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鋼翼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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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關市航空港的清晨,薄霧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獨特的混合氣息——昨夜能量方塊工坊殘留的極巨甜蜜的濃鬱甜香,與晨間清冽的空氣、遠處齒輪運轉的淡淡機油味交織在一起。
巨大的玻璃幕牆外,初升的朝陽正努力穿透雲層,為停泊在廣闊停機坪上的鋼鐵巨鳥們披上一層朦朧的金紗。
寒露仔細地檢查著背包,琥珀色的眼眸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和對未知旅程的期待。她小心翼翼地將最後一罐媽媽銀朱特製的防曬霜塞進防震夾層,瓶身上妙香齋的狗仔包商標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可愛。
“安全第一,尤其是高空紫外線。”她輕聲自語,這是媽媽臨行前的反複叮囑。在她腳邊,變異毛崖蟹正用一隻虹色的鉗子好奇地戳了戳背包帶子,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另一隻鉗子則穩穩地扶著一個印有毛毛農場藍色毛崖蟹標誌的小型保鮮盒,裏麵裝著外公停雲特意準備的、農場新摘的芒芒果切片。
“露露姐!這邊這邊!”小寒充滿活力的聲音傳來,她墨綠色的頭發在晨風中飛揚,淡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正興奮地指著不遠處一排整裝待發的“鋼鎧鴉出租車”。
這些經過特殊訓練、裝備著合金鞍具的巨大鋼鎧鴉,是伽勒爾地區極具特色的短途空中交通工具。它們整齊地排列著,鋼鐵羽毛在晨光下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投下的影子如同巨大的、層疊的鱗片,覆蓋在停機坪上。
小寒的來電汪在她腿邊興奮地“汪汪”叫著,對著鋼鎧鴉們搖尾巴。巨鍛匠則沉穩地站在一旁,巨大的鋼錘扛在肩上,好奇地打量著這些鋼鐵猛禽。
“我們的行李呢?”寒露走過去問道。
“在那裏!”小寒指著她們即將乘坐的那隻鋼鎧鴉背上的行李艙,“叔叔太搞笑了,偷偷塞了一個超大的壓縮麵包進去,說是路上餓了吃。結果剛才它自己膨脹了,嘭地一下,變成一個超大號的狗仔包形狀!現在正好卡在行李中間當緩衝墊了,軟乎乎的!”小寒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巴布土撥剛才還想去啃一口呢!”
粉色的閃光巴布土撥聽到自己的名字,“巴布!”地叫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撓了撓頭,臉頰的電氣囊微微泛紅。
這時,航空港的廣播響起,混合著齒輪怪維護設備時發出的規律性金屬低鳴:「前往溯傳鎮方向的旅客請注意,d3登機口即將開放登鴉。請注意,航路監測顯示有輕度極巨氣流活動,請係好安全帶,保持鎮靜。」
就在廣播聲落下的瞬間,小寒手腕上的極巨腕帶突然發出一陣柔和卻清晰的嗡鳴,表麵的指示燈快速閃爍起來。她立刻激活了配套的ar目鏡,淡藍色的光幕在眼前展開。
“咦?露露姐快看!”小寒驚訝地指著ar目鏡投射到空氣中的虛擬航線圖,“我們的飛行路線…居然和四十年前的一條曆史航線完全重合了!標記是…‘毛毛農場緊急醫療支援路徑983’?外婆的急救隊?”
寒露聞言,也立刻湊近查看。光幕上,代表她們即將飛行的藍色航線,與一條標注著時間的、略顯陳舊的橙色虛線路徑幾乎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
“聯盟曆983年…外婆那時還在急救隊,經常要快速往返各地處理寶可夢和訓練家的突發情況。”寒露心中一動,看向身邊最博學的夥伴,“妖火紅狐,能追溯一下這條航線的曆史信息嗎?”
