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倆抱了盒子就準備跑，我和孫學武相視一眼，立馬就跟了上去。
    就在這時，柴房的門被完全推開了。
    一個佝僂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那是個老者，衣衫襤褸，蓬亂的白發像枯草一樣支棱著，臉上布滿汙垢和皺紋，幾乎看不清五官。
    借著夜色，我往他的眼睛位置看了一眼，整個人如墜冰窟。
    眼白泛黃，瞳孔卻異常的小，像兩顆黑芝麻嵌在發黴的米粒上。
    出門後，他看到我們，沒有絲毫驚訝，反而咧開嘴笑了。
    他的牙齒也所剩無幾，剩下的幾顆也是黑黃殘缺,笑聲從他喉嚨裏擠出來，低沉而嘶啞，讓我脊背發麻。
    "嘿嘿……你們也是來找寶貝的？"
    老者帶著某種病態的興奮。
    "嘿嘿嘿，都來找……都來找……但寶貝可是一個好東西咧……好東西……"
    孫學武警惕地打量著他，手已經摸向了腰間，但他不知道的是那裏已經空空如也，之前撿的那些家夥早被村民繳走了。
    "老板，走吧。"
    孫學武再次瞪了一眼老者。
    "這人瘋瘋癲癲的，別在這浪費時間。"
    我倆正要邁步時，老者突然向前踉蹌一步，我本能地後退。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甲縫裏滿是黑泥。
    "盒子……盒子要喝血……還要……還要吃肉，這樣寶貝才會聽你的話……"
    說完又‘咯咯咯’笑起來。
    我倆迅速離開，身後老者的笑聲一聲蓋過一聲。
    我們循著老頭和爛耳朵的方向追，在繞過幾道土牆後，我發現他們要去的地方，竟然時山坳的方向！
    "墳地，這倆畜生要去山坳那！"
    我喘著氣說。
    孫學武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跟上。"
    我們玩命地追著，穿過一片稀疏的樹林，腳下的土地越來越鬆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
    終於，我倆再次進入了山坳。
    這裏比白天看起來更加陰森恐怖。
    歪斜的樹樁像一排排腐爛的牙齒，從地裏齜出來。
    樹樁的一旁是被雨水衝垮的荒墳，正露出黑洞洞的窟窿。
    "在那裏！"
    孫學武壓低聲音，指向一處較為平整的空地。
    老頭和爛耳朵站在空地中央，黑布包裹已經被打開，那個盒子就放在地上。
    我倆藏在一棵樹後，偷偷看著那倆人的動靜。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夜色下，盒子表麵的紋路仿佛在蠕動！
    ‘哢嚓’
    我想再往前看得仔細一些，沒成想竟踩斷了一截枯樹枝。
    ‘爛耳朵’猛地轉身，伸出手，護在老頭身前。
    "好啊，你倆怎麽還沒死？！"
    孫學武冷笑一聲，也再不遮遮掩掩，直接邁開步子跨了出去。
    ‘爛耳朵’見識過孫學武的威猛，明顯畏縮了一下，但很快又挺起胸膛，慌慌張張地喊道。
    "滾……滾開！不然……老子……老子弄死你們！"
    "來試試。"孫學武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老頭似乎對我們的出現並不感到毫不意外，甚至沒有抬頭。
    他跪在盒子前，從懷裏掏出那把小刀，刀刃泛著冷光，
    沒一會兒，老頭開始用一種我聽不懂方言絮絮叨叨地念著，然後側頭看了一眼我倆的方向，隨後抬起手，拿小刀在手指上猛地一拉！
    鮮血立刻湧出，滴在盒子上。
    老頭的聲音顫抖又不失狂熱。
    這一句我終於聽明白了。
    "先祖在上，子孫在此，請現真身！請現真身！"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血珠落在盒子上，並沒有滑落，而是被那些紋路吸收了，就像一塊幹癟的海綿瘋狂吸收著水分。
    之後，老頭的眼睛一亮，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念叨的聲音越來越大。
    ‘爛耳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臉上的恐懼也被某種期待所取代。
    "對！對！老祖宗會幫我們的！你們死定了！你們完啦！"
    他朝我們揮舞著拳頭，但害怕孫學武再次發狂，始終不敢上前。
    孫學武和我往前一站，這時，老頭的血越流越多，在盒子上已經匯成一小灘。
    他的臉色開始發白，但眼神更加狂熱。
    "來吧！來吧！"
    他幾乎是在尖叫！
    "出來！出來！各位祖宗快現身！快現身！救救我們呐！"
    喊完後，周圍便陷入一片寂靜。
    隻有夜風吹過墳地的嗚咽聲回應著他的呼喚。
    什麽也沒有發生。
    此時，老頭的表情也從期待變成困惑，再到絕望。
    他的血已經流了很多，盒子上的紋路被染成暗紅色，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不……不可能……"
    老頭的生音支離破碎。
    "祖上明明說了……這是怎麽一回事？你們怎麽還不來啊！出來啊！"
    他突然暴怒起來，抓起盒子狠狠砸在地上！
    "騙子！都是騙子！"
    盒子摔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發出沉悶的響聲，但毫發無損。
    老頭跪下來，用頭狠狠撞在地上。
    "你們騙了我們！騙了我們幾代人！騙人呐！"
    ‘爛耳朵’也慌了，趕緊去拉他。
    "叔公！叔公！"
    老頭甩開他，繼續用頭撞地，額頭上已經磕出血來。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破盒子……吃不上飯，娶不上媳婦……就為了等這一天……結果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他的哭嚎在墳地上空回蕩，與風聲混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哀歌。
    ‘爛耳朵’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突然轉向我們，撲通一聲跪下。
    "兩位大哥，是我們不對，你們大人有大量……別帶警察來，放我們一馬……"
    孫學武冷冷地看著他們，沒有說話。
    我注意到那個瘋癲的老者不知何時也跟來了，站在不遠處的一處墳頭上，依舊咧著嘴笑，嘴裏念叨著。
    "盒子要喝血……還要吃……吃肉，喝飽了才會聽話……但血不夠，肉也不夠……永遠不夠……哈哈哈哈！"
    聽到不遠處老頭的聲音，我和孫學武也是心中一驚，急忙將視線挪過去。
    此時，老頭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但嘴中還是在不停重複那一句。
    他把重心放低，一下從墳頭上跳下，穩穩站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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