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石頭哭出來……哭出聲，掉眼淚……”
    這算什麽考驗？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荒謬感。那位龜長老絕非尋常人物，這考驗背後，定有深意。
    葉辰首先想到的，便是力量。
    他猛地提氣，手腕一振，長劍帶著一股勁風，狠狠劈向黑石！
    “當！”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
    火星四濺。
    黑石紋絲不動，連一絲裂痕都未曾出現。反倒是葉辰的虎口，被震得一陣發麻。
    “好硬的石頭！”葉辰甩了甩手，心中暗驚。這看似普通的石頭，其堅硬程度遠超他的預料。
    蠻力，顯然不行。
    那麽，劍氣呢？
    葉辰凝神，丹田內淡金色的《太初劍典》劍元流轉，迅速匯聚於劍尖。
    “嗤！”
    一道凝練的劍氣激射而出，精準地斬在黑石的同一個位置。
    石屑紛飛，黑石表麵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葉辰接連催發數道劍氣，每一道都精準無比，在黑石上留下或深或淺的刻痕。
    但，僅此而已。
    石頭依舊是石頭，冰冷，死寂，沒有半點要“哭”的跡象。
    葉辰停了下來，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看向斜躺在不遠處青石上的龜長老，對方依舊閉著眼睛，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睡得正香，又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他的徒勞。
    “難道是劍意？”
    葉辰想到了自己背負的血海深仇，那種刻骨的悲愴與仇恨。他嚐試將這種情緒融入劍中，劍身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帶著一股蕭殺與悲涼的氣息，輕輕點在黑石之上。
    然而，黑石依舊。
    它就像一塊亙古不變的頑石，對外界的一切都無動於衷。
    “到底要怎樣……”葉辰有些氣餒。
    這考驗，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老者是不是在故意消遣自己。
    可那日對方不經意間流露的寒光，又讓他不敢有絲毫輕視。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石窟內隻有葉辰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以及龜長老時不時發出的輕微鼾聲。
    就在葉辰幾乎要放棄，準備硬著頭皮去向龜長老坦言自己無能為力時，那龜長老像是被他的動靜吵醒了，突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嗯……吵死了……”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著，目光渾濁地瞥了葉辰一眼，又看了看那塊被葉辰折騰了半天的黑石。
    “小子，”龜長老咂了咂嘴，聲音沙啞，“你那劍，使得跟根燒火棍似的，硬邦邦，直愣愣，捅石頭腚眼都嫌硌得慌。還想讓它哭？嘖嘖。”
    葉辰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話糙理不糙，卻也讓他心頭猛地一跳。
    “硬邦邦……直愣愣……”
    龜長老似乎來了點精神，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葫蘆，又撇了撇嘴，眼神帶著幾分戲謔，又帶著幾分高深莫測。
    “《太初劍典》？嘿，聽著名頭倒是挺唬人。要是練出來都跟你這般模樣，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像是隨口胡咧咧。
    “劍元啊，小子，不是隻有劈砍，不是隻有衝撞，更不是隻有一往無前。”
    龜長老伸出髒兮兮的手指，在空中隨意地畫了個圈。
    “它得活起來，你懂嗎？像水一樣！水是什麽？能繞指柔，也能驚濤駭浪，能滋養萬物，也能毀滅一切！你那劍元，死氣沉沉，跟一潭臭水溝裏的死水似的，怎麽可能生出眼淚來？”
    他猛地一揮手，像是要趕蒼蠅。
    “滾滾滾！別在這兒妨礙老頭子我睡覺！悟不透就滾遠點，吵得人心煩！”
    說完，他翻了個身，背對葉辰，似乎真的又要沉沉睡去，嘴裏還嘟囔著：“石頭也有石頭的性子，硬來……蠢貨……”
    葉辰卻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整個人僵立當場！
    “劍元……活起來……像水一樣……”
    “硬邦邦……直愣愣……”
    “死氣沉沉……”
    龜長老那瘋瘋癲癲、粗俗不堪的話語，此刻卻如同晨鍾暮鼓，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炸裂！
    《太初劍典》！
    是的，《太初劍典》！
    他一直以來，都將《太初劍典》的劍元理解為至剛至陽，追求其無匹的鋒銳與霸道的穿透力。他認為，劍，就該一往無前，斬斷一切阻礙！
    可現在想來，這何嚐不是一種偏執？一種刻板？
    《太初劍典》乃是混沌初開時伴隨天地誕生的第一部劍道聖典，蘊含劍道本源奧秘。本源，又豈會如此單一，如此缺乏變化？
    “剛則易折，過剛必催……”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劍之為道，變化萬千，存乎一心……”
    無數《太初劍典》中以往被他忽略，或者理解得極為片麵的經文奧義，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上心頭，在他腦海中交織、碰撞，最終豁然貫通！
    他明白了！
    龜長老根本不是真的要他讓石頭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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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古怪的考驗，隻是一個引子！一個點撥他劍元運用，點撥他《太初劍典》真正奧義的機緣！
    他一直以來，都把《太初劍典》這無上劍典，練“死”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明悟湧遍全身。
    葉辰對著龜長老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謝前輩點撥之恩！晚輩葉辰，銘記於心！”
    龜長老毫無反應，隻有均勻的鼾聲傳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隻是葉辰的幻覺。
    葉辰不再停留，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彩。他轉身，腳步堅定而迅速地離開了這處偏僻的石窟。
    他迫不及待，要驗證自己全新的領悟！
    回到丙柒號修煉室，石門關閉的刹那，葉辰立刻盤膝坐下。
    他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丹田。
    《太初劍典》的法門緩緩運轉。
    這一次，截然不同！
    丹田內那淡金色的劍元液，不再像以往那般狂暴地衝擊經脈，試圖以最直接、最蠻橫的方式開拓、凝練。
    而是變得……靈動。
    是的，靈動！
    宛如初春解凍的溪流，帶著一股溫潤而堅韌的力量，在他的經脈中婉轉流淌。
    時而輕柔如羽，拂過每一寸血肉；時而又暗流洶湧，洗滌著經脈中的細微雜質。
    劍元運轉的速度，看似比以往慢了不少。
    但葉辰卻清晰地感覺到，劍元的凝練速度、以及對天地靈氣的吸納效率，非但沒有降低，反而有了一種質的飛躍！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自己的劍元，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活性”與“韌性”。
    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從丹田彌漫至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暢快的低吟。
    《太初劍典》，這才應該是它真正的麵貌之一！
    就在葉辰沉浸在這種全新的修煉體驗中時，他胸前，那枚自他記事起便佩戴著的神秘玉佩，毫無征兆地，陡然散發出一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溫熱。
    這股溫熱，似乎被他體內那“活”過來的劍元所引動，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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