妖火紅狐那雙仿佛蘊藏著古老智慧的眼眸閃過一絲藍焰。它優雅地舉起樹枝法杖,尖端並未燃起火焰,而是凝聚起一點柔和的精神力光暈。它用杖尖輕輕點觸小寒ar目鏡投射出的導航屏一角。
導航屏上代表當前航線的藍色光帶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隨即,一份泛著微黃光暈的、充滿年代感的電子飛行日誌全息影像被從中“抽取”出來,在兩人麵前徐徐展開。
日誌的日期赫然標注著:聯盟曆983年x月x日,天氣:晴轉多雲,航線:拳關市航空港 > 溯傳鎮郊外驛站。日誌的文字記錄旁,還附著幾張模糊的黑白掃描照片。
其中一張照片瞬間吸引了寒露和小寒的目光:照片是在航空港指揮塔附近拍的。畫麵中,年輕的銀朱紮著利落的馬尾,臉上還帶著點稚氣,但眼神已顯露出日後的幹練,正一臉焦急和愧疚地看著一片混亂的停機坪。
幾隻鋼鎧鴉顯得異常焦躁,羽毛炸起,互相碰撞。照片的注釋文字帶著點後怕的口吻:「…因測試新型防曬霜配方編號sprototype01)揮發成分對鋼係寶可夢的刺激性影響預估不足,導致在起飛區引起小範圍鋼鎧鴉群應激反應…幸得爸爸及時援手…」
全息影像自動聚焦到照片背景的指揮塔外牆上,隻見一根堅韌的、帶著綠葉的藤蔓如同長矛般深深嵌入堅固的合金牆體中。旁邊有手寫標注:
「停雲農場坐騎山羊‘大角’的藤鞭,緊急時刻固定失控鋼鎧鴉,防止衝撞塔台。藤鞭至今仍作為安全警示保留於原處。」
寒露和小寒下意識地望向遠處的指揮塔,雖然距離很遠,但那抹嵌入鋼鐵中的綠色生命痕跡,仿佛穿越了四十年時光,無聲地訴說著外公停雲和他夥伴的可靠,以及媽媽年輕時的“冒險”經曆。
“原來嬸嬸當年在這裏也…‘闖過禍’啊。”小寒吐了吐舌頭。
“但也因此推動了更安全配方的誕生。”寒露微笑,看著手腕上媽媽現在研發的防曬霜警報器,心中湧起一股奇妙的連接感。“走吧,該登‘鴉’了。小心極巨氣流。”
伴隨著鋼鎧鴉嘹亮的啼鳴和強勁的振翅氣流,巨大的鋼鐵身軀載著乘客騰空而起,迅速爬升,將拳關市錯綜複雜的齒輪街道和宏偉的競技場漸漸拋在下方,縮小成精致的模型。
當鋼鎧鴉群在領隊的帶領下,整齊地展開鍍鉻般閃亮的鋼鐵翅翼,平穩地巡航在雲海之上時,刺目的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
寒露手腕上的防曬霜警報器立刻發出比在航空港時更急促的蜂鳴,珍珠光澤快速閃爍。“高空紫外線指數飆升,三級防護啟動。”
寒露冷靜地調整著護目鏡的濾光模式,鏡片顏色迅速加深,過濾掉有害射線,同時開啟了內循環降溫係統。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精靈球,西獅海壬在裏麵傳來安穩的精神波動。
“哇!好壯觀的雲海!”小寒的臉幾乎貼在舷窗上,淡灰色的眼眸裏倒映著下方翻湧的、如同巨大般的白色雲層。
閃光阿羅拉九尾安靜地臥在寒露腳邊,九條尾巴優雅地鋪開,散發著柔和的、令人心安的光暈,驅散了飛行帶來的些微不適感。
突然,前方厚重的雲層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金色的陽光如同熔化的黃金般從縫隙中奔湧而出,將附近的雲團染成輝煌的金色。
而在這道陽光瀑布的中心,一個龐大得令人窒息的輪廓在翻騰的雲氣中若隱若現——那像是一塊巨大無比、飽經風霜的深褐色岩石,表麵布滿了龜甲般的巨大裂痕。
更神奇的是,那些深邃的裂痕中,並非黑暗,而是流淌著濃鬱得如同實質的、金燦燦的“液態陽光”。仿佛陽光被大地吸收、沉澱了億萬年,此刻才得以泄露。
“天啊!那…那是什麽?”小寒驚呼,引來其他乘客的側目。
“ar識別啟動…”寒露立刻通過目鏡掃描,“資料庫匹配…極巨化古代暴噬龜的背甲化石投影?受高空特殊極巨粒子流和強陽光影響產生的海市蜃樓現象…” 她也被這大自然的奇觀震撼了。
西獅海壬似乎也被舷窗外的景象吸引,在精靈球中發出清越的低鳴。寒露心念一動,將它放了出來。水係歌姬一出現,立刻感受到機艙內因陽光暴曬和空調運轉而略顯幹燥的空氣。
它優美的鰭紗輕輕舞動,空氣中迅速凝聚出極其細微、清涼的水霧。這些水霧並非隨意飄散,而是在西獅海壬精妙的控製下,如同最細膩的畫筆,輕輕附著在舷窗玻璃內側。
水霧在玻璃上流動、凝結,並非形成水珠,而是勾勒出複雜而優美的線條。寒露和小寒驚訝地看著——那些線條逐漸構成了一幅極其眼熟的、如同精密分子模型般的結構圖!
