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透醫院的玻璃窗，在沈淮舟的病床前投下細碎的光斑。林夏輕輕放下剛打來的洗臉水，擰幹毛巾時，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是昨夜沈淮舟偷偷塞進她手心的玉佩，此刻正藏在她的確良襯衫口袋裏，隨著動作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今天感覺怎麽樣？”林夏將毛巾遞給沈淮舟，目光掃過他日漸恢複血色的臉龐。男人接過毛巾擦拭時，後頸的繃帶已經換成了幹淨的紗布，換藥時她發現傷口愈合得很快，這讓她暗自慶幸將2025年的傷口護理知識改編成了八十年代能用的法子。
    沈淮舟擦完臉，突然從枕頭下摸出個牛皮紙包：“嚐嚐，食堂新出的豆包。”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林夏打開紙包，熱氣裹挾著濃鬱的豆香撲麵而來，咬下一口，細膩的豆沙餡甜而不膩，竟比記憶裏2025年那些標榜古法製作的點心還要美味。
    正吃著，病房門被敲響。教導員帶著幾個戰士走進來，懷裏抱著一摞文件，身後跟著個捧著留聲機的小戰士。“沈連長，營裏的事還得你過目。”教導員將文件放在床頭櫃上，又指了指留聲機，“知道你悶得慌，特意借來解悶。”
    留聲機轉動起來，悠揚的《甜蜜蜜》在病房裏流淌。林夏靠在窗邊織毛衣，藏青色的毛線在指間穿梭，聽著戰士們匯報訓練情況。沈淮舟認真批閱文件的側臉被陽光勾勒出硬朗的輪廓，偶爾咳嗽時，總會下意識地看向她，像是在確認她是否擔心。
    “嫂子，你織的毛衣真好看！”小戰士湊過來，眼睛盯著林夏手裏的針腳，“我們班長也想讓對象織一件，能不能教教她？”林夏被逗笑，剛要開口，卻聽見沈淮舟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訓練完成了？”小戰士立刻站直，敬了個禮：“報告連長，馬上回去訓練！”
    眾人離開後，病房裏隻剩下沈淮舟和林夏。留聲機換了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鄧麗君溫柔的嗓音在空氣中流淌。沈淮舟放下文件，目光落在林夏手腕上晃動的飯盒鑰匙：“等我出院，帶你去買個新的。”他頓了頓，“就買你在供銷社看了很久的那個蝴蝶樣式。”
    林夏的手一頓，記憶閃回那天在供銷社，她的確在首飾櫃台前多停留了幾秒。沒想到這個總是一臉嚴肅的男人，竟連這種小事都記在心裏。她低頭掩飾泛紅的眼眶，繼續織毛衣：“先把病養好再說。”
    午後，林夏正在給沈淮舟讀報紙，病房門突然被撞開。王嬸帶著互助會的軍嫂們湧進來，手裏提著竹籃，裏麵裝滿了新鮮的蔬菜和雞蛋。“夏丫頭，快跟我們去趟紡織廠！”王嬸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廠裏新進了批花布，可好看了！”
    林夏被簇擁著離開病房，臨走前回頭看了眼沈淮舟。男人靠在枕頭上，嘴角帶著笑，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記憶突然閃回2025年在敦煌研究院，她獨自修複壁畫時的孤寂，與此刻被眾人關心的溫暖形成鮮明對比。
    紡織廠裏，機器轟鳴，空氣中飄著棉花的清香。軍嫂們圍著新到的布料嘰嘰喳喳，林夏卻被角落裏一匹暗紅色的綢緞吸引。布料上繡著若隱若現的飛天圖案，針法細膩，竟與敦煌壁畫上的紋樣有幾分相似。
    “這布好是好，就是太貴了。”張姐湊過來，看著價簽直搖頭，“夠買半年的糧票了。”林夏摸了摸綢緞，想起沈淮舟總說她穿紅色好看。咬了咬牙，她掏出結婚時攢下的錢：“我要了。”
    抱著布料回到醫院，沈淮舟正望著窗外發呆。聽見腳步聲，他轉身，目光落在她懷裏的紅布上，眼神瞬間亮了：“買這麽貴的布做什麽？”林夏把布料藏在身後，故作神秘：“秘密。”
    入夜，病房裏隻剩下兩人。沈淮舟已經能下地走動，正幫林夏收拾東西。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他身上鍍了層銀邊。林夏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突然想起2025年看過的一部老電影，裏麵的男女主角也是在這樣的月光下互訴衷腸。
    “在想什麽？”沈淮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林夏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近得能看見他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陰影。心跳漏了一拍，她慌亂地後退，卻被他伸手扶住：“小心。”
    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林夏感覺臉頰發燙。記憶閃回昨夜，他說“信”時堅定的眼神；今天，他記得她在供銷社多看了一眼的首飾。這個男人，正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填滿她穿越時空後的孤獨。
    “沈淮舟。”她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輕了許多。男人應了一聲，目光裏帶著疑惑。林夏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玉佩：“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沈淮舟愣住了，看著她認真的眼神，喉結動了動。月光下，他的軍裝微微晃動，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好。”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說好，要一直在一起。”
    窗外，夜風卷起樹葉沙沙作響，遠處部隊的熄燈號隱約傳來。林夏靠在沈淮舟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覺得，這場穿越或許是命運最好的安排。在這個八十年代的小城，她找到了比敦煌壁畫更珍貴的東西——一份跨越時空的承諾，和一個願意與她共度餘生的人。
    留聲機裏的音樂不知何時停了，病房裏隻剩下兩人交疊的呼吸聲。沈淮舟輕輕撫過她的發絲，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早點休息。”林夏應了一聲，卻沒有鬆開抱著他的手。月光溫柔地灑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仿佛延伸到了時光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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