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灰燼裏的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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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秩序之蛇龐大的銀灰色軀幹在魔氣洪流的中心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冰錐貫穿了脊椎。
    吞噬的洪流瞬間凝固。
    粘稠精純的混亂能量在蛇軀幽藍符文構成的冰冷通道裏滯澀不前,發出無聲的哀鳴。
    幽藍的漩渦深處,那恒定運轉的冰冷意誌核心,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
    不是灼燒的阻滯。
    不是汙染的侵蝕。
    而是一根刺。
    一根凝聚了最原始暴戾與不屈意誌、帶著破滅秩序本源氣息的墨紫色細針,狠狠紮進了它規則結構最脆弱、最核心的連接節點!
    叮!
    那聲唯有它自身能感知的、清脆到刺耳的碎裂聲,在絕對冰冷的意識裏回蕩。
    細微的裂痕出現在完美的秩序鏈條上。
    尖銳的、純粹的、源自存在結構本身的“刺痛感”,如同億萬根淬毒的冰針,瞬間刺穿了它龐大的意誌!
    這痛,比之前混沌之血的腐蝕強烈萬倍!
    這痛,直抵冰冷的秩序核心!
    龐大蛇軀的僵直隻持續了億萬分之一刹那。
    隨即,是更加狂暴的反應!
    嘶——!!!
    一聲壓抑到極致、卻仿佛能撕裂星河的無聲尖嘯,在粘稠的魔氣漩渦深處轟然爆發!
    蛇軀上所有流淌的幽藍符文驟然亮到極致,如同超新星在深淵中點燃!
    冰冷刺骨的秩序神光不再是壓製,而是化作了億萬柄無形的、絕對零度的法則之刃,帶著被徹底激怒的、毀滅一切的意誌,朝著七寸孔洞內那根墨紫細針,瘋狂絞殺而去!
    這一次,不再是清除異物。
    而是徹!底!的!毀!滅!
    要將那根膽敢刺痛它的刺,連同它紮根的秩序“腐肉”,一起從存在概念上徹底湮滅、歸零!
    灰燼斜坡下。
    那片覆蓋著焦枯落葉的死寂灰燼深處。
    混沌道印最黑暗的核心。
    那點緩慢搏動的墨紫色星火,在秩序之蛇意誌被刺痛的瞬間,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猛地向上一竄!
    第六下的搏動尚未結束,第七下、第八下……更加急促、更加有力的搏動便接踵而至!
    咚!咚!咚!
    如同沉眠億萬年的洪荒凶獸,被宿敵的鮮血滴落在鼻尖,驟然睜開了猩紅的巨眼!
    星火搏動!
    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暖流,如同地底熔岩艱難衝破岩層的束縛,沿著道印蛛網般裂痕,猛地向外滲透了一寸!
    這一寸,衝破了道印內部最深沉的死寂!
    灰燼之下。
    吳通被厚厚塵埃覆蓋、如同枯木般的身體,極其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覆蓋在眉心的那片焦枯落葉,被這微不可查的抽搐,震得偏移了一線。
    落葉之下。
    那道布滿裂痕、死寂的混沌道印表麵,一點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墨紫色光暈,如同呼吸般,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
    光暈閃爍的瞬間,深坑中心魔氣漩渦深處,秩序之蛇七寸孔洞內,那根正被億萬秩序之刃瘋狂絞殺的墨紫細針,猛地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熾烈的光芒!
    如同瀕死的毒蠍,亮出了它尾後最致命的一針!
    叮!
    又是一聲更響、更刺耳的碎裂聲!
    秩序之刃絞殺的核心,另一個細微的秩序節點應聲崩裂!
    更尖銳、更清晰的刺痛感,如同冰冷的閃電鞭,狠狠抽在秩序之蛇的意誌核心!
    嘶——!!!
    漩渦深處,那無聲的尖嘯帶上了清晰的痛苦和暴怒的顫音!
    龐大的蛇軀在魔氣洪流中劇烈地一扭!
    這一扭,不再是之前被海虱叮咬般的輕微顫動。
    而是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狠狠捅進內髒的、失控的痙攣!
    轟——!!!
    精純的魔氣洪流被這失控的扭動強行打斷、攪亂,在漩渦中心猛地炸開一小片混亂的真空!
    粘稠的魔氣四散飛濺!
    秩序之蛇吞噬和修複的過程,被這源自內部的、突如其來的劇痛和暴怒,徹底打斷!
    茶肆裏,死寂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如同夜梟啼哭般的尖利笑聲打破!
    “嗬……嗬嗬嗬!”
    山羊胡老道猛地從癱軟的狀態中挺直了佝僂的脊背,枯槁的手指死死抓住油膩的桌沿,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珠瞪得幾乎要凸出眼眶,直勾勾地盯著深坑方向那看似平靜的魔氣漩渦!
    他臉上扭曲出一個癲狂的笑容,幹裂的嘴唇因激動而劇烈哆嗦。
    “刺!刺!刺!”