“這是…媽媽防曬霜的核心分子結構圖!”寒露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銀朱給她講解配方原理時畫過的,“西獅海壬…你是感覺到了什麽嗎?是空氣中殘留的、與媽媽配方共鳴的極巨粒子?”
西獅海壬輕輕頷首,發出一聲空靈的回音,仿佛在說:陽光、水汽、能量粒子…它們在此刻的雲巔之上,以這種方式達成了奇妙的和諧。
“露露姐!九點鍾方向!那片雲…好奇怪!”小寒忽然指著左前方一片看起來特別蓬鬆、像巨大奶油泡芙的雲團。她一邊說,一邊順手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真正的奶油泡芙,那是月白塞給她的,她好奇地戳破了泡芙酥脆的外殼。
就在泡芙被戳破的瞬間,一直安靜趴在寒露腳邊的變異毛崖蟹突然又躁動起來。“哢噠哢噠哢噠!”兩隻虹色的巨大蟹鉗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高速震顫著,甲殼上那彩虹般變幻的紋路如同霓虹燈般瘋狂閃爍流轉。
它的小眼睛緊緊盯著那片“奶油泡芙雲”,仿佛在與雲層深處某種無形的力量激烈共鳴。
“毛崖蟹?那片雲裏有東西?”寒露立刻警覺。
妖火紅狐眼中藍焰一閃,瞬間明白了情況。它舉起樹枝法杖,這一次,杖尖凝聚起的不再是幽藍的精神火焰,而是熾熱、純粹、充滿洞察力的金紅色覺醒之火。它對準那片可疑的蓬鬆雲團,法杖猛地一揮。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金紅色火線激射而出,並非為了焚燒,而是帶著強大的穿透力。火線輕易地洞穿了厚厚的、如同般的雲層,灼燒出一個邊緣光滑的圓形空洞。
空洞形成的瞬間,下方被雲層遮蔽的景象豁然開朗。隻見下方並非連綿的山脈或平原,而是一片廣袤、幽深的原始森林。森林的樹木異常高大,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森林中遍布著無數散發著柔和熒光的巨大菌傘——那是早已在伽勒爾大部分地區消失的極巨菇菇。
它們如同沉睡的巨人,此刻在降低的飛行高度和穿透雲層的陽光照耀下,正緩緩“蘇醒”,菌傘上的熒光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匯聚成一片夢幻的、流動的光之海洋。
這片光海的光芒波長…竟與之前在蜜金工坊為霜奶仙女王修複的王冠上,那顆融合了芒芒果金粉和極巨粒子的寶石所散發的輝光,有著微妙的、遙相呼應的頻率。
“是失落的極巨菇菇森林!”寒露低呼,ar目鏡上飛速刷過資料,“傳說它們在特定的極巨粒子流和光照條件下才會顯現…毛崖蟹,你感應到的就是這片森林的能量脈動!”
她欣喜地拍了拍毛崖蟹的虹色甲殼,毛崖蟹的震顫緩和下來,發出滿足的“哢噠”聲,仿佛為成功“定位”而自豪。閃光巴布土撥也好奇地扒著舷窗往下看,粉色絨毛在熒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夢幻。
鋼鎧鴉平穩地降落在溯傳鎮郊外一座依山而建的古老驛站。這裏遠離城市的喧囂,空氣中彌漫著泥土、青草和淡淡木材腐朽的氣息。驛站由巨大的石塊壘砌而成,爬滿了翠綠的藤蔓,顯得古樸而寧靜。
鋼鎧鴉收起鋼鐵翅膀,落地的震動讓金屬羽毛上掛著的、在高空凝結的極巨露珠紛紛滾落,在石板地上砸出細碎晶瑩的水花,在午後陽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辛苦啦,大家夥!”小寒拍了拍載她們飛來的鋼鎧鴉堅實的腿部金屬護甲。鋼鎧鴉低下頭,發出一聲低沉的、帶著金屬質感的鳴叫回應。來電汪圍著鋼鎧鴉的爪子嗅來嗅去,對殘留的極巨露珠很感興趣。
驛站門口,一位臉上刻滿風霜痕跡、叼著煙鬥的老人坐在藤椅上,眯眼看著她們。他腳邊趴著一隻毛發蓬鬆、昏昏欲睡的毛辮羊。
“小姑娘們,從拳關來?要去溯傳鎮?”老人的聲音沙啞卻溫和。
“是的,老爺爺。”寒露禮貌地回答,“請問有什麽交通工具可以進鎮嗎?”
