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我緊緊包裹。
    我蜷縮在儲藏室的角落，冰冷潮濕的金屬牆壁貼在我的背上，讓我打了一個寒顫，而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鏽味和海水腥氣，感覺連周圍的空氣都在一點一點腐爛。
    “砰！”
    又是一聲槍響。
    子彈打在門板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我渾身一顫，後背緊貼著牆壁，緊閉雙眼，我漸漸適應了眼前的黑暗，聽覺也變得敏銳起來。
    此時，甲板上雜亂的腳步聲、金屬碰撞聲、有人倒地的悶響，不絕於耳，同時還伴隨一些人人不斷的落水聲。
    “求求你，別別，我家裏還有……”
    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哀求道，緊接著是”噗通”一聲，哀求便戛然而止。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地麵，指甲縫裏塞滿了汙垢。
    孫學武到底在幹什麽？
    他不是隻要錢嗎？
    為什麽船上會還會爆發槍戰？
    這個問題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卻找不到答案。
    潮濕的寒氣仿佛之前在溶洞裏觸摸過的那些陰冷的鍾乳石，這個時候，我倒是想起了孫學武那兩個弟弟慘白的臉，以及最後那兩人被吊在溶洞頂，被那頭怪物拖走的場麵。
    “吱呀——”
    門被猛地踹開，刺眼的光線像刀子一樣紮進我的眼睛。
    我下意識抬手遮擋，卻在指縫間看到孫學武高大的輪廓。
    是孫學武！
    此時，他背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起來！“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像拖麻袋一樣把我拽出這間黑屋子。
    我的膝蓋磕在金屬門檻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孫學武的手像鐵鉗一樣掐著我的後頸，逼著我一直走往駕駛室。
    此時，我的腳下位置有三具屍體歪七扭八地躺在血泊中。
    最靠近船舷的那具仰麵朝天，胸口有個碗口大的血洞，眼睛還驚恐地睜著。
    中間那具趴著，後腦勺已經不見了，紅白相間的腦漿濺在甲板上，最遠的那具麵朝下，屍體的下方是一些紅紅綠綠的人體組織。
    見到這一場麵，我胃裏一陣翻騰。
    這些屍身在夜色下泛著一種奇異的藍光。
    “嘔！“
    我彎腰幹嘔，卻被孫學武拽著頭發直起身子。
    “來，看看這個。“
    他獰笑著，拖著我走向船頭。
    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蜷縮在那裏，他的右腿不正常地扭曲著，手裏還握著一把匕首，但明顯已經沒了反抗的力氣。
    看到我們走近，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嘴唇顫抖著吐出幾個字。
    “大……大哥，饒……饒命啊，饒命。我不想殺你的，我是被逼的，是他們……是他們啊”
    孫學武一腳踩住他拿刀的手腕。
    ‘哢嚓’
    就這一下，男子腕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啊！”
    男人發出一聲非人的慘叫，身體像上岸的魚一樣劇烈抽搐。
    “看到沒？“
    孫學武轉頭看我，他的眼睛正泛著野獸般的綠光。
    “這就是不聽我話的下場。”
    孫學武笑了一下，從他從腰間抽出繩子，動作嫻熟地捆住男人的手腳。
    男人開始瘋狂掙紮，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大……大哥！我有錢！我女兒才三歲！求求你啊……別殺我！別殺我！”
    孫學武充耳不聞，他抓起男人的腰帶，像扔垃圾一樣將他拋向船舷外。
    “啊！”
    ‘撲通’一聲。
    男人的慘叫聲劃破夜空，隨即被漆黑的海水吞沒。
    我死死抓住欄杆，仿佛聽見重物落水的悶響，又或許隻是我的幻覺。
    海風突然大了起來，帶著鹹腥味拍打在我臉上。
    見那男子已經沒了影子，這個畫麵讓我想起電驢子那晚被殺的情形。
    或許，他那會兒也經曆這一切。
    但是我堅信，電驢子絕不會求饒。
    孫學武擦著手走過來，滿意地看著我慘白的臉色。
    “現在，該你了，來吧。“
    他晃了晃手裏的繩子……
    駕駛室裏，我被綁在舵輪旁的鐵管上。
    孫學武哼著小調掌舵，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眼神像在看一隻待宰的雞。
    貨船的馬達聲單調地轟鳴著，我數著自己的心跳，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人的心裏越慌，就越做不成事。
    突然！
    船身猛地一震！
    孫學武咒罵一聲，撲到雷達屏幕前。
    透過髒兮兮的窗戶，幾道雪亮的光柱刺破黑暗！
    三艘快艇呈扇形正朝我們這條船圍攏過來。
    這些快艇，通體漆黑，船頭的探照燈，刺激得讓人睜不開眼。
    餘光裏，每艘快艇上都站著三四個全副武裝的人，他們戴著夜視鏡，手裏的家夥在夜色下泛著冷光。
    “操！“
    孫學武猛地打滿舵，貨船笨拙地轉向，但快艇已經追到不足五十米處。
    “噠噠噠！”
    子彈像暴雨般傾瀉而來。
    駕駛室的玻璃瞬間粉碎，我本能地蜷縮身體，幾塊彈片擦過我的耳廓，在我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孫學武匍匐著爬到我身邊，他的右臂也被玻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手臂滴在我臉上。
    “我不是說了，會給你錢嗎？三番五次的，你他媽的幹嘛這麽急？啊？“
    我嘶吼道。
    孫學武沒回答，他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嗬嗬嗬，你猜我想幹嘛？”
    很快。
    快艇上的人開始登船，我聽見靴子踩在甲板上的悶響。
    這些人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在船的四周聚集。
    緊接著，船頭附近又傳出幾聲槍響！
    ‘噠噠噠！’
    我雖然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什麽，但是從他們興奮的語氣來看，肯定是一種滿足了征服欲後的狂喜。
    孫學武聽著這些人的聲音，一下滾到門口，將一把刀反握在手！
    難道出現在船上的那些人，就是那天將他綁走的那一群人，而現在追回來了？
    那這些人是如何跟過來的呢？
    孫學武又是怎樣從那一群人手中跑出來的呢，尤其是那位叫‘三爺’的人，身手如此不凡，倆人第一次交鋒，孫學武就吃了苦頭，他竟還能逃出來？
    腦中的這些念頭一閃過，有幾個人的腳步聲就越來越逼近駕駛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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