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戈壁灘像被濃稠墨汁浸透，林夏握著望遠鏡的手指關節發白。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後，營地四周仍殘留著暗物質灼燒的焦痕，在探照燈下泛著詭異的幽藍。她身後，沈淮舟正指揮戰士們用特殊塗層修補受損的帳篷，帆布摩擦聲混著壓抑的交談，在死寂的空氣裏格外刺耳。
    "林隊，王研究員請你去臨時實驗室。"通訊兵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驚得她幾乎將望遠鏡摔落。轉身時，她看見對方懷裏抱著個密封箱，箱蓋上凝結的水珠正順著金屬紋路往下淌，在沙地上洇出深色痕跡。
    實驗室帳篷內，冷氣開得十足。王研究員戴著防塵麵罩，正用鑷子夾起塊指甲蓋大小的暗物質殘骸。念月蹲在一旁操作檢測儀，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青："這些殘骸的量子糾纏頻率...和壁畫裏檢測到的能量波動完全一致。"她調出對比數據，兩組波形圖在屏幕上瘋狂跳動，像兩頭發狂的蛇。
    林夏湊近顯微鏡，殘骸表麵細密的紋路突然詭異地扭曲起來，在目鏡裏化作張獰笑的人臉。她猛地後退，後背撞上實驗台，試劑瓶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這不是普通物質。"王研究員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我在星匣絹帛裏找到段殘缺記載——當暗區吞噬足夠的藝術能量，就會具象化出"吞噬者"。"
    話音未落，營地警報突然炸響。林夏衝出門時，隻見西方天空裂開道細長的血縫，粘稠的黑色物質正從中滴落，在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沈淮舟已經躍上裝甲車，槍管指向天空："是傳送門！所有人按b計劃行動！"
    風沙瞬間變得狂暴，林夏的軍大衣被撕扯得獵獵作響。她望著逐漸擴大的裂縫，突然想起玉門關壁畫裏的末日圖景——那些扭曲的人臉、沸騰的天空，此刻竟與現實完美重疊。當第一隻機械生物從裂縫墜落時，她看清了那是由無數敦煌藻井圖案拚湊而成的怪物，蓮花紋樣在它關節處流轉，卻透著刺骨的冰冷。
    "用聲波幹擾器！"她對著對講機嘶吼，同時舉槍射擊。子彈擊中怪物的瞬間，藻井圖案突然化作鋒利的光刃，將彈殼絞成齏粉。戰士們的慘叫從四麵八方傳來，林夏看見三個士兵被怪物纏繞，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壁畫紋路，最後竟化作兩尊會行走的泥塑佛像。
    混戰中，王研究員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看那些佛像！它們眉心的紅點在連成線！"林夏定睛望去，被轉化的士兵眉心都有朱砂狀紅點，此刻正以營地為中心，在地麵投射出複雜的幾何圖案。這圖案...她瞳孔驟縮，分明是星匣絹帛背麵那個被抹去的獻祭符號！
    "他們要用我們的生命重啟維度裂隙！"林夏扯開嗓子大喊，"必須打破圖案！"她衝向最近的"泥塑士兵"，卻在觸碰到對方的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拽入意識空間。黑暗中，無數壁畫碎片在旋轉，她看見自己的外婆正站在盛唐的洞窟裏作畫，筆尖滴落的顏料竟化作暗物質，滲入牆壁。
    "藝術的力量從來都有兩麵。"外婆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當信仰被扭曲，佛窟也會成為牢籠。"畫麵驟變，林夏置身於現代實驗室，王研究員正在解剖暗物質殘骸，而念月的背影突然變得模糊，手裏的儀器流淌出熟悉的暗區能量。
    現實與虛幻的碰撞讓林夏頭痛欲裂。她強行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泥塑士兵"舉向高空，下方的獻祭圖案即將閉合。千鈞一發之際，她扯斷脖子上的玉佩，溫潤的玉石突然迸發出刺目光芒。怪物發出非人的哀嚎，皮膚下的壁畫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扭曲的機械骨骼。
    "原來弱點是玉！"林夏將玉佩碎片分給沈淮舟和戰士們，玉石接觸怪物的瞬間，藻井圖案便如冰雪消融。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勝利在望時，天空的裂縫中墜下顆巨大的球體，表麵布滿莫高窟220窟的《西方淨土變》壁畫——飛天的彩帶化作鎖鏈，菩薩的慈悲麵容滲出黑色汁液。
    "那是暗區核心！"王研究員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必須在它落地前摧毀！"林夏望著不斷逼近的球體，突然想起意識空間裏外婆的話。她轉身跑向營地倉庫，在堆滿考古儀器的角落翻出台老式留聲機。
    "念月！把所有敦煌樂譜傳輸到這裏！"她將留聲機塞進女孩懷裏，"用最原始的方式播放！"當第一聲琵琶弦音劃破長空時，暗區核心表麵的壁畫開始震顫。林夏站在裝甲車頂端，高舉玉佩碎片，迎著漫天機械怪物吟唱敦煌古曲。聲波與玉石光芒交織，在虛空中凝成巨大的經幡虛影。
    核心球體終於在距離地麵百米處炸裂，無數壁畫殘片如蝴蝶紛飛。林夏在墜落的碎片中，看見年輕畫師執筆作畫的模樣，看見現代考古隊員修複壁畫的專注，看見外婆臨終前撫摸壁畫的溫柔。這些畫麵重疊成光，將所有暗物質徹底淨化。
    戰鬥結束時，朝霞染紅了莫高窟的九層樓。林夏癱坐在沙地上，望著手中黯淡的玉佩碎片。沈淮舟遞來水壺，瓶口凝結的水珠滴在她手背，竟像極了實驗室裏那個神秘的密封箱。遠處，王研究員正在收集暗物質殘骸，而念月望著東方的眼神，讓林夏突然想起意識空間裏那個模糊的背影。
    深夜，林夏的鋼筆在日記本上沙沙作響："第四十一天，我們再次戰勝了黑暗，但我開始懷疑，這場戰爭裏是否真的存在絕對的光明？那些藏在藝術瑰寶中的秘密，那些在現實與虛幻間遊走的身影，或許才是敦煌給予我們最沉重的謎題。而我們，仍在迷霧中尋找答案。"
    窗外，莫高窟的飛天壁畫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她們的彩帶依舊飄揚，隻是這次，林夏總覺得那絢麗的色彩背後，藏著不為人知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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