老人用煙鬥指了指驛站後院一個巨大的、布滿鏽跡的鐵櫃。“租‘大鳥’咯。勇士雄鷹,老夥計了,認路得很。”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鐵櫃前,從懷裏掏出一串同樣鏽跡斑斑的鑰匙,叮當作響地翻找著。“有些年頭沒開這櫃子了…巨鍛匠小個子,力氣夠不?幫老頭子砸一下這鏽死的鎖扣?”
“鍛鍛!”小寒的巨鍛匠立刻來了精神,它最樂意展示自己的力量了。它走上前,掂量了一下鏽死的鐵鎖扣,掄起巨大的鋼錘,沒有用蠻力,而是看準一個點,猛地一砸。
“鐺!”一聲脆響,鏽塊飛濺,鎖扣應聲而開。
老人笑著拉開沉重的櫃門,一股混合著陳舊皮革、金屬鏽味和一種獨特清香的草藥氣息撲麵而來。裏麵整整齊齊地懸掛著幾套保養得相當不錯的勇士雄鷹鞍具。那股清香的草藥氣息,正是從鞍具的皮革縫隙中散發出來的。
“毛毛農場的藍鈴草幹…還有薄荷葉?”寒露對草藥氣息很敏感,立刻分辨出來,“外公農場特製的防腐防蟲香包!外婆以前縫製香囊時最喜歡用這些。”她想起外婆落月坐在農場小屋的窗邊,一邊縫製香囊,一邊哼著歌謠的樣子。
“小丫頭鼻子真靈。”老人讚許地點點頭,取出一副鞍具,“停雲家的小香包,幾十年了,味兒還在,好使得很。”他抖開鞍具,皮革雖然老舊,但依然柔韌,上麵還殘留著藍鈴草的淡淡紫色痕跡和薄荷的清涼感。
老人將鞍具放在旁邊一張粗糙的木桌上,又攤開一張泛黃、邊緣磨損嚴重的羊皮地圖。“進溯傳鎮,最近的路得穿‘風絮峽穀’,”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在地圖上一條蜿蜒曲折、標注著強勁風向箭頭的峽穀上劃過,“風大得很,碎石頭也多,坐穩了。”
就在老人的手指摩挲過地圖右下角時,寒露敏銳地注意到,那裏蓋著一個早已褪色、但圖案依然可辨的印章——那是由三隻形態各異的一家鼠組成的圖案,正是有間超市早期的促銷紀念印章。印章旁還有模糊的手寫日期:聯盟曆988.夏。
“我爸超市的印章…”小寒也看到了,覺得很有趣,“這地圖比我還老呢!”
“哈哈,老物件了,用順手了。”老人笑著收起地圖,“去吧,老鷹準備好了。”
當寒露和小寒在驛站老人的幫助下,給一隻體型健碩、眼神銳利的勇士雄鷹佩戴好鞍具,翻身坐穩時,峽穀的朔風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呼嘯而來。
勇士雄鷹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清嘯,展開強健有力的翅膀,猛地一蹬地麵,載著兩人衝天而起,義無反顧地衝進了風絮峽穀的入口。
“嗚——嗷——!”
強勁的、帶著哨音的朔風瞬間包裹了她們。風聲如同千萬隻寶可夢在同時咆哮,又像是古老大地在低語。
風壓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寒露的防曬衣被吹得緊貼在身上,獵獵作響,兜帽瘋狂地拍打著她的臉頰。小寒則興奮地尖叫著,把臉埋在寒露背後躲避最猛烈的風頭。
“ar護目鏡啟動!風蝕分析模式!”寒露頂著強風下令。眼前的鏡片立刻過濾掉大部分風沙,同時開始高速掃描兩側被狂風雕琢了千萬年的嶙峋岩壁。
突然,ar目鏡捕捉到右前方一片相對平整的岩壁上,有一些極其古老、深深刻入石壁的符號和線條。在風蝕模式下,這些刻痕被高亮顯示出來,係統開始進行字符匹配。
“這是…歌謠?歌詞?”寒露驚訝地看著ar翻譯出的片段,「…風之傷,草之愈…石之心,泉之清…」旋律的節奏感透過文字撲麵而來。
“外婆的《伽勒爾急救草愈歌謠》!”小寒從寒露身後探頭,也看到了翻譯,“外婆說過,這是她年輕時在急救隊,為了方便記憶各種草藥的療效和緊急處理方法編的!她居然把它刻在了這裏?”
