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停下腳步，轉身時發絲被山風吹得淩亂。
    她蒼白的嘴唇顫抖著，眼神渙散得像蒙了一層霧。
    "哥，陸明他……"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聲吞沒。
    我愣了一下，腦海裏反複想著這個名字。
    "哪個陸鳴？"
    "就是那個警察呀。"
    於薇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節發白。
    "你見過的，在……那天你們來學校找我，他還來醫院看過你……"
    此時，記憶如電流般竄過脊椎。
    我想起來了，那個年紀跟我一樣，英俊帥氣的年輕警官，笑起來右臉頰有個酒窩。
    “我想起來了，是是，我記得你那男朋友，他不是調去……"
    我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陰風打斷。
    回頭望去，那些從山洞裏鑽出來的詭異人影竟停在了半路。
    這些東西像一群被按了暫停鍵的木偶，腐爛的麵孔齊刷刷朝著我們的方向。
    最前排那個穿著如乞丐的男人抬起隻剩白骨的手，卻在觸及陽光的瞬間縮了回去！
    "好了好了，我們歇一下。"
    我拉著於薇在一塊突出的岩石旁坐下。
    "它們沒追上來。"
    於薇雙手撐著膝蓋，呼吸像破舊的風箱，汗水混著塵土在她臉上衝出蜿蜒的小溪。
    "哥……"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陷進肉裏。
    "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這個問題像一把鈍刀捅進我的太陽穴。
    我望向遠處雲霧中的廢墟，那些斷裂的石柱在暮光中如同巨獸的獠牙。
    "嘶……我記得我在碼頭……"
    海腥味突然湧上舌尖，還有柴油發動機的轟鳴，
    "我碰到了狼蛛的人……"
    記憶在這裏突然就裂開成一道深淵。
    我用力搖頭，繼續說道。
    "後來就到了這裏。"
    此時，我的喉嚨有些發緊。
    "你呢？陸明怎麽了？"
    於薇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
    "哥……我們是不是……死了？"
    妹妹的這句話像冰塊滑進衣領。
    “嗬嗬，怎麽可能，不信你看。”
    我捏住她冰涼的臉頰用力一擰。
    "疼！"
    她拍開我的手，左臉頰泛起紅印。
    "會疼就說明活著。"
    我故意笑得很大聲，回聲在懸崖間撞成碎片。但當我瞥見那些仍站在原地的人影時，笑聲戛然而止。
    之後，我們找了一塊石墩休息。
    從這個角度能看見整座石橋，與其說是橋，不如說是懸在深淵上的脊椎骨。
    橋的某些段落完全塌陷，露出下方翻滾的雲海。而更遠處，廢墟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模糊，隻有最高處的金字塔尖還反射著血色的光。
    "陸明那天接了個任務……"
    於薇突然開口，聲音飄忽得像在夢遊。
    "和他師傅一起。說回來要帶我去玩……"
    她揪住一綹頭發開始繞圈。
    "一周後我打他電話，全是忙音。"
    這個時候，風突然變大了，還帶著某種腐朽的甜味。
    於薇接下來的敘述開始破碎。
    "半夜……電話……公園……他說快逃……"
    她的手指在膝蓋上抓出血痕。
    "我回家收拾行李，剛推開門就……"
    "好了好了。"
    我蹲下來握住她顫抖的雙手，觸感像握著兩塊冰。
    她的指甲縫裏全是黑泥，袖口有幾處暗褐色的汙漬。
    "哥在這兒呢。"
    她突然抬頭，眼淚衝開眼睫上的灰塵。
    "那些人裏有個女人……紅鞋子……然後我就……"
    妹妹的眼神重新變得茫然。
    我望向廢墟，那些巨石壘成的建築群比想象中龐大得多，隱約能辨認出階梯、祭壇和環狀排列的立柱，最中央的金字塔表麵覆蓋著密密麻麻的刻痕，即使在百米外也能感受到某種壓迫感。
    "算了，不要去想了，我們去看看。"
    我站起來時膝蓋發出脆響。
    "總比待在這兒強。"
    於薇仰起臉。
    "哥，你之前不是在醫院嗎？怎麽……"
    "本來要回去的。"
    我打斷她。
    "中途出了點事……"
    這話像塊石頭卡在喉嚨裏。
    事實上，我連"出事"的具體含義都想不起來，隻有一些閃爍的畫麵。
    不斷閃爍的警報燈、陳墨扭曲的臉、玻璃碎裂的聲音……
    於薇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她輕輕握住我的小拇指，就像小時候我們過馬路時那樣。
    "現在怎麽辦？哥。"
    她問，聲音輕得像片落葉。
    我看向天空。雲層竟呈現出不自然的紫灰色。
    "往前走吧。"
    我幫她把外套裹緊。
    "這裏……至少不是地獄。"
    "那你說……"
    於薇突然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天堂是這樣的嗎？"
    這個玩笑讓我鼻子發酸。
    我揉亂她的頭發。
    "你做什麽虧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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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搖頭時，有什麽金屬物品在衣領裏閃了一下。
    我想看清時，她已經轉身走向廢墟。
    妹妹走在前，我們都沒再說話，偶爾能聽到夾雜著遠處石橋某塊鬆動石板的墜落聲。
    隨著距離縮短，廢墟的細節逐漸清晰。
    那些看似灰色的巨石實則布滿彩色壁畫，隻是顏料氧化成了詭異的暗色調。
    於薇在一根倒地的石柱前停下，手指懸在空中不敢觸碰。
    身上雕刻著數百張人臉，每張都在發出無聲的尖叫！
    突然。
    "哥……"
    她後退半步撞到我懷裏。
    "這些眼睛……在動……"
    我死死盯著那些石刻眼珠。
    確實有什麽東西在虹膜位置閃爍，像是被囚禁的螢火蟲。
    更可怕的是，當我們移動時，所有眼珠的反光角度都隨之改變它們在跟蹤我們！
    "別看。"
    我扳過於薇的肩膀，卻發現自己正對上一堵刻滿符文的矮牆。
    那些扭曲的符號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蠕動，組成又分解。
    某個瞬間，我竟讀懂了其中一段
    “天棺處，有葬仙。”
    "你聽見了嗎？"
    於薇突然抓緊我的胳膊。
    ‘叮……叮……’
    此時，遠處傳來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像是掛在屋簷下的風鈴。
    說話間，我倆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
    ‘嘩啦嘩啦……’
    地麵也開始出現裂縫，某些縫隙裏甚至滲出了一些粘稠的黑色液體，踩上去會發出令人撓心的咯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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