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海麵泛著鐵灰色的光，胖頭陀涅盤留下的業火金蓮漸漸熄滅。
    杜文軒攥著油膩的烤架，掌心傳來辣椒麵刺鼻的氣味——這是那死胖子留在世上最後的痕跡。
    “文軒，你的手……”
    玉無瑕虛弱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杜文軒低頭，發現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又變成了紫黑色。
    細密的鱗片正從皮膚下鑽出，在晨光中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更可怕的是，他感覺不到疼痛——仿佛這隻手已經不屬於自己。
    “沒事。”
    他強壓下心頭不安，將烤架塞進腰間。
    “我們先離開這裏。”
    遠處幸存的修士們開始集結。
    淩九霄的天劍閣弟子隻剩不到二十人，玄苦帶領的佛門修士更是折損大半。
    血魂宗的青銅棺槨沉入海底，隻餘幾具漂浮的屍體證明他們曾存在過。
    杜文軒下意識摸向懷中——那裏本該放著陪伴他穿越至今的手機係統。
    可指尖觸及的隻有破碎的金屬殘片。
    他掏出那些碎片，發現屏幕已經徹底熄滅，連最後一絲能量波動都消失了。
    “係統？”
    他在心中呼喚，卻隻得到一片死寂。
    玉無瑕注意到他的動作，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憂慮：
    “過度調用因果法則的反噬？”
    杜文軒點頭，將碎片收回。
    失去係統的輔助，他像是突然失明的盲人，再也看不到那些數據化的世界規則。
    更糟的是，他無法再通過係統壓製體內蠢蠢欲動的混沌本源。
    “我們先去找《淨世籙》。”
    他攙扶起玉無瑕，發現她心口的情核裂紋又擴大了幾分，銀藍色的血液從裂縫中滲出，在衣襟上凝結成晶瑩的珠粒。
    玉無瑕按住他的手：
    “等等。”
    她指向海麵。
    “你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杜文軒看到海水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的紫黑色晶粒。
    那些被業火淨化的魔氣殘渣正緩慢地重新聚合，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食人魚般朝他們遊來。
    “它們還在追蹤我們。”
    杜文軒的左眼突然刺痛，星軌視野自動開啟——這是係統崩潰後他僅存的能力。
    視野中，那些晶粒之間連著近乎透明的絲線，全部延伸向他的右手。
    玉無瑕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中帶著同樣的紫黑色顆粒。
    “情核……”
    她痛苦地弓起身子。
    “它們在通過情蠱通道……反噬……”
    杜文軒心頭巨震。
    他這才明白，那些魔氣並非在追蹤他們，而是通過兩人之間的情蠱聯係，像毒素一樣在彼此體內循環！
    “必須切斷聯係！”
    他本能地想抽回手，卻被玉無瑕死死抓住。
    “不行！”
    她嘴角滲血，眼神卻異常堅定。
    “一旦切斷，魔氣會在你體內徹底爆發……”
    杜文軒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上的鱗片正在緩慢消退——
    魔氣通過情蠱流入了玉無瑕體內，暫時緩解了他的侵蝕。
    這個認知讓他心如刀絞。
    “我寧願自己入魔，也不願看你受苦！”
    他幾乎是吼出這句話。
    玉無瑕卻笑了，染血的手指輕撫他的臉頰：
    “傻子，我們不是發過誓嗎？生死與共。”
    就在這時，杜文軒腰間的烤架突然發燙。
    他急忙取出，發現那油膩的金屬表麵浮現出一行金紅色的小字：
    “海底祭壇，雞腿為匙。”
    “胖頭陀……”
    杜文軒眼眶發熱。那死胖子連涅盤後都在幫他們！
    玉無瑕強撐著站起身，銀白長發在海風中飛舞：
    “走吧，沒時間了。”
    兩人潛入海中，杜文軒的混沌天心撐開一道暗金光罩。
    下沉過程中，他注意到玉無瑕情核的光芒越來越弱，那些裂紋中滲出的不再是純淨的銀藍色，而是混雜著紫黑色的渾濁液體。
    海底比想象中更加昏暗。
    借著光罩的微光，他們找到了那座祭壇——
    比星盤顯示的更加古老，表麵刻滿了與逆命簽同源的符文。
    祭壇中央放著半截焦黑的雞腿骨，旁邊是一枚殘缺的玉簡。
    杜文軒剛要上前，玉無瑕突然拉住他：
    “等等！”
    她指向祭壇邊緣。
    “有血跡。”
    確實，祭壇周圍的海沙上散落著暗紅色的斑點，形成某種詭異的圖案。
    杜文軒的星軌視野自動解析，發現那些血跡組成了兩個字：
    “勿觸”
    “是警告？”
    他皺眉。
    玉無瑕卻搖頭：
    “不，是顧傾雪的字跡。”
    她輕觸那些血跡，指尖的情火突然變成金紅色。
    “她在血中融入了情火……”
    話音未落，祭壇上的雞腿骨突然立起，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然後指向玉無瑕的心口。
    與此同時，那枚玉簡自動展開，投射出一幅星圖——
    正是蘇九娘消散前提到的“星軌之外”的景象！
    杜文軒的左眼劇痛，星軌視野中，那些星辰的排列方式他從未見過——
    不是任何已知的星座，更像是某種立體符文。
    更詭異的是，每顆星辰都連著一條粉紅色的細線，全部匯聚到玉無瑕的情核位置。
    “我明白了……”
    玉無瑕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
    “《淨世籙》不是玉簡，而是……”
    她突然將手按在祭壇中央，情核中的銀藍火焰噴湧而出。
    祭壇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最終在空氣中拚湊出一段文字：
    “以情為引，以空靈為爐，混沌為火，可淨世間萬魔。然容器必毀，施術者魂飛魄散。——顧傾雪絕筆”
    杜文軒如遭雷擊。
    他終於明白顧傾雪當年為何自碎情核——
    那不是封印，而是淨化！而現在的玉無瑕，正打算重蹈覆轍！
    “不行！”
    他一把抓住玉無瑕的手腕。
    “一定有其他辦法！”
    玉無瑕卻平靜得可怕：
    “文軒，從我被魔氣侵蝕的那一刻起，這就是注定的結局。”
    她指向自己心口。
    “情核已經碎了，我活不了多久。但用這殘軀作為容器，可以徹底淨化你體內的魔氣……”
    “放屁！”
    杜文軒第一次對她爆粗口。
    “顧傾雪當年失敗了，否則不會有今天的魔神複蘇！”
    祭壇突然劇烈震動，雞腿骨騰空而起，在空中炸成一團金紅色的火焰。
    那火焰分成兩半，一半沒入杜文軒的右眼，一半融入玉無瑕的情核。
    兩人同時僵住——他們的意識被強行拉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杜文軒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中，麵前是另一個“自己”——
    但那個“杜文軒”全身覆蓋著紫黑色鱗片，背後展開六片逆命簽組成的羽翼，左眼是純粹的混沌星火。
    “終於見麵了。”
    魔化的“杜文軒”咧嘴一笑，露出鯊魚般的尖牙。
    “我就是你未來的樣子。”
    與此同時，玉無瑕也麵對著另一個“自己”——
    那個“玉無瑕”心口的情核已經徹底破碎，銀藍色的火焰從裂縫中噴出，將她整個人燒成灰燼。
    “這就是你的命運。”
    破碎的“玉無瑕”輕聲說。
    “為愛犧牲，灰飛煙滅。”
    現實世界中，兩人的身體僵立在祭壇旁，海水在他們周圍形成漩渦。
    祭壇上的符文全部亮起，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鍾表圖案——
    指針正緩緩走向最後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