岩壁上的刻痕顯然是用特殊的、不易褪色的草藥汁混合礦物顏料書寫的,曆經風雨,依然頑強地留存著外婆落月當年的智慧和足跡。
“小寒!立秋給你的聲波采集器!”寒露喊道,“試試能不能錄下這風的聲音?外婆的歌謠刻在這裏,或許這風本身也記錄著什麽!”
“明白!”小寒立刻從背包側袋掏出立秋那個改造的、看起來像個大號金屬海螺的聲波采集器,對著狂風的方向。采集器表麵的指示燈瘋狂閃爍,內部的精密元件開始工作,將狂暴無序的風聲捕捉、分析、編碼。
采集器的揚聲器裏,原本隻是呼嘯的噪音,開始被設備轉化、重組,漸漸形成了一段悠揚、蒼涼、帶著牧野氣息的旋律。那旋律…正是外公停雲在毛毛農場放牧時,常常坐在田埂上吹奏的牧羊笛曲調。笛聲通過采集器放大,在狂風中回蕩。
“嗚~~~咩~~~”
仿佛是跨越時空的回應,峽穀深處,隱隱傳來了悠長的羊叫聲。隻見下方崎嶇的山道上,一群毛辮羊正仰著頭,朝著勇士雄鷹飛過的方向發出共鳴般的叫聲。
其中一隻領頭的、角特別大的毛辮羊,ar目鏡甚至捕捉到它身上係著一個褪色但熟悉的、裝著藍鈴草幹的小小香囊——那是毛毛農場的標記。
小寒的閃光一家鼠從她衣領裏鑽出來,三隻小鼠疊在一起,好奇地聽著這風與笛、羊與人的奇妙交響。
穿越了風刀霜劍般的風絮峽穀,勇士雄鷹載著兩人降落在峽穀另一端的出口。眼前,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穀橫亙在通往溯傳鎮的最後路途上。
連接兩岸的,隻有一座看起來年代久遠、由粗大鐵索和厚木板構成的懸索吊橋。橋身在高空的狂風中劇烈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
許多橋木板已經腐朽發黑,邊緣可以看到蟲蛀的痕跡。更令人心悸的是,橋索上懸掛著一些小小的、刻著名字的木牌,無聲地訴說著過往的風險。
“要…要過這個嗎?”小寒看著搖搖欲墜的吊橋,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抓緊了寒露的手臂。熾焰咆哮虎被放了出來,它低吼一聲,警惕地站在橋頭,身上蓬鬆的毛發被風吹得向後飛揚,試圖用氣勢震懾深淵。
“隻能走這裏了,繞路太遠,天快黑了。”寒露雖然也緊張,但眼神堅定。她看向優雅的西獅海壬,“西獅海壬,拜托了,用你的水流穩定住我們腳下的區域,小心那些朽木。”
西獅海壬點點頭,它並未召喚大量水流,而是將力量凝聚控製。它長長的、如同水袖般的鰭紗如同有生命般延伸而出,輕柔卻堅韌地纏繞住幾根鏽跡斑斑、看起來最不牢靠的橋索和附近的鐵鏈,散發出柔和的藍光,如同為橋梁注入了水的韌性與穩定力。
同時,它操控著空氣中的水汽,在寒露和小寒即將踏足的橋麵區域形成一層薄薄的、幾乎看不見的水膜,增加摩擦力並探查木板的承重情況。
“巨鍛匠,注意腳下!”小寒也指揮道。巨鍛匠“鍛”了一聲,將巨大的鋼錘橫在身前,重心放低,每一步都走得極其沉穩,它那鋼鐵身軀的重量反而成了此刻的穩定器。閃光巴布土撥則小心翼翼地跟在巨鍛匠後麵,粉色的小爪子緊緊抓住巨鍛匠腰間的皮帶環。
寒露的妖火紅狐走在最前方,它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探針,掃描著每一塊木板。變異毛崖蟹則跟在寒露腳邊,虹色的甲殼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警惕的光芒,兩隻大鉗子不時輕輕敲擊著木板,似乎在探測內部結構。
一行人在狂風中艱難前行,橋身劇烈晃蕩,每一次晃動都讓心跳加速。行至吊橋中段,一塊看起來與其他腐朽木板無異的踏板,當變異毛崖蟹的虹色鉗子習慣性地敲上去時,卻發出了“噗”一聲不正常的悶響。
“哢噠!”毛崖蟹立刻發出警告的叫聲,同時毫不猶豫地用鉗子猛地一夾。
“哢嚓!”那塊偽裝得極好的朽木應聲碎裂!木屑紛飛中,露出了內部一個被巧妙鑲嵌在木梁凹槽裏的東西——那是一個早已空了的、布滿劃痕的玻璃試劑瓶。
瓶身上還貼著一張殘破的標簽,上麵用潦草卻有力的字跡寫著:「sprototype01 \ 警告:高揮發刺激性 \ 嚴禁極巨化寶可夢靠近!!!」旁邊還畫著一個大大的骷髏頭和交叉骨頭的警示標誌。
“是媽媽當年的初代防曬霜實驗瓶!”寒露立刻認出了那標簽上的字跡和編號,正是飛行日誌裏提到引起鋼鎧鴉騷亂的元凶!“怎麽會在這裏…還被藏得這麽深?”
