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星光洪流中，牧者殘念的尖嘯戛然而止。
    六路諸侯的力量在混沌鍾表的調和下，化作一柄橫貫天地的巨劍，將血色祭壇連同豎瞳一並劈開。
    海天之間炸開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連輪回海的漩渦都被暫時撫平。
    “成功了？”
    天劍閣主淩九霄拄著鏽跡斑斑的古劍，嘴角滲出血絲。
    他的誅仙劍陣已毀去大半，三十六名弟子僅剩十八人還能站立。
    杜文軒的左眼突然刺痛。
    星軌視野穿透漸漸散去的煙塵，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被劈開的豎瞳竟化作萬千血絲，正悄無聲息地滲入海底混沌鍾表的齒輪縫隙！
    “小心鍾表！”
    他厲聲警告，同時縱身撲向離祭壇最近的玉無瑕。
    為時已晚。
    “哢嗒——”
    一聲清脆的齒輪咬合聲響徹戰場。
    直徑千丈的混沌鍾表突然逆向旋轉，表盤上的星鑰符文一個接一個熄滅。
    第七刻針在指向“7”的瞬間斷裂，墜入深海。
    緊接著，整片輪回海沸騰了！
    海麵炸開無數血色水柱，每道水柱中都浮現出一顆跳動的魔神心髒碎片。
    這些碎片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表麵纏繞著與玉無瑕情核裂紋同源的暗紅紋路。
    “情劫反噬……”
    玉無瑕捂住心口踉蹌後退，銀白長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
    她剛被淨化的情核印記再度浮現裂紋，而且比之前更加猙獰。
    杜文軒一把扶住她，混沌天心的力量全力輸出。
    但這次暗金能量剛觸及情核，就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反彈——
    那些心髒碎片竟在與玉無瑕體內的情劫火種共鳴！
    “哈哈哈……”
    海底傳來牧者扭曲的笑聲。
    混沌鍾表的表盤中央，浮現出一張由齒輪拚湊的人臉：
    “你們以為星鑰是封印？錯了！它們才是真正的鎖芯，而情核……”
    人臉突然轉向玉無瑕。
    “是打開終極之門的鑰匙！”
    話音剛落，所有心髒碎片同時爆發出刺目血光。
    光芒交織成網，將六路諸侯盡數籠罩。
    淩九霄的誅仙劍剛觸及光網就化為鐵水；
    玄苦的降魔杵上，胖頭陀的虛影發出痛苦哀嚎。
    最可怕的是玉無瑕。
    她心口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全身，銀藍血液從每一道裂縫中滲出，在體表勾勒出與心髒碎片完全一致的紋路！
    “文軒……”
    她顫抖著抓住杜文軒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它在改寫我的情道根基……”
    杜文軒的星軌視野看得分明——
    那些心髒碎片正在通過情劫火種的連接，強行將玉無瑕的情核改造成某種通道。
    更可怕的是，混沌鍾表的齒輪開始重組，漸漸形成一扇微型青銅門的輪廓！
    “諸位聽令！”
    清微真人突然騰空而起，殘破道袍獵獵作響。
    “結兩儀微塵大陣，務必阻斷……”
    老道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根血絲不知何時穿透了他的胸膛，將心髒直接拽出體外！
    那顆仍在跳動的心髒在空中分解，化作血霧被混沌鍾表吸收。
    “師父！”
    兩名道童淒厲呼喊，卻被更多血絲纏住四肢，轉眼間就被抽幹精血。
    “沒用的。”
    牧者的齒輪人臉露出殘忍笑意。
    “三百年前顧傾雪自碎情核時，就已經啟動了這場儀式。你們所有人……”
    人臉突然轉向杜文軒。
    “包括空靈根，都隻是棋局上的子！”
    杜文軒突然想起蘇九娘消散前的最後一句話：
    “星軌之外還有……”
    當時他以為那是未盡的警示，現在才明白——星軌本身就是牧者編織的陷阱！
    “文軒……”
    玉無瑕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不再是銀藍血液，而是與心髒碎片同源的黑紅黏液。
    “我看到了……顧傾雪真正的記憶……”
