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劫情塔的廢墟上，夕陽將斷壁殘垣染成血色。
    杜文軒和玉無瑕並肩而立，天緣契的金紋在兩人胸口同步閃爍，如同共鳴的心跳。
    “塔靈消失了，但命運之鏡還在。”
    杜文軒指向懸浮在半空的古樸銅鏡。
    鏡麵布滿裂紋，卻依然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玉無瑕的指尖輕觸鏡框，冰藍色的靈力如涓涓細流滲入縫隙：“它似乎在等待什麽……”
    話音未落，鏡麵突然泛起漣漪。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從鏡中緩緩浮現——冰藍色長發，素白長袍，與玉無瑕如出一轍的容貌，卻多了幾分滄桑與悲憫。
    “顧傾雪……”
    杜文軒的瞳孔驟然收縮。
    殘影睜開雙眼，那雙冰藍色的眸子穿越千年時光，直直望向玉無瑕：“終於見麵了，我的……延續。”
    玉無瑕如遭雷擊，踉蹌後退半步。
    心魂雙印處傳來撕裂般的痛楚，無數陌生又熟悉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識海。
    “別抗拒。”顧傾雪的殘影輕聲道，“這些本就是你的記憶。”
    杜文軒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玉無瑕，右臂魔紋應激亮起：“你對她做了什麽？”
    “隻是歸還她本該知道的一切。”顧傾雪的目光轉向杜文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秦逸塵的轉世……不，現在該叫你杜文軒了。”
    廢墟突然扭曲變形，四周景象如褪色的畫卷般剝落。
    當視線再次清晰時，三人已置身於千年前的合歡宗祭壇——正是顧傾雪記憶中的場景。
    “這是……”玉無瑕環顧四周，隻見無數合歡宗弟子跪拜在祭壇下方，天空中烏雲密布，一道漆黑的裂縫正在緩緩擴大。
    顧傾雪的殘影飄至祭壇中央，素白長袍在魔氣狂風中獵獵作響：
    “千年前，魔神即將破封而出。我與秦逸塵——你的前世——發現了逆轉命運的方法。”
    隨著她的話語，祭壇上浮現出當年的畫麵——年輕的顧傾雪與一名劍眉星目的男子十指相扣，兩人掌心間懸浮著一團粉色的光暈。
    “情蠱……”玉無瑕喃喃道。
    “不錯。”顧傾雪點頭，“情蠱本是我與秦逸塵共同煉製的特殊法器，旨在以情入道，逆轉命運。我們計劃由我承載情蠱，將魔神封印在自己體內。”
    畫麵變換，顧傾雪獨自站在祭壇中央，秦逸塵被數名合歡宗長老強行拖走。
    她眼中含淚，卻毅然將情蠱按入自己心口。
    “但我們都低估了魔神的力量。”顧傾雪的聲音染上苦澀，“封印過程中，魔神反噬，秦逸塵為救我而死。我不得不自斬情根，強行完成封印，最終……魂飛魄散。”
    玉無瑕的胸口劇烈起伏，冰藍色的靈力不受控製地外溢。
    她看到顧傾雪在祭壇上崩潰痛哭，看到她的魂魄如煙塵般四散，看到情蠱墜入合歡宗禁地……
    “所以，情蠱選擇我並非偶然。”玉無瑕的聲音顫抖，“從一開始，我就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顧傾雪的殘影飄至她麵前，虛幻的手指輕撫她的臉頰：“不，你是我最珍貴的意外。”
    廢墟景象再次變換，這次浮現的是玉無瑕嬰兒時期的畫麵——她躺在一朵冰藍色的蓮花中，情蠱如流星般墜入她的心口。
    “我魂飛魄散前，將最後一絲精魂注入情蠱。千年後，它選擇了剛出生的你。”
    顧傾雪的眼中泛起溫柔的光，“你不是我的傀儡，而是我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禮物。”
    杜文軒突然插話：“那秦逸塵呢？他的轉世也是安排好的？”
    顧傾雪搖頭：“輪回自有其規則。你們能再次相遇，是命運，也是……”
    她看向玉無瑕，“你自己的選擇。”
    玉無瑕如遭雷擊，踉蹌後退。
    杜文軒急忙扶住她，卻發現她渾身冰冷，眼神渙散。
    “玉無瑕！”他焦急地呼喚，天緣契金紋瘋狂閃爍。
    “我看到了……”玉無瑕的聲音飄忽不定，“所有輪回……顧傾雪與秦逸塵……淩雪與陸塵……江有雪與楚無雙……”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猛地推開杜文軒：“不！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冰藍色的靈力暴走，將周圍的地麵凍結成霜。
    玉無瑕跪倒在地，長發披散，狀若瘋魔。
    顧傾雪的殘影飄近，卻被杜文軒攔住：“別再刺激她了！”
    “她必須麵對這個。”顧傾雪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玉無瑕，看著我！”
    殘影突然化作流光，強行闖入玉無瑕的識海。
