位置，變成了需要向別人學習的單位，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秦主任！我們南塘大隊旱地多，種水稻的產量也不高，經過權衡，我們覺得可以改種春小麥。”王黃在人群後麵，扯著嗓子大聲喊道，生怕別人聽不見。
    “在不影響總產量的前提下，因地製宜地選擇農作物，這本來就是你們大隊的權利嘛。”秦柒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杏花大隊的朱枝一看這形勢，馬上跟進說道“杏花大隊集體加種春小麥，同時鼓勵社員種植紅薯、土豆、芝麻。”
    “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這可是個好的開端啊！等下周，我會讓縣農業局做具體統計。現在呢，咱們繼續開會。劉知青，實在不好意思，打斷你講話了。”秦柒微笑著說道。
    “沒事的，秦主任。省領導除了責成高嶺縣革委配合我們完成年任務外，還讓市革委牽頭，在近期對我們大隊開展軍民共建、工農聯動、學農聯動的活動，組織軍隊、工人、學生到大隊來支援代號為‘青山綠水’的植樹造林運動。在這裏呢，請羅主任做好預案，盡快確定植樹位置和植樹規劃，以及管理支援人員的細節，最好形成文字，張榜公布，讓支援人員清楚地知道植樹的流程和標準。”劉正茂有條不紊地繼續傳達著上級指示。
    羅邁一聽，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叫苦不迭“我知道要怎麽幹，但是讓我寫，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我真不會寫啊！”
    秦柒看著羅邁那著急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說道“你手下張林不就是個筆杆子嘛，你說他寫，這不就行了。”
    “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張林，散會後，你留下來。”羅邁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這才回過神來。
    “今天省領導主要就講了這兩件事，重點還是在於我們怎麽把這些指示貫徹執行好。五百萬年產值那可是硬性指標，隻能多不準少。”劉正茂再次嚴肅地強調五百萬任務的事兒。其實在他心裏，壓根兒就沒把這個數字當回事兒，在他看來，完成這個目標就跟玩兒似的，小菜一碟。
    “劉知青轉達了上級給我們的要求，今天晚上呢，所有人都回去好好想想，用什麽辦法來完成這個任務。今天就到這裏吧！”古大仲看著這一屋子人，心裏想著，這種場合人多嘴雜的，也不適合做深入的討論。
    所有人都辛苦一天了，聽到散會的話，就像聽到了解放的號角，很快就起身離開。出了辦公室，銀燁大隊支書楊曉明忍不住感慨道“樟木大隊這是要一飛衝天啊，省領導這麽看重他們，感覺全縣都得圍著他們轉了。”
    桑枝大隊長蘇立年和楊曉明並排走著，他接過話茬回答道“誰讓人家在上麵有人呢，再說了，咱們確實沒這能力和氣魄，能用一個大隊的力量幹出兩個縣的產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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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風大隊長方程濤一聽，緊走兩步，追上來問道“你們兩個大隊準備配合種植五穀雜糧嗎？”
    楊曉明不假思索地回答“那當然配合啊，按糧站零售價收購，這麽好的事兒，誰不種誰就是榆木腦袋，傻到家了。讓社員們多點現金收入，年底的時候跟樟木大隊和杏花大隊對比收入，心裏也能好受點。”
    “是啊，去年樟木大隊和杏花大隊分紅比我們高太多了，我都被社員罵慘了。今年我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社員自己去開荒，多種的菜到樟木大隊換現金。”蘇立年這人雖然有點貪，但他心裏明白，隻有保住自己的位置，才有繼續貪的機會。
    方程濤眼睛一亮，說道“這辦法好啊，我們大隊也可以這樣幹。”
    人的心態就像春日裏的天氣，說變就變，昨日第一次演講的圓滿成功，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古大仲心裏漾起了圈圈漣漪，讓他對宣傳這檔子事徹底上了心。三月六號上午，陽光透過窗欞灑在辦公桌上，古大仲一早就敲定下主意，組織所有參加過省軍區現場交流會的人到辦公室，開一場別開生麵的總結會。
    這場會的核心，便是主動扒拉著找不足、尋差距，再讓大家夥兒群策群力，把那些不夠完善的地方琢磨得更妥帖。
    “同誌們，”古大仲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語氣懇切，“今天開這個會，就一個目的，咱們好好檢討檢討這次演講和文藝匯演裏的疏漏，開個諸葛亮會，大家夥兒暢所欲言，不帶半分個人情緒，互相幫襯著，讓咱們下次能拿出更棒的狀態來。”
