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壽祺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才勉強開口。
    "戴小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戴雪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步繞著手術台走了一圈。
    此時，房間裏靜得可怕。
    我注意到駱叔的手已經悄悄摸向腰間，而張強則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張著，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出聲。
    "哎，戴小姐，我隻是想從他身上獲取一點有價值的信息而已，你知道的，向我們這種赤腳醫生……"
    還未等他說完，戴雪依挑了挑眉。
    "哦？您是赤腳醫生？現在赤腳醫生的門檻都這麽高了嘛，老爺子您可真會說笑。"
    殷壽祺一時語塞，目光閃爍不定，在戴雪依和孫學武之間來回遊移。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戴小姐，借一步說話。"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壓得極低。
    戴雪依考慮了片刻，微微頷首。
    兩人走到房間角落，殷壽祺背對著我們，肩膀緊繃。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我看到戴雪依的表情從警惕變成了某種近乎憐憫的神色。
    "我……我現在是什麽情況？"
    孫學武虛弱的聲音將我的注意力拉回手術台。
    他的臉色比昨天更加蒼白，眼窩深陷，但眼神卻異常清明。
    我走到他身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孫……孫老哥，恢複得不錯，殷老的技術很好。"
    孫學武輕輕笑了，那笑聲裏帶著看透一切的平靜。
    "哎……我知道。"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銀針。
    "我知道這些是什麽……"
    我的心猛地一沉。
    孫學武的指尖已經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紫色。
    "我隻求你一件事，於老板。"
    他繼續說道，聲音越來越弱。
    "麻煩您找到我的老家……然後把我的骨灰送回去。"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苦澀。
    我喉嚨發緊，不知該如何回應，最終隻能握住他的手。
    "看你說的什麽話，孫老哥，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
    孫學武又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
    他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便沉沉睡去，他的呼吸變得緩慢而平穩，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
    另一邊，戴雪依和殷壽祺的談話似乎也接近尾聲。
    戴雪依的表情恢複了職業性的冷靜，而殷壽祺則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背駝得更厲害了。
    "記住我的話，老爺子。"
    戴雪依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中心會密切關注這件事。如果發現任何異常……"
    她故意沒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殷壽祺沉默地點了點頭，眼神黯淡。
    戴雪依轉身走向門口，經過我身邊時停頓了一下。
    "那就看好他。"
    她低聲說，目光投向孫學武。
    "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
    說完，她招呼小沈和周勁。
    "我們走。"
    小沈立刻像得到特赦的士兵一樣跳起來，周勁則依舊保持著那種警惕的姿態，隻是在經過我身邊時，輕輕點了點頭。
    門關上後，房間裏緊繃的氣氛才稍稍緩解。
    張強長出一口氣，誇張地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
    "那女的……有點……"
    陳墨瞪了他一眼，轉向殷壽祺。
    "老爺子，您沒事吧？"
    殷壽祺擺擺手，沒有回答。
    他步履蹣跚地走向孫學武，檢查了一下銀針的位置，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上午，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給凝重的氛圍帶來一絲暖意。
    我們圍坐在茶幾旁，殷壽祺煮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香嫋嫋上升。
    張強正眉飛色舞地講述他昨晚做的夢，引得陳墨連連翻白眼。
    就在這難得的輕鬆時刻，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榮恩。
    "是我。"
    榮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背景音嘈雜。
    "聽著，今晚七點，老大要和呂家的人談判。"
    我猛地坐直身體。
    "什麽？七老大不是被你們的人帶走了嗎？"
    "我也不知道隊長怎麽想的。"
    榮恩壓低聲音。
    "總之小心一點，呂家的人可能會找你。"
    還沒等我追問，電話就掛斷了。
    我愣了幾秒，才將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
    "不可能！"
    駱叔第一個站起來。
    "狼蛛的人怎麽會放七哥去談判？"
    殷壽祺捋著胡須，眉頭緊鎖。
    "會不會七哥被……"
    陳墨冷冷地補充。
    “圈套？”
    就在我們爭論不休時，我的手機再次響起。
    這次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我警惕地接通。
    "是我，杜文合。"
    電話那頭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客氣。
    "能請你來參加一個會議嗎？呂家的明珠大酒店。"
    我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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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媽的，姓杜的，又想玩什麽花樣？"
    "別誤會。"
    杜文合的語氣近乎誠懇。
    "隻是普通的商業談判。我保證不會有什麽"出格"的事發生。"
    我厭惡地皺起眉頭。
    "沒興趣。"
    "七哥……也會在場，"
    他迅速補充道。
    "考慮一下？頂層的會議室，晚上七點。"
    不等我回應，電話就掛斷了。
    我放下手機，感到一陣惡寒爬上脊背。
    "怎麽了？"
    駱叔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常。
    我複述了杜文合的話，屋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駱叔沉思片刻，最終拍板。
    "去酒店。如果七老大真的在那裏，我們得確保他的安全。張強留下照顧孫學武，我們三個去。"
    傍晚。
    我們三人驅車前往明珠大酒店，這座城中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之一。
    夜幕下的酒店燈火通明，玻璃幕牆反射著城市的霓虹，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
    電梯直達頂層，門一開，我們就被兩個西裝革履的保鏢攔住，進行了徹底的搜身，確認沒有攜帶武器後，才被允許進入會議室。
    這間會議室大得驚人，一張長約十米的紅木會議桌占據中心位置，天花板上懸掛著華麗的水晶吊燈，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落地窗外，整個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美得令人窒息。
    我的目光立刻被坐在會議桌一端的身影吸引。
    的確是七老大！
    他竟毫發無傷，甚至比上次見麵時氣色更好。
    他身邊坐著那個西裝男子，正悠閑地品著一杯紅酒。
    七老大看到我們，微微點頭示意，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呂家那邊，呂大少爺端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藍色西裝，表情高深莫測。
    杜文合站在他身後，在看到我們的一瞬間，臉上閃過一絲陰惻惻的笑容，快得幾乎像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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