    杜文軒的心沉到穀底。
    他通過天緣契感受到玉無瑕的靈魂正在劇烈震蕩，如同暴風雨中的小舟。
    右臂的魔紋灼痛難忍，混沌靈力幾乎失控。
    “該死！”
    他咬牙盤坐在地，將全部心神沉入天緣契，追隨顧傾雪的流光進入玉無瑕的識海。
    玉無瑕的識海此刻已是一片混沌。
    記憶碎片如鋒利的水晶在意識流中沉浮，每一片都映照著不同輪回中的悲劇——顧傾雪自斬情根、淩雪凍斃雪中、江有雪跳崖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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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識海中央，玉無瑕的本我意識被這些記憶包圍，幾乎要被同化。
    “我不是她們……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她的本我意識發出微弱的抵抗。
    顧傾雪的殘影降臨在她麵前：“你說得對，你不是她們。看看這個——”
    殘影揮手，識海中浮現出新的畫麵：
    玉無瑕初入合歡宗時的忐忑，成為聖女後的孤獨，與杜文軒相遇時的戒備，以及現在深沉如海的愛意。
    “這些才是真正的你。”顧傾雪輕聲道，“我的記憶隻是種子，而成長為什麽樣的樹，完全取決於你自己。”
    杜文軒的意識投影也在此刻趕到。
    他衝上前抱住玉無瑕的本我意識：“醒一醒！你是我認識的玉無瑕，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玉無瑕的本我意識在他懷中顫抖：“可是情蠱……我們的相遇……都是她安排好的……”
    “情蠱隻是媒介。”杜文軒捧起她的臉，“就像手機是我的媒介一樣。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我們自己一點一滴培養的！”
    顧傾雪的殘影微笑頷首：“他說得對。情蠱中確實藏有我畢生修為與魔神封印碎片，但如何使用這份力量，完全由你決定。”
    她指向玉無瑕心口的情蠱印記：“如今你已至情聖境，可以真正繼承這份力量了。”
    玉無瑕的本我意識逐漸平靜，記憶碎片不再是無序的洪流，而是有序地圍繞她旋轉。
    “我明白了……”她的聲音漸漸堅定，“我不是顧傾雪，也不是任何人的轉世。我就是我，玉無瑕。”
    顧傾雪的殘影露出釋然的微笑，身形開始消散：“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等等！”玉無瑕突然叫住她，“魔神……”
    “魔神即將全麵蘇醒。”顧傾雪的聲音越來越弱，“情蠱中的封印碎片隻是它的一部分……你們必須……找到混沌天心……”
    殘影徹底消散前，最後看了杜文軒一眼：“保護好她……也保護好你自己……”
    隨著顧傾雪的消失，識海恢複平靜。
    玉無瑕和杜文軒的意識回歸現實，發現兩人仍跪在廢墟上，十指緊扣。
    夕陽西沉，最後一縷金光掠過玉無瑕的臉龐，照亮她眼中的淚光。
    “她走了……”玉無瑕輕聲道。
    杜文軒將她拉入懷中：“但她留下了最重要的東西——你。”
    玉無瑕靠在他肩頭，淚水無聲滑落：“我不是她的替代品……”
    “當然不是。”杜文軒輕撫她的長發，“你是獨一無二的玉無瑕，我的道侶。”
    天緣契的金紋在他們胸口同步閃爍，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玉無瑕深吸一口氣，拭去淚水：“顧傾雪說，情蠱中有她畢生修為和魔神封印碎片。”
    她按向自己心口，情蠱印記突然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冰藍色的靈力中混入絲絲金芒，氣息節節攀升。
    “情聖……圓滿。”杜文軒驚歎道。
    玉無瑕站起身，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超然。
    她伸手一招，命運之鏡飛入掌心。
    “我們該走了。”她看向遠方，“魔神即將蘇醒，還有很多事要做。”
    杜文軒也站起來，右臂的魔紋出奇地平靜：“去找胖頭陀和蘇九娘？”
    玉無瑕點頭：“他們一定知道混沌天心的線索。”
    兩人攜手走向廢墟邊緣，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他們身後，顧傾雪的殘影最後一次浮現，目送他們遠去，嘴角帶著釋然的微笑。
    “這次，換我來守護。”玉無瑕突然回頭，對著空蕩蕩的廢墟輕聲道，“謝謝你……前輩。”
    風拂過廢墟，卷起幾片落葉，如同無聲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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