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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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壁的晨霧裹著沙礫,像層渾濁的幕布籠罩著營地。林夏從臨時醫療帳篷裏出來時,繃帶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昨夜戰鬥中被暗物質灼傷的皮膚,此刻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如同將莫高窟壁畫裏的石青顏料直接塗抹在了血肉之上。她握緊雙拳,指節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沙地上,瞬間被幹燥的空氣吞噬。
    "林隊,沈隊長讓你去指揮中心。"一名戰士小跑著過來,軍裝上還沾著機械蜘蛛的殘骸碎屑,"王研究員說有關於暗區核心的重大發現。"
    指揮中心內,投影屏幕上懸浮著暗區核心爆炸前的三維圖像。王研究員正用激光筆指著畫麵中一處閃爍的亮點,那光點乍看像是普通的壁畫殘片,仔細端詳卻發現內部流轉著細密的銀色紋路,宛如某種未知的文字。"我們在核心碎片裏檢測到了量子糾纏信號。"老人推了推老花鏡,鏡片後的眼神既興奮又不安,"這些信號...它們在向某個固定坐標傳輸數據。"
    林夏湊近屏幕,光點突然劇烈閃爍,投影畫麵扭曲成一片混沌。再恢複時,屏幕上竟出現了念月的背影——她站在堆滿儀器的房間裏,手中捧著的正是從玉門關帶回的神秘裝置,表麵藍光與她眼底的幽芒交相輝映。"這是兩小時前的衛星監控畫麵。"沈淮舟調出時間軸,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念月淩晨三點離開營地,去向不明。"
    營地頓時陷入混亂。林夏帶著小隊沿著念月留下的車轍痕跡追蹤,戈壁灘上的碎石被輪胎碾出的溝壑還帶著新鮮的塵土。當他們抵達一片雅丹地貌區時,夕陽正將紅褐色的岩壁染成血色,而念月的越野車就停在一座形似佛塔的山丘下,車門大敞,車內散落著幾本樂譜和半瓶未喝完的礦泉水。
    "分頭找!注意四周能量波動!"林夏話音未落,隨身的探測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她抬頭,隻見佛塔狀山丘頂端亮起幽藍的光,念月的身影正佇立在光芒中央,手中裝置與山丘表麵的凹槽完美契合。無數敦煌壁畫中的元素從裝置中湧出,飛天的飄帶化作鎖鏈纏繞住念月的身體,佛陀的金瞳在虛空中睜開,卻流露出冷漠的神色。
    "念月!快停下!"林夏朝著山丘狂奔,卻在接近時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她聽見念月的聲音混著電子雜音從空中傳來:"你們根本不明白!暗區不是敵人,它是連接古今的橋梁!"隨著話音,山丘內部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岩壁上浮現出與星匣絹帛相同的量子符號,地麵開始劇烈震顫。
    突然,沈淮舟的聲音從對講機炸響:"林夏!莫高窟所有洞窟的壁畫都在同步異動!北區16號窟的壁畫正在剝落,露出後麵的..."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林夏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當她帶著隊伍趕回莫高窟時,夜幕已經降臨。整座石窟群被一層半透明的紫色光暈籠罩,遠遠望去宛如一座漂浮在虛空中的琉璃佛國。走進北區16號窟,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原本覆蓋在牆壁上的宋代壁畫正在像蛻皮般剝落,露出底下埋藏千年的原始壁畫。那些線條粗獷的畫作裏,描繪著一群身披星甲的人操縱著巨大的機械,將暗物質注入山體。
    "這是...莫高窟建造初期的秘密?"王研究員顫抖著觸摸壁畫,指尖剛一觸碰,畫麵中的機械突然動了起來,暗物質如活物般順著他的手臂向上攀爬。林夏眼疾手快,揮刀斬斷這詭異的物質,救下老人。但就在這時,洞窟外傳來震耳欲聾的嗡鳴,整個莫高窟開始緩緩上升,地麵裂開巨大的縫隙,露出底下盤根錯節的金屬脈絡,宛如沉睡巨獸的血管。
    念月的身影出現在洞窟穹頂的投影中,她的麵容變得模糊不清,身體周圍環繞著暗區能量形成的經文:"千年前,敦煌的畫師們用暗物質封印了維度裂隙,卻也埋下了禍根。現在,該讓這座石窟回歸它原本的使命了。"隨著她的話語,莫高窟的飛天壁畫紛紛從牆壁上脫離,化作戰鬥兵器,攻擊著試圖靠近的戰士。
    林夏握緊玉佩的殘片,卻發現玉石失去了往日的溫熱。她突然想起意識空間裏外婆的話,藝術的力量需要純粹的信仰才能駕馭。望著瘋狂的壁畫,她扯開嗓子大喊:"大家不要攻擊!試著感受壁畫裏的情感!"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憶初見莫高窟時的震撼,想起修複師們在昏暗洞窟裏一筆一畫描摹的專注,想起那些跨越千年仍鮮活的色彩背後,畫師們傾注的虔誠與熱愛。
    奇跡在絕望中發生。攻擊的飛天突然停滯,它們的彩帶上浮現出溫暖的光暈,重新化作守護的姿態。與此同時,林夏手中的玉佩碎片開始重組,綻放出比以往更耀眼的光芒。光芒所及之處,暗物質紛紛瓦解,念月的投影發出不甘的嘶吼,化作光點消散在空中。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莫高窟仍在不斷上升,頂部即將突破大氣層。林夏看著腳下逐漸縮小的戈壁,突然意識到,唯一的辦法是重新激活石窟的封印係統。她帶領眾人尋找壁畫中的線索,最終在藏經洞遺址的暗格裏,發現了一卷用朱砂繪製的星圖。星圖中央,正是莫高窟的位置,而四周環繞的星座,與暗區核心發出的量子信號坐標完全吻合。
    "我們需要在莫高窟與星圖形成共鳴的瞬間,將暗物質能量反向注入裂隙。"王研究員快速計算著數據,"但這需要巨大的能量,還有精準的時機。"林夏望向天空,想起念月曾說暗區是連接古今的橋梁。或許,真正的答案不在對抗,而在融合。
    她召集所有戰士和研究人員,讓大家手牽手圍成圓圈,將對敦煌的熱愛、守護的信念化作能量。當莫高窟上升至特定高度,星圖與星空完美重疊的刹那,林夏將重組後的玉佩嵌入石窟核心。刹那間,千年的壁畫光芒、現代科技的能量、眾人的信念,與暗區的力量在虛空中碰撞融合。
    莫高窟緩緩下降,地麵的裂縫閉合,一切恢複平靜。林夏在廢墟中找到了昏迷的念月,女孩手中的裝置已經破碎,臉上的瘋狂褪去,隻剩下深深的疲憊與迷茫。
    深夜,林夏再次翻開日記本,燭光在紙麵搖曳:"第四十二天,我們揭開了莫高窟最古老的秘密。原來守護與毀滅,光明與黑暗,從來都不是絕對對立。敦煌的壁畫不僅是凝固的曆史,更是活著的謎題。而我們,還在尋找平衡的答案。"
    窗外,莫高窟的輪廓在月光下靜謐而莊嚴,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但林夏知道,在那些斑駁的牆壁裏,在流動的時光中,新的故事,已經悄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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