就在瓶子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妖火紅狐眼中藍焰大盛。它敏銳地感知到瓶內殘留的、極其微弱卻性質未明的化學物質氣息。為了防止意外,它當機立斷,樹枝法杖一指,一道細小的金紅色覺醒之火精準地射入瓶口。
瓶內殘留的、早已幹涸凝固的些許暗色殘渣被火焰點燃,並未爆炸,而是化作一股奇特的、帶著刺鼻化學氣息的濃煙升騰而起。這股濃煙並未散開,而是在妖火紅狐強大精神力的引導下,在空中翻滾、扭曲、凝聚。
濃煙迅速形成了一幅清晰的、動態的警告圖示:一個代表訓練家的簡筆畫小人,正試圖將一瓶液體靠近一隻極巨化寶可夢,輪廓像黑夜魔靈或哭哭麵具,寶可夢身上立刻冒出代表灼傷和痛苦的紅色煙霧。圖示下方浮現出燃燒的日期:聯盟曆982.07.15。
“聯盟曆982年…比媽媽那次還早…外婆的急救隊!”寒露瞬間明白了圖示的含義。
仿佛是為了印證,閃光阿羅拉九尾發出一聲悠長的鳴叫。它九條尾巴完全舒展,蓬鬆的淡紫色毛發散發出更加明亮柔和的極光般的光暈。
柔和的光幕如同一個巨大的半透明護罩,瞬間籠罩了整段吊橋,隔絕了外界的狂風,也穩定了內部的能量場。
在極光幕的籠罩和妖火紅狐精神力的維持下,那煙霧形成的警告圖示並未消失,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新的能量,迅速擴展、演變。煙霧變得稀薄,光影卻更加清晰,構成了一幅全息場景:
場景正是這座吊橋的中段,時間顯然是黃昏。年輕的落月外婆跪在地上,懷中緊緊抱著一隻身體虛幻、頭部如同白色哭臉麵具、正痛苦顫抖的哭哭麵具。
麵具上有一片明顯的、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灼傷痕跡,還殘留著刺鼻的化學氣味。年輕的落月滿臉焦急和心疼,她迅速打開隨身的急救包,取出搗藥缽,將隨身攜帶的幾種草藥快速搗碎,混合著隨身水壺裏的清水,小心翼翼地、輕柔地將散發著清涼香氣的藥汁敷在哭哭麵具的灼傷處。
藥汁接觸傷口的瞬間,哭哭麵具痛苦地顫抖了一下,但隨即在草藥清涼鎮痛的效力下,那虛幻的身體似乎穩定了一些,發出細微的、如同啜泣般的嗚咽聲。
全息場景中,草藥特有的清苦香氣與那刺鼻的防曬劑化學氣味在空氣中交織、對抗,最終,草藥的清香漸漸占據了上風。畫麵定格在年輕落月溫柔而堅定的眼神,以及哭哭麵具那白色麵具上痛苦稍減、透出一絲依賴的神情上。
光影散去,極光幕也緩緩收回。吊橋上隻剩下風聲和眾人急促的心跳聲。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跨越時空的草藥清香與化學警示。
“外婆…”寒露和小寒看著剛才光影的位置,心中充滿了對先輩的敬意和後怕。腳下的深淵仿佛也承載著沉甸甸的守護記憶。變異毛崖蟹用鉗子輕輕碰了碰那個空瓶子,發出低沉的“哢噠”聲,像是在確認危險已經過去。
當勇士雄鷹載著驚魂稍定的兩人終於飛越最後一道山梁,溯傳鎮的全貌在夕陽的餘暉中豁然展現在眼前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寧靜感瞬間包裹了她們。
夕陽如同熔金般流淌,將整個古鎮染成一片溫暖而神聖的蜜糖色。古老的石砌建築依山而建,層層疊疊,狹窄的石板街道蜿蜒其間,歲月的痕跡刻在每一塊磚石上。
鎮中心廣場上,初代伽勒爾冠軍高舉盾牌的雕像沐浴在金色的光輝中,顯得格外莊嚴。勇士雄鷹的翅尖輕盈地掠過雕像盾牌的頂端,帶起一小片金色的光塵。