    他枯瘦的手指神經質地戳著空氣,仿佛要戳穿那厚厚的魔氣屏障,戳到秩序之蛇的痛處。
    “紮進去了!紮到心尖肉了!紮到骨頭縫裏了!嗬嗬嗬!”
    他笑得前仰後合,涎水順著嘴角不受控製地流淌,滴在髒汙的道袍前襟。
    “癢?痛?傻了吧?分不清了吧?嗬嗬嗬!秩序?規則?也他媽知道疼了!知道叫喚了!”
    老道癲狂的笑聲和話語,像一把燒紅的刀子,捅破了茶肆裏凝固的絕望冰層。
    “他……他在說什麽?”黑袍魔修癱在地上,茫然地看著狀若瘋魔的老道。
    “疼?”中年修士慘白的臉上肌肉抽搐,渙散的眼神裏終於爆發出一點異樣的光,“那條蛇……它真的……”
    “廢話!”粗布麻衣的老板娘猛地一拍大腿,聲如洪鍾,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她臉上橫肉抖動,眼中凶光四射,帶著一種賭徒押中寶的亢奮,“老娘說什麽來著!卡著刺了!還是根帶倒鉤的毒刺!紮進去了!拔不出來了!”
    她粗糙的手指狠狠指向深坑。
    “你們聽不見!老娘可‘聽’得真真兒的!那長蟲剛才疼得在臭水溝裏打滾呢!攪得那潭死水都炸鍋了!”
    老板娘唾沫橫飛,市井俚語如同連珠炮。
    “癢?那算個屁!現在是疼!鑽心的疼!剜肉的疼!它那身新皮囊再漂亮,心窩子裏釘著根燒紅的釘子,它也得嚎!”
    她環視著茶肆裏被她和老道一瘋一吼震得有些回不過神的眾人,叉著腰,氣勢洶洶。
    “還愣著幹什麽?看戲呢?那小崽子用命換來的釘子釘進去了!你們這幫慫包軟蛋,是等著釘子自己掉出來,還是他娘的上去再給它砸兩錘子?!”
    深坑邊緣,灰燼斜坡。
    覆蓋在吳通身上的厚厚塵埃,在那一點墨紫光暈閃爍之後,似乎……鬆動了一絲。
    不是被風吹動。
    更像是……從內部,被某種微弱卻持續的生命力,頂起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被震偏的那片焦枯落葉,輕輕滑落,徹底露出了吳通沾滿血汙與灰燼的額頭。
    以及額頭上,那道布滿裂痕的混沌道印。
    道印深處。
    墨紫色的星火搏動如鼓!
    咚!咚!咚!
    一次比一次清晰!
    一次比一次有力!
    暖流艱難卻持續地沿著裂痕向外滲透,如同岩漿尋找著地殼的裂縫。
    這暖流所過之處,吳通那如同幹旱河床般龜裂的古銅色肌膚下,早已枯竭凝固的暗金色血液,極其極其緩慢地……開始了流動。
    如同冰封的河麵下,第一道細微的春水開始湧動。
    右臂那森森白骨上覆蓋的暗金結晶,在暖流的浸潤下,似乎……軟化了一線。
    胸膛的起伏,依舊微弱到難以察覺,但那帶著暗金碎末的氣息,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度。
    他凝固在嘴角的、混著血沫的獰笑,在厚厚的灰燼覆蓋下,似乎……微微加深了一絲弧度。
    如同沉眠的凶獸,在無邊的黑暗和冰冷的灰燼裏,感受到了宿敵的痛苦。
    那痛苦,是它最好的滋養。
    那痛苦,是喚醒它最嘹亮的號角。
    咚!
    星火搏動出最強音!
    覆蓋在吳通身體上的一小片灰燼,被一股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力量,輕輕……頂開。
    如同春筍破開凍土。
    露出下麵,那依舊慘烈、卻已不再死寂的暗金色血痂。
    以及血痂下,那一點極其微弱、卻頑強燃燒著的。
    生命之火。
    深坑中心,魔氣漩渦深處。
    秩序之蛇龐大的意誌強行壓下那尖銳的刺痛和失控的暴怒。
    冰冷的秩序神光重新凝聚,更加狂暴地撲向七寸孔洞。
    這一次,帶著不惜代價、也要將那根刺徹底湮滅的決絕!
    它幽藍的漩渦緩緩轉動,冰冷的目光穿透魔氣,再次投向那灰燼斜坡。
    投向那剛剛被頂開一絲縫隙的灰燼。
    以及灰燼下,那點重新燃起的、渺小卻無比刺眼的生命之火。
    冰冷的意誌核心,第一次清晰地“烙印”下那個變量的“坐標”。
    【錯誤。核心幹擾源。清除序列:鎖定。優先級:絕對。】
    灰燼斜坡上。
    吳通被灰燼半掩的手指,極其極其輕微地……勾動了一下。
    仿佛在回應那冰冷的鎖定。
    也仿佛在說:
    老鹹魚。
    釘在你心窩子裏的釘子……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