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注意到她耳後那道細小的傷痕在講述時微微泛紅，像是某種應激反應。
    駱叔也掐滅了手中的煙，房間裏隻剩下榮恩壓抑的敘述聲。
    "呂炎出現得很突然。"
    榮恩的瞳孔微微擴大，仿佛再次看到那駭人的場景。
    "前一秒他還在和那個商人談笑風生，下一秒就……"
    "不可能吧，一個人怎麽可能……"
    張強忍不住插嘴，被我一個眼神製止。
    榮恩沒有理會，繼續道。
    "那團霧……它直接撲向那個商人。我透過瞄準鏡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房間裏靜得可怕。
    我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這個什麽叫呂炎的男子，跟那天那個呂家的人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如果榮恩說的是真的，那狼蛛絕對就在呂家討不到半點好處。
    "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
    榮恩抬起頭，目光與我相接。
    "煙霧散去後，呂炎又重新凝聚成型，隔著八百米的距離，四十二層樓的高度，他就像……就像……能透過瞄準鏡直接看到我的眼睛！"
    陳墨被嚇得吹了個口哨。
    "嘶……這個人……還是人嗎？"
    "別打岔。"
    我低聲嗬斥，心髒卻不受控製地狂跳。
    榮恩描述的畫麵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一個可以變成霧氣，並且能夠隨意改變形態……
    榮恩放下茶杯，繼續說道。
    "之後，我倆立刻撤離，換了三條路線，但那家夥……就跟提前知道我們的路一樣。姐姐開車到高架橋時，他突然就出現在車前蓋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姐姐朝他開了六槍，子彈……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就像打在水裏。而他又化作黑霧撲向我們。"
    我注意到殷壽祺的表情越來越陰沉，那雙布滿皺紋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我吸入了少量的那些霧……"
    榮恩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立刻就感到呼吸困難，視線模糊……最後記得姐姐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是在這裏醒來了。"
    沉默籠罩著房間。
    駱叔重新點上一支煙，煙霧在陽光下形成詭異的形狀，讓我不自覺地聯想到榮恩描述的黑霧。
    "榮恩小姐。"
    殷壽祺突然開口說道。
    "你姐姐……最後是怎樣逃的……"
    榮恩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搖搖頭。
    老頭子的眼睛眯了起來，但我看得出他在極力控製某種情緒。
    "陳墨。"
    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這兩天有呂家的消息嗎？"
    陳墨撇撇嘴。
    "屁都沒有。呂氏集團官網全是些慈善晚宴和樓盤開盤的新聞。其他的就沒了，就好像他們家二少爺被綁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這不對啊。"
    駱叔吐出一口煙圈。
    "呂老頭最護短，兒子被綁了能這麽安靜？"
    我心中一顫。
    要麽呂家有更大的陰謀，要麽……他們根本不擔心呂二少的安危。
    無論是哪種可能，對我們都不是好事。
    "榮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你知道有人從你們救走了一個人嗎？"
    她明顯一怔。
    "誰？"
    "你們狼蛛抓的一個年輕人，被我們的人救走了。"
    榮恩搖搖頭，一縷黑發從她耳後滑落。
    "我和姐姐很少回基地。狼蛛……他們經常抓些奇怪的人回來。"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迅速補充道。
    "但我倆從不過問。"
    "嗯……那你為什麽要加入他們呢？"
    我忍不住追問。
    這個問題在我心裏存在了好久，今天終於找到了機會。
    榮恩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因為，沒得選。"
    她站起身，動作利落地整理好衣物。
    "我該走了。"
    "等等！"
    我不自覺地伸手，卻在即將碰到她手腕時停住。
    "你……你的傷還沒完全好。"
    她看著我懸在半空的手，嘴角微微上揚。
    "女俠命硬，死不了。"
    那笑容轉瞬即逝。
    "謝謝你們……尤其是你哦。"
    陳墨誇張地捂住胸口。
    "噢！我的心要融化了！張強，快給我拿個盆接住！"
    "接個屁，你那心早被狗吃了。"
    張強翻了個白眼，卻對我擠眉弄眼。
    榮恩的臉微微泛紅，但眼神依然堅定。
    她利落地背上一個小包，向我們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門口。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就像眼睜睜看著某種可能性從指縫中溜走。
    張強的手突然搭上我的肩膀。
    "別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他壞笑著。
    "喜歡就追啊，反正咱們現在也是亡命之徒，多一段豔遇不虧。"
    "滾。"
    我拍開他的手，卻無法否認心中那股躁動。
    殷壽祺突然咳嗽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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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要鬧出去搞，老頭子我要清靜一會兒了。"
    駱叔掐滅煙頭。
    "正好，咱們也該出去探探路了。在這憋了好幾天，骨頭都鏽了。"
    孫學武站在他身後，木訥地點點頭。
    就這樣，我們離開了殷壽祺的住處。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經過的巡邏警車讓我們的神經時刻緊繃，但都比殷壽祺那裏舒服了許多。
    "去碼頭看看？"
    駱叔提議。
    "說不定能找到船出去。"
    陳墨立即掏出手機查看，翻了一會兒，說道。
    "港口今天應該有兩班渡輪，如果能混上去……"
    很快。
    我們沿著小巷向碼頭移動，盡量避開主幹道的監控。
    隨著距離港口越來越近，空氣中的海腥味愈發濃重，還混雜著柴油和魚類的氣味。
    轉過最後一個街角，碼頭的景象豁然開朗，但我們的心同時也沉了下去。
    "這裏……不大……不太對勁啊。"
    張強喃喃道。
    原本應該繁忙的碼頭此刻異常安靜，隻有零星幾個工人在裝卸貨物，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幾乎每隔五十米就有一組全副武裝的海警，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
    "我去，這下走不了了。"
    陳墨壓低聲音。
    "這些人搜這些船幹嘛？"
    我眯起眼睛觀察。
    確實，所有準備離港的船隻都接受了嚴格檢查，警犬在甲板上穿梭，警員們甚至翻開貨箱仔細搜查。
    "他們在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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