就在進入古鎮範圍的一刹那,寒露手腕上一直處於低度警戒狀態的防曬霜警報器,蜂鳴聲突然停止了。屏幕上代表極巨粒子濃度的指示條,如同退潮般迅速下降,最終歸零。
ar目鏡的掃描結果顯示:警告解除。當前環境極巨粒子濃度:0 pp。異常狀態:空間粒子惰性化,疑似時空穩定場域。
仿佛整座古老的溯傳鎮,都被包裹在一個巨大、透明的、隔絕了外界活躍極巨粒子的時空膠囊之中。
“好安靜…好特別的感覺。”小寒輕聲說,連活潑的來電汪都安靜下來,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澱了千百年的、混合著石頭、苔蘚、陳舊木材和淡淡熏香的獨特氣息。
她們在鎮口驛站老人介紹的、一家看起來同樣古舊的旅店前降落。旅店老板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老婦人,遞給他們一把沉甸甸的青銅鑰匙,鑰匙柄上雕刻著繁複而陌生的花紋。
當寒露將鑰匙插入旅店厚重木門的古老鎖孔時,“哢噠”一聲輕響,鎖芯轉動。就在鑰匙完全插入的瞬間,寒露的目光凝固了。
鎖芯內部那些細小、精密的齒輪和簧片結構,在ar目鏡的微距放大下,其咬合紋路和能量流動的回路,竟與她媽媽銀朱那特製防曬霜瓶蓋上的防偽密封環和壓力釋放閥的結構設計,有著驚人的、近乎完美的契合。
仿佛這古老的鎖具和現代的防曬瓶蓋,出自同一位心思縝密的工匠之手。
“這…”寒露心中湧起一股宿命般的奇妙感覺。
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一股帶著陳年木頭清香的涼意撲麵而來。小寒迫不及待地跑到房間唯一的雕花木窗前,用力推開。
暮色四合,古鎮的石板街道上開始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然而,更令人驚奇的是,隨著夜幕降臨,空氣中開始浮現出無數極其細微、如同螢火蟲般的淡綠色光點——那是極巨菇菇休眠時釋放的熒光孢子。
它們在無風的、如同凝固的空氣中緩緩沉浮、遊蕩,將古老的街道點綴得如同夢幻的星河。
一隻孢子悠悠地飄進窗戶。寒露腳邊的變異毛崖蟹好奇地伸出虹色的鉗子,輕輕夾住了它。
就在孢子接觸鉗子的瞬間,毛崖蟹甲殼上流動的彩虹光澤驟然一亮。一道微弱的、如同投影般的光束從它甲殼的某個角度射出,在昏暗的牆壁上清晰地映照出幾行娟秀而略顯無力的手寫字跡:
「致踏上歸途的旅人:
真正的旅程,其意義從非抵達某個終點。
其光輝,閃耀於你與夥伴並肩的每一瞬呼吸,
其回響,銘刻在你與羈絆同頻共振的每一次心跳。
願心之所向,即為歸途。」
落款沒有名字,隻有一個簡筆畫:一朵盛開在金穗花田中的藍鈴花,花瓣已有些凋零。
這是外婆落月的字跡,這顯然是她留下的感悟。
寒露和小寒靜靜地凝視著牆上的字跡,旅店房間內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孢子熒光無聲流淌。西獅海壬輕輕哼唱起舒緩的旋律,閃光阿羅拉九尾的柔光籠罩著房間,妖火紅狐的法杖藍焰溫和地搖曳。
所有的疲憊、驚險,在這一刻都被這跨越時空的寄語和古鎮的寧靜所撫慰。毛崖蟹鬆開鉗子,那粒孢子悠悠飄走,牆上的光影也隨之消散,但那字句已深深刻入心間。
深夜,溯傳鎮徹底沉入夢鄉,萬籟俱寂。隻有窗外石板街上,極巨菇菇的孢子熒光如同低語的星河,無聲流淌。
旅店房間內,壁爐裏隻剩下微紅的餘燼。寒露坐在壁爐邊的舊書桌前,借著台燈柔和的光芒,在旅店提供的厚實牛皮紙日誌本上寫著什麽。