    她染血的手指在杜文軒掌心畫下一個奇異符號。
    那符號成型的刹那，杜文軒左眼的星軌突然與混沌鍾表產生共鳴。
    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畫麵——
    三百年前的青銅巨門前，顧傾雪確實自碎情核。
    但不是為封印魔神，而是將情核一分為二：
    一半化作星鑰融入巨門，另一半……藏入了轉世後的玉無瑕體內！
    “雙生情核……”
    杜文軒如遭雷擊。他終於明白為何玉無瑕能以身藏鑰——
    因為她本就是顧傾雪預留的“鎖”與“鑰匙”！
    海底的混沌鍾表突然加速旋轉。
    那些齒輪咬合的聲音越來越響，漸漸形成某種詭異的韻律。
    杜文軒驚恐地發現，這韻律竟與玉無瑕的心跳完全同步！
    “來不及了……”
    玉無瑕的瞳孔開始擴散，情核裂紋中滲出的黑紅黏液越來越多。
    “它要借我的身體……完成顧傾雪未盡的儀式……”
    杜文軒突然想起什麽，猛地扯開衣襟。
    他胸膛上那個與玉無瑕情核印記對應的暗紅漩渦，此刻正瘋狂旋轉——
    這不是傷痕，而是顧傾雪留下的最後保險！
    “諸位！”
    他抱起玉無瑕衝向混沌鍾表，聲音因決絕而嘶啞。
    “把你們的力量導入我體內！”
    六路諸侯的首領雖不明就裏，但生死關頭無人猶豫。
    淩九霄的劍氣、玄苦的佛光、血魂宗的血線、蘇星河的星軌、玄冥的黑血。
    甚至合歡宗新任聖女鍾瑤的情絲，全部匯聚向杜文軒的後心。
    磅礴的能量入體，杜文軒七竅流血，卻將懷中的玉無瑕摟得更緊。
    他低頭吻住她冰涼的唇，將混沌天心的力量與六路諸侯的能量一並渡入！
    玉無瑕的身體劇烈顫抖。
    那些侵入情核的黑紅黏液被強行逼出，在兩人唇齒間形成一顆微型心髒的虛影。
    與此同時，她心口的裂紋突然迸發銀藍光芒——
    這才是顧傾雪真正留下的情核本源！
    混沌鍾表的旋轉驟然停滯。牧者的齒輪人臉露出驚恐：
    “不！你怎麽能……”
    杜文軒和玉無瑕的周身突然浮現三百六十道星軌，每道星軌上都纏繞著情絲。
    這些軌跡在兩人周圍交織成繭，將魔神心髒碎片的力量盡數隔絕。
    “因為這不是毀滅……”
    玉無瑕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銀白長發無風自動。
    “而是重生。”
    她心口的情核徹底離體，在空中與杜文軒胸膛的暗紅漩渦融合。
    兩顆半心相撞的刹那，爆發出令天地失色的強光——
    那光芒中，顧傾雪與初代閣主的虛影攜手而立，對著杜文軒輕輕頷首。
    在他們身後，三百年前自碎的情核終於完整，化作一枚晶瑩剔透的鑰匙插入混沌鍾表的鎖孔。
    “哢嗒。”
    清脆的解鎖聲響徹雲霄。
    混沌鍾表的外殼層層剝落，露出核心處的一團純淨星火——這才是被牧者竊取的真正本源！
    海底突然升起七道星光，正是當年顧傾雪分散的七枚星鑰投影。
    它們環繞著那團星火旋轉，漸漸形成北鬥七星的圖案。
    “現在……”
    玉無瑕握住杜文軒的手，帶他一起按向星火。
    “完成顧傾雪未竟之事。”
    兩人的手同時觸及星火的刹那，整片輪回海突然靜止。
    所有魔神心髒碎片齊齊爆裂，其中蘊含的惡念被星火淨化；
    混沌鍾表的齒輪自動重組，變回最初的青銅巨門形態；
    就連牧者的齒輪人臉，也在不甘的嘶吼中化為青煙。
    當光芒散去時，海麵上漂浮著無數星光般的碎屑。
    它們輕盈如羽，每一片都映照著不同時代的剪影——
    那是被淨化的記憶殘片。
    杜文軒抱著力竭的玉無瑕踏浪而立。
    她的情核已回歸心口，裂紋盡數愈合，隻留下一枚小小的星形印記。
    而在他胸膛上，那個暗紅漩渦也變成了同樣的星形。
    “結束了？”
    淩九霄不可置信地望著恢複澄澈的海麵。
    明心長老突然指向天空：
    “看！”
    北鬥七星的方位，七道星光正緩緩消散。
    而在它們之後，一輪前所未有的新月正冉冉升起——
    那月亮的輪廓，赫然是情絲纏繞的合歡鈴！
    玉無瑕在杜文軒懷中睜開眼，冰藍眸子倒映著新月清輝：
    “不，這是開始……”
    海底傳來悠長的鍾鳴。
    青銅巨門的虛影在月光下漸漸透明，門縫中隱約可見另一個世界的剪影——
    那裏沒有混沌星火，隻有無盡的星河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