    他生怕會議跑了題，幹脆以身作則，率先敞開了話匣子“先跟大家交個底，咱們這是對事不對人。這樣吧，就從我開始，大夥兒有啥意見盡管往我身上提，別客氣。”
    誰都記得，昨天古大仲是脫稿演講，雖說憑著一股機靈勁兒把內容講得還算透徹，但細究起來，確實有些地方囉嗦重複。不過好在大領導對他的內容頗為認可，這才讓他有了底氣坐在這裏聽意見。高偉光是大隊特意請來的外援，身兼演講和文藝匯演的藝術總監，古大仲這廂剛表完態，他便覺得自己責無旁貸，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古支書，昨天的演講和匯演雖說算得上圓滿成功，但有些細枝末節的地方，依我看還是值得琢磨琢磨的。”
    “高團長，您是這方麵的行家，有啥想法盡管敞開了說。”古大仲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眼神裏滿是期待。
    高偉光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古大仲如今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說話也格外謹慎，先打了個預防針“支書，您這可就過獎了，我這說的也未必都對，不過是拋磚引玉罷了，要是有說得不妥當的地方，還請您多擔待。”
    “高團長，我剛也說了，咱們這是為了以後能把演講和匯演辦得更出彩，對事不對人，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有啥說啥就行。”古大仲一邊給高偉光打氣，一邊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看樣子是打算認真記錄。
    高偉光見他這般態度，心裏的顧慮也消了大半，這才緩緩說道“那我就說說我的淺見。古支書昨天脫稿演講，好處是能自由發揮，可要是連著幾場下來，保不齊在內容上就會出現前後不一致的情況，畢竟人的記性也不是鐵打的，難免有疏漏的時候。”
    他說這話時，眼睛的餘光一直沒離開過古大仲，就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妥，惹得對方不快。可古大仲自始至終麵色如常，不僅沒露出半分不悅，還真就拿起筆來準備記錄，這一下，高偉光徹底放了心，知道古大仲是真心實意來聽意見的，便接著說道“所以我建議，支書最好還是事先準備一份演講大綱，這樣一來，每次演講既不會遺漏關鍵內容，也能保證大致方向不跑偏，內容上也能做到八九不離十。”
    古大仲聽完，當即點頭表示讚同“高團長這意見提得在理，我接受。”
    高偉光見他聽得進去，又補充道“還有一點，昨天看下來，大家夥兒的心態倒是挺放鬆，但演講和表演的時候，要是能再多幾分激情，把那份感染力充分發揮出來，那節目效果肯定能更上一層樓，保管能把台下的人都給帶動起來。我就說這些。”
    有高偉光帶了頭，鄭文麗領隊也緊跟著開口“有高偉光團長這樣的專家在這兒當顧問，我估摸著咱們報告團和文藝匯演隊以後的活動，肯定能芝麻開花節節高。我的意見是，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得多練多排，熟能生巧嘛！”
    “好，就按鄭部長說的辦！”古大仲向來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當即拍板，“通知下去，來樟木大隊參加會戰的同誌們，沒日沒夜地幹，早就累得夠嗆了，下午就停工半天，咱們專門給他們演一場，讓他們也樂嗬樂嗬，算是給他們的一點犒勞。”
    何福營這人是個典型的“人來瘋”，見氣氛正好，趕緊插話“支書，明天是星期天，到時候指定有不少參觀者來咱們大隊呢。”
    “那明天下午再安排一場彩排，正好也讓參觀者瞧瞧咱們的本事。”古大仲當機立斷，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劉正茂在一旁聽著，連忙提醒道“對了，明天省軍區會派警衛連和不少民兵來大隊支援植樹造林，到時候人肯定不少。”
    羅邁接過話茬“支援植樹造林的同誌們就由我們來接待，老古他們就安心彩排，這可是大事，可不能耽誤了工夫。”
    羅邁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劉正茂便也不再多言。
    接下來的時間裏，大家夥兒圍繞著各種細節展開了熱烈討論，你一言我一語，個個都投入得很，辦公室裏的氣氛既嚴肅又活躍。
    而在市革委那邊，接到杜副主任轉達的省革委指示後，也不敢怠慢，立馬召集班子成員開了會。按照上級的要求，要對高嶺縣主要領導班子進行調整，最終敲定由秦柒出任高嶺縣革委會主任，原來的主任則調到市文聯任職。
    按照組織程序，秦柒得在星期一到市組織部進行任前談話。
    從這一刻起，高嶺縣的人事調整，就像一場大戲拉開了帷幕，接下來會有怎樣的變動，誰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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