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村的夜色如墨，星光被厚重的雲層遮蔽，隻剩下村中央的靈泉泛著微弱的藍光。
    杜文軒躺在村東頭的小屋裏，身下是靈泉婆婆特意準備的藥草蒲團，淡淡的安神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玉無瑕坐在窗邊，銀白長發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她指尖輕撫著腰間的合歡鈴虛影——這是她情核重塑後新生的法器，雖然還未完全凝實，但已經能感應到杜文軒體內混沌本源的每一次波動。
    “睡吧，”她輕聲道，“明天還要趕路。”
    杜文軒點點頭，閉上眼睛。靈泉的療愈效果讓他渾身放鬆，很快便沉入夢鄉。
    夢境來得突然而猛烈。
    他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之巔，寒風如刀割般刮過臉頰。
    這不是普通的夢境，每一個細節都真實得可怕——他能感受到雪粒打在臉上的刺痛，能聞到空氣中鬆木與冰雪的氣息。
    “這是……記憶回溯？”
    杜文軒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虎口處有一道細小的疤痕——這不是他的手，而是秦逸塵的。
    “逸塵，你決定了？”
    清冷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杜文軒——不，此刻他是秦逸塵——猛然轉身。
    站在他麵前的是顧傾雪，玉無瑕的前世。
    她比玉無瑕更加清瘦，冰藍長發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起，眉心的朱砂痣紅得刺目。
    最令人心驚的是她的眼睛，那裏麵盛滿了決絕與……悲傷？
    “我必須去。”秦逸塵聽到自己說，聲音低沉而堅定，“魔淵封印鬆動，隻有空靈根能暫時鎮壓。”
    顧傾雪的手緊緊攥著衣袖，指節發白：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百年光陰而已。”秦逸塵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對修士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
    “騙子。”顧傾雪突然上前一步，冰藍瞳孔中燃起怒火，“魔淵會吞噬你的靈根！你會變成廢人！”
    秦逸塵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
    “所以我把它留給你。“
    玉佩上刻著繁複的符文，中央嵌著一滴鮮血——那是秦逸塵的本命精血，蘊含著空靈根的一絲本源。
    “等我回來。”他將玉佩塞進顧傾雪手中，“以此為引，你一定能找到轉世後的我。”
    夢境突然扭曲。
    場景切換到一個陰森的地宮，秦逸塵跪在巨大的青銅門前，七根鎖鏈穿透他的身體，將他與門上的封印陣法相連。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但眼中卻帶著釋然。
    “來得及……”他喃喃自語，“傾雪應該已經……”
    話音未落，地宮突然劇烈震動。
    青銅門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熄滅，門縫中滲出粘稠的黑霧。
    秦逸塵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傳訊玉簡——上麵顧傾雪留下的最後訊息正在消散。
    “不……不可能……”
    黑霧如活物般纏上他的身體，秦逸塵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傾雪！”
    杜文軒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衣衫。
    窗外仍是黑夜，玉無瑕已經來到床邊，冰藍眼眸中滿是擔憂。
    “又做噩夢了？”她輕聲問，指尖拂去他額頭的汗水。
    杜文軒抓住她的手，呼吸急促：“不是噩夢……是記憶。秦逸塵的記憶。”
    玉無瑕身體一僵：“你看到了什麽？”
    “魔淵……青銅門……”杜文軒努力平複呼吸，“還有顧傾雪的死。不，不是死，是消失。秦逸塵以為她背叛了他，但……”
    他突然停住，眉頭緊鎖。
    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夢境中的細節太過清晰，尤其是秦逸塵的情緒——那種被背叛的絕望與憤怒，真實得像是……
    “命運裂痕已現。”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杜文軒渾身一震，這是手機係統的聲音！但係統明明已經在七情淵爆炸時消散了！
    “係統？”他在心中試探性地呼喚。
    沒有回應。
    隻有一縷細微的數據流在右臂魔紋中遊走，轉瞬即逝。
    玉無瑕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怎麽了？”
    “係統……好像還殘留了一部分。”杜文軒抬起右臂，魔紋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金光，“它剛才說話了。”
    玉無瑕立刻結印，一縷銀白情火從指尖燃起，輕柔地包裹住杜文軒的手臂。
    通過永劫共鳴鎖，她能感受到那縷數據流的波動——微弱但確實存在。
    “不是係統，”她突然說，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是逆命簽的殘片！”
    杜文軒猛地想起命鏡中看到的畫麵——天機閣主將逆命簽碎片植入修士體內，篡改他們的記憶與命運。難道自己也被……
    “不，不對。“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是逆命簽，為什麽現在才發作？”
    玉無瑕沉思片刻：“靈泉。婆婆說靈泉水能淨化魔氣，可能觸動了隱藏的封印。”
    她話音剛落，杜文軒右臂的魔紋突然劇烈閃爍，一段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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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逸塵沒有死在魔淵。
    他被黑霧侵蝕，成為了第一代魔神宿主！
    而顧傾雪……顧傾雪是為了封印他才犧牲的！
    “我的命格被篡改了。”杜文軒聲音嘶啞，“秦逸塵不是英雄，而是……”
    玉無瑕捂住他的嘴：
    “別說了。記憶可以被修改，但靈魂不會說謊。”
    她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永劫共鳴鎖連接的是最本質的‘你’，無論前世如何，此刻的你才是真實的。”
    杜文軒感受著她心跳的節奏，慢慢平靜下來。
    玉無瑕說得對，糾結於前世的記憶沒有意義，重要的是現在。
    但那個聲音提到的“命運裂痕”又是什麽？
    窗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
    玉無瑕整夜未眠，一直守在他身邊。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時，杜文軒做了一個決定。
    “我們得去找胖頭陀。”他說，“佛門的因果術能分辨記憶的真偽。”
    玉無瑕點頭：“但在此之前，先問問婆婆關於靈泉的事。她似乎知道得比表現出來的多。”
    兩人簡單收拾後來到村中央的靈泉邊。
    出乎意料的是，婆婆並不在那裏，隻有她的藤杖插在泉眼旁，杖頭掛著一張羊皮紙。
    杜文軒取下紙條，上麵用潦草的字跡寫著：
    「北行三十裏，有座破廟。廟中有你們想要的答案。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記憶——包括你們自己的。」
    玉無瑕皺眉：“婆婆去哪兒了？”
    “不知道。”杜文軒收起紙條，“但她說得對，我們需要答案。”
    離開靈泉村時，杜文軒回頭望了一眼。
    晨霧中的村落靜謐安詳，仿佛一個不願醒來的美夢。
    他摸了摸右臂的魔紋，那縷混沌符文已經消失無蹤，但他知道，有什麽東西正在自己靈魂深處蘇醒。
    而這一次，玉無瑕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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