小寒則蜷在鋪著厚厚毛毯的靠窗長椅上,已經抱著來電汪沉沉睡去,墨綠色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巨鍛匠靠在長椅邊,巨大的鋼錘放在地上,也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妖火紅狐並未休息。它走到冰冷的壁爐前,眼中藍焰閃動。它舉起樹枝法杖,這一次,杖尖凝聚起的不再是火焰或念力,而是一點如同濃縮了月華般純淨、蘊含著喚醒深層記憶力量的銀色光點。它輕輕一揮,光點飄入餘燼。
“噗…”一聲輕響,餘燼中竟然騰起了一簇小小的、溫暖的、帶著奇異銀輝的火苗!這火苗並非燃燒木柴,而是直接點燃了沉澱在壁爐深處的“時光微粒”。
在銀輝火苗的照耀下,壁爐內側的磚石上,一個被煙灰覆蓋的、不起眼的凹槽顯露出來,裏麵靜靜躺著一台極其古舊、黃銅外殼的留聲機。
妖火紅狐用念力輕輕取出留聲機,拂去灰塵,將同樣布滿灰塵的黑膠唱片放在轉盤上,然後撥動開關。一陣輕微的電流雜音後,齒輪開始轉動,唱針落下…
“嗚——嗚——”
首先流淌出來的,並非音樂,而是無數翅膀破開空氣的呼嘯聲,密集、有力、帶著金屬般的質感——那是龐大的鋼鎧鴉群在月夜下遷徙的羽音。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充滿了生命的磅礴力量。
在這羽音的背景下,兩個跨越時空的女聲對話,帶著細微的雜音,卻清晰地交織在一起:
一個年輕、帶著點沮喪但更多是不服輸的倔強銀朱):「…防曬配方第42次改良…穩定性還是不夠…揮發殘留超標…又失敗了…」
一個溫柔、帶著安撫和智慧的力量落月):「孩子,失敗是成功之母。看看窗外,你至少成功地讓今晚的鋼鎧鴉群安然入眠了,沒有因刺激而騷動。守護住了此刻的安寧,這比完美的配方更重要。每一次嚐試,都是守護的延伸。」
短暫的沉默,然後是銀朱吸鼻子的聲音,帶著哽咽):「…嗯!媽,我再試試!下次一定行!」
落月帶著笑意):「這才是我勇敢的小太陽。記住,最好的配方,是用心去調和‘守護’與‘勇氣’…」
黑膠唱片緩緩轉動,羽音與對話漸漸淡去,最終歸於寂靜。壁爐中的銀色火苗也悄然熄滅。
清冷的月光透過雕花木窗,灑在窗台上。那裏,不知何時被小寒放上了一小簇從路上撿來的、散發著微弱熒光的極巨菇菇幹燥標本。
此刻,在月光的浸潤下,菌絲仿佛被喚醒,悄然從標本中蔓延而出,如同擁有生命般,無聲地爬上了靠在牆角的勇士雄鷹鞍具。
銀色的菌絲纏繞著鞍具的皮革和金屬扣環,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仿佛在編織著下一次旅程的序章。
寒露合上日誌本,在最後一行寫下:
「…所謂啟程,其方向並非指向未知的遠方地圖坐標。
而是將家的溫暖、夥伴的羈絆、守護的意誌,
如同分子鏈般精密而堅韌地,
編織進每一次呼吸、每一步腳印、每一道目光所及之處。
心之所安,即為歸途;行之所向,即為家園。 ——寒露,於溯傳鎮靜夜。」
她輕輕走到窗邊,看到小寒在睡夢中咂了咂嘴。寒露微微一笑,拿起桌上那罐外公給的極巨甜蜜,用指尖蘸取了一點粘稠金黃的蜜糖,輕柔地塗抹在木窗欞一道細微的裂縫上。
當第一縷清冷的晨光刺破夜幕,照射在窗欞上時,那塗抹在裂縫處的極巨甜蜜,在光線和殘留的極巨粒子作用下,並未融化,而是凝結成了堅固、剔透、折射出七彩光芒的糖霜。
這道小小的彩虹橋,一端連著古老的窗欞,一端連著初生的朝陽,無聲地連接著沉澱的過去與充滿可能的未來。窗外,古鎮在晨曦中蘇醒,新的旅程,在腳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