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療養院大門時，一陣冷風卷著枯葉擦過我的腳邊，我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感覺胸口像壓了塊石頭。
    丁小飛那張扭曲的臉和嘶啞的"哥哥"聲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別想太多了。"
    王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小子跟你一樣，命硬得很，說不定哪天就好了。你想想，你們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還沒死，你倆在網上都快成名人了。"
    陳墨拉開車門，陽光照在他新剃的光頭上閃閃發亮。
    "就是，醫生不也說需要時間嘛。走，帶你去看看咱們的新店，保準嚇你一跳。"
    車子駛離那片陰森的灰色建築，窗外的景色逐漸鮮活起來。
    我靠在座椅上，感受著久違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臉上的溫度。
    "對了，於老板。"
    王哥從副駕駛轉過頭，圓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店裏新來的燒烤師傅，手藝絕了。你猜是誰？"
    我搖搖頭，實在想不起來還能有誰。
    "張強那小子！張強啊！"
    王哥哈哈大笑。
    "沒想到吧？那家夥現在可是咱們店的活招牌，女顧客都衝著他那身肌肉來。"
    我忍不住也笑了，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張強，那個流浪的官二代，現在居然成了燒烤師傅？
    四十分鍾後，當車子停在一棟兩層小樓前時，我確實被"嚇一跳"了。
    原本的小店麵已經擴展成了七個店麵，門口的霓虹招牌在傍晚的暮色中格外醒目，停車場上幾乎停滿了車。
    "這……這是你們弄的？"
    我下車時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
    孫學武得意地搓著手。
    "沒想到吧？我和老王把隔壁幾家店都盤下來了。樓上還弄了包間，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看了一眼王哥，不由深吸一口氣。
    王哥朝我擺擺手，輕鬆笑了笑。
    走進店裏，撲麵而來的煙火氣和喧鬧聲讓我一時恍惚。
    幾十張桌子幾乎坐滿，服務員穿梭其間，牆上掛著我們幾個人的合影。
    那是剛開業時拍的，照片裏的丁小飛還笑得沒心沒肺。
    "我去！"
    一聲粗獷的吼叫從廚房方向傳來，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衝出來。
    張強身上還圍著沾滿油漬的圍裙，一把將我抱起來轉了個圈。
    "老板啊，你們還真活著！"
    他身上的孜然味嗆得我直咳嗽，想起在陳墨那發生的事，不禁讓我鼻子發酸。
    自從張強卸下那張一直戴在臉上的麵具時，整個人脫胎換骨，變了不少。
    他放下我，上下打量著。
    "瘦了瘦了，今晚必須給你補回來！等著，我親自給你烤個羊腿！"
    入夜。
    我們五個人擠在二樓最大的包間裏。
    桌上擺滿了烤肉、啤酒和幾瓶白酒。
    張強不知從哪弄來一個小蛋糕，上麵歪歪扭扭寫著
    "歡迎回家"。
    "先說好，今晚不醉不歸！"
    王哥已經喝得滿臉通紅，舉起酒杯。
    "為了咱們幾個還能團聚，幹！"
    幾杯酒下肚，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孫學武繪聲繪色地講著這幾個月店裏發生的趣事，張強不時插科打諢，陳墨則安靜地笑著，偶爾給我夾菜。
    看著他們，我忽然覺得之前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不過，沒了丁小飛的參與，我總覺得還是跟之前大不一樣。
    "對了。"
    王哥突然壓低聲音。
    "殷家那邊……怎麽一直沒動靜？"
    包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我。
    我放下酒杯，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決定將那件事公布於眾。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周圍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
    "我倆在車上，哦，不對，我倆遇到了一位少女。"
    "少女？”
    陳墨皺眉。
    "什麽女孩？"
    "一個穿著紅色鬥篷的少女。"
    我盯著酒杯裏晃動的液體。
    "她……她是從我胸口爬出來的。"
    話音剛落，包間裏鴉雀無聲。
    ‘叮鐺’
    孫學武的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嗯？哲哥，喝多了吧？"
    陳墨笑了一下。
    我搖搖頭，將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從我和丁小飛上車一直到遇到林遠的種種，但是很多細節，我是真的記不起來了。
    說著說著，王哥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然後我就昏過去了，醒來就在醫院。後麵，你們都知道了。"
    講完後，我竟感到一種奇怪的釋然。
    長時間的沉默後，王哥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事兒……確實邪門。不過既然那姑娘放過你倆，應該……應該也不會再找你麻煩了吧？"
    "問題是。"
    我握緊拳頭。
    "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怎麽辦？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麽，從哪裏來……"
    "叮咚"。
    門鈴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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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墨起身去開門。
    片刻功夫，兩個人出現在包間門口。
    廖不凡今晚竟穿著一身複古的白色長衫，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絲毫未減。馬總則仍然是那一套黑色皮夾克穿搭，大背頭抹得油光鋥亮。
    "嗬嗬，打擾各位雅興了。"
    廖不凡微微一笑，目光卻直直鎖定在我身上。
    "小朋友，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王哥和我對視一眼後，接著又給在座的其餘幾人遞了一個眼色，起身便跟著他們走出包間。
    廖不凡帶我們來到停車場最角落的一輛黑色轎車旁，四下無人。
    "關於那趟列車。"
    馬向陽開門見山。
    "我們需要知道所有細節。"
    我心頭一緊。
    "你們也……"
    "死了一百多人，整個車廂被抽幹了血。"
    廖不凡冷冷地說。
    "這種案子壓不住的。"
    夜風吹得我打了個寒顫。
    接下來，我又再次講了一遍，不過這一次就簡短了許多。
    廖不凡和馬總交換了一個眼神。
    "和我們掌握的情況基本一致。"
    馬向陽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問題是，這個"少女"究竟是什麽？為什麽選擇放過你？"
    我搖搖頭。
    說話間，王哥的手機響起。
    他接起電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怎麽了？"
    我問道。
    王哥掛斷電話，聲音有些發抖。
    "療養院……丁小飛跑了。他打傷了三個醫護人員，監控顯示他往城北方向去了。"
    廖不凡和馬總對視一眼。
    "我們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你們先去找，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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