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晨霧裹著沙土的氣息漫進病房，林夏被沈淮舟壓抑的咳嗽聲驚醒。這些天她總在折疊椅上淺眠，此刻慌忙起身，卻見男人正強撐著坐起，蒼白的指節攥著床單，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別亂動！"她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掌心傳來滾燙的溫度。昨夜明明退燒了，怎麽又開始發熱？記憶閃回2025年在研究院查閱的醫學資料，肺部感染反複很可能引發並發症，這個年代簡陋的醫療條件讓她後背發涼。
    沈淮舟卻擠出個蒼白的笑："沒事，就是想看看你......"話音未落就被劇烈的咳嗽打斷，指縫間滲出的血絲刺得林夏眼眶發酸。她轉身摸出藏在帆布包底層的退燒貼——那是用現代醫學知識改良的草藥貼劑，在這個沒有退熱貼的年代，成了她守護他的秘密武器。
    "把藥喝了。"她端起搪瓷缸，裏麵是特意熬的金銀花甘草湯。沈淮舟就著她的手喝下藥，目光掃過她眼下的青黑，突然伸手輕輕擦過她臉頰："別總熬夜，我心疼......"這句話像顆石子投進深潭，驚起林夏滿心漣漪。自從坦承穿越的秘密後，沈淮舟看她的眼神多了層別樣的溫柔，仿佛要把未來缺失的時光都補回來。
    上午，教導員帶著新任務文件匆匆趕來。沈淮舟堅持要批閱，林夏拗不過，隻好搬來小桌放在床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軍綠色的文件袋上，男人咳嗽著批注要點，鋼筆尖在紙麵劃過的沙沙聲，混著窗外戰士訓練的口號聲，織成八十年代特有的韻律。林夏坐在一旁織毛衣，藏青色的毛線在指間翻飛，突然想起2025年修複唐代織物時，用納米絲線修補破損紋路的場景。
    "嫂子！"小戰士氣喘籲籲地撞開病房門，懷裏抱著個鐵皮盒，"後山的野杏熟了，我摘了些！"盒子裏黃澄澄的杏子還帶著露水，林夏挑了顆軟的喂進沈淮舟嘴裏，酸甜的汁水讓男人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血色。看著小戰士期待的眼神，她突然有了主意："教我認草藥好不好？我想給沈連長熬點潤肺的湯。"
    午後，林夏跟著小戰士鑽進後山。八月的日頭毒辣，曬得人皮膚發疼，卻擋不住她辨認草藥的熱情。蒲公英、魚腥草、桔梗......每采到一味藥材，她就想起研究院裏那些成分分析報告，在心裏默默換算著劑量。當她抱著一大捆草藥回病房時，沈淮舟正倚在窗邊發呆，看見她被曬紅的臉頰，猛地從床上坐起，牽動傷口悶哼一聲。
    "誰讓你去的？！"他又急又氣，聲音卻虛弱得發顫。林夏笑著舉起手裏的草藥："給你熬神仙湯，喝了包好！"搪瓷缸在煤爐上咕嘟作響，草藥的清香混著野杏的酸甜彌漫開來。沈淮舟喝著湯，突然握住她的手："以後別冒險，我......我不能沒有你。"
    這句話讓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記憶閃回電影場的月光，他小心翼翼護住她的模樣；住院第一夜，他在昏迷中攥著她手腕不肯鬆開的溫度。她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疤痕硌著她的皮膚，卻異常真實："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到未來。"
    傍晚，互助會的軍嫂們帶著驚喜來訪。張姐推著嶄新的縫紉機，王嬸抱著剛裁好的布料："淮舟快出院了，咱們給他做身新軍裝！"病房裏頓時熱鬧起來，裁剪布料的哢嚓聲、縫紉機的嗡鳴聲、女人們的說笑聲此起彼伏。林夏學著踩縫紉機，踏板在腳下起起落落，突然想起2025年用3d打印機製作文物模型的場景。
    "小林這手藝，比我們這些老裁縫還利索！"王嬸驚歎道。林夏低頭笑了，現代科技培養出的精細操作能力，此刻竟在八十年代派上用場。沈淮舟靠在枕頭上看著她，眼神裏滿是驕傲與溫柔，時不時咳嗽著給軍嫂們講訓練時的趣事，惹得眾人笑聲不斷。
    夜深人靜時，林夏坐在床邊織毛衣。沈淮舟的呼吸漸漸平穩，她卻突然聽見他夢囈："別去......危險......"伸手輕輕擦去他額角的冷汗，指尖觸到他因發燒而泛紅的臉頰。記憶閃回穿越那晚，莫高窟壁畫上的神秘符號與眼前男人的麵容重疊，她突然意識到，這場穿越或許從不是偶然。
    "我在呢。"她輕聲說，把織好的毛衣輕輕蓋在他身上。藏青色的毛線裹住他單薄的身軀，袖口的小雲紋正好落在他虎口的疤痕處。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床頭的玉佩上，並蒂蓮的紋路泛著溫潤的光。
    這一夜，林夏做了個夢。夢裏她回到2025年的敦煌研究院，全息投影中展示著八十年代的老照片，照片裏穿著軍裝的沈淮舟對著鏡頭微笑。突然，畫麵中的人伸出手，將她拉進一片流光溢彩中。當她再次睜眼，看見的是沈淮舟溫柔的眉眼："歡迎回家。"
    清晨的陽光喚醒沉睡的小城時，沈淮舟的燒徹底退了。他看著枕邊疊得整齊的新軍裝，還有織好的藏青色毛衣，轉頭看向正在熬藥的林夏。女人的的確良襯衫被晨風吹起，露出纖細的腰肢，發梢沾著幾縷草藥的碎屑。
    "在看什麽？"林夏轉身，眼裏帶著笑意。沈淮舟伸手將她拉到床邊，認真地說："等我出院，我們去拍新的結婚照。"他的目光掃過牆上老舊的結婚照，"這次，要把你眼裏的星光都拍下來。"
    林夏的眼眶突然發熱。在這個沒有美顏相機、沒有全息攝影的八十年代，他卻想把最真實的她永遠留住。她靠在他肩頭，聽著有力的心跳聲，突然覺得，穿越時空的意義，或許就是為了遇見這樣一個人——願意跨越歲月的鴻溝，與她共赴一場雙向的奔赴。
    病房外，戰士們訓練的口號聲再次響起。林夏看著沈淮舟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龐，悄悄握緊了他的手。未來的路還很長，有他在身邊，哪怕時光交錯，她也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在歲月的長河裏，他們早已是彼此最堅定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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