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秋實，夏長冬藏。日子在林曉曉對試驗田的精心嗬護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中，悄然滑向了初夏。
    杏花村的田野裏，早稻已經抽穗，泛起一片金黃的波浪。暖棚裏的冬季蔬菜早已功成身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反季節的夏播秋收作物，在林曉曉的指導下，也長勢喜人。
    而最讓林曉曉牽掛的，還是自家後院那塊小小的“試驗田”。
    經過幾個月的精心培育，那些從行腳商人胡走那裏得來的“異域神種”，大部分都頑強地適應了杏花村的水土，展現出各自獨特的風采。
    其中，長勢最為喜人、也最先迎來收獲的，便是那幾株被林小樹戲稱為“紅燈籠”的辣椒。
    隻見那半人高的辣椒植株上，綴滿了一顆顆或青或紅、或細長或圓胖的果實，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尤其是那些已經完全成熟的紅色辣椒，更是鮮豔奪目，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充滿了熱烈的生命力。
    “姐！你看！這‘番椒’真的長出來了！紅彤彤的，可真好看！”林小樹第一個發現了成熟的辣椒，興奮地拉著林曉曉的手，跑到試驗田邊，指著那些掛滿枝頭的紅辣椒，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在他樸素的認知裏，顏色這麽鮮豔的東西，味道肯定也不會差！
    林曉曉看著那些飽滿的辣椒，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辣椒啊！有了它，以後就能做出多少麻辣鮮香的美味佳肴了！什麽水煮魚、麻辣香鍋、剁椒魚頭……光是想想，就讓她食欲大動。
    “小樹，這東西可不能直接當果子吃，會辣得你滿地打滾的！”林曉曉笑著提醒道，順手摘下了幾顆最大最紅的辣椒，準備晚上給家人“嚐嚐鮮”。
    傍晚時分，林家三房的灶房裏，飄出了一股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帶著一絲辛辣刺激的特殊香味。
    林曉曉特意做了一道最簡單的“青椒炒肉絲”用的是剛開始變紅的青辣椒）和一道“油淋幹辣椒”用的是完全成熟的紅辣椒，切碎後用熱油淋過，香氣撲鼻）。
    當這兩盤紅綠相間、香氣獨特的菜肴被端上飯桌時，林大山、王氏和林小花都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不知道這“番椒”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隻有林小樹，早已被那股辛辣的香氣饞得不行，第一個伸出筷子，夾起一大塊裹著紅油的肉絲就往嘴裏塞。
    “唔！香！好吃！”林小樹剛嚼了兩下，便含糊不清地讚歎道，隨即，他的小臉猛地一變，眼睛瞪得溜圓，額頭上也瞬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嘶……哈……辣！好辣啊！姐！這……這是什麽東西？！”林小樹一邊吐著舌頭，一邊猛地往嘴裏灌涼水，眼淚都快被辣出來了。那副又想吃又怕辣的滑稽模樣，逗得林曉曉哈哈大笑。
    林大山和王氏見狀，也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小口嚐了嚐。
    “哎喲！這味道……還真是……夠勁兒！”林大山被辣得直咧嘴，卻又忍不住多夾了幾筷子。那種辛辣刺激的滋味，雖然有些難以適應，但卻異常開胃下飯，讓他這個平日裏口味清淡的人，也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王氏和林小花則不太能吃辣，隻是淺嚐輒止，便被辣得直吸氣，但對這種新奇的味道也充滿了好奇。
    就在一家人被這“初體驗”的辣椒辣得七葷八素、卻又欲罷不能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卻悄然來到了林家小院門口。
    “咳咳。”一聲低沉的、略帶幾分沙啞的咳嗽聲，從院門外傳來。
    林曉曉心中一動，這個聲音……
    她連忙放下碗筷，起身走到門口，隻見沈默正站在門外，依舊是一身風塵仆仆的獵戶打扮，隻是臉色似乎比往常更加蒼白了幾分，眼神中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手裏，還提著兩隻剛打來的肥碩野兔。
    “沈默大哥？你……你回來了？”林曉曉又驚又喜，連忙將他迎了進來。算起來，自從上次他幫忙修水渠之後，又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
    沈默看到林曉曉，那雙深邃的眸子似乎亮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將手中的野兔遞了過去：“山裏打的，給你們。”
    “又……又是‘順手’的嗎？”林曉曉接過野兔，看著他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的青黑，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疼，忍不住打趣道。
    沈默的耳根微微泛紅，沒有接話，目光卻被飯桌上那兩盤紅彤彤、香氣撲鼻的菜肴吸引住了。
    “這是……什麽？”他難得地主動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這種辛辣刺激的香味，是他從未聞過的。
    “哦，這是我剛試種出來的新鮮玩意兒，叫‘番椒’，也就是辣椒。”林曉曉笑著解釋道，“味道……嗯，很特別。沈默大哥，你來得正好，快坐下一起嚐嚐！”
    她熱情地招呼沈默坐下，並給他盛了一碗飯，又夾了一筷子油淋幹辣椒放在他碗裏。
    沈默看著碗裏那紅得發亮的辣椒碎，又看了看林曉曉那雙帶著幾分期待和促狹笑意的眼睛，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夾起一撮辣椒，麵不改色地送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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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
    “咳！咳咳！咳咳咳……”
    饒是沈默平日裏再如何冷靜沉穩，此刻也被那股突如其來的、霸道無比的辛辣滋味嗆得驚天動地，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張俊臉瞬間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了，眼淚不受控製地往外冒，那副狼狽的模樣，與他平日裏冷峻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水！水！”他一邊咳嗽，一邊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林曉曉強忍著笑意，連忙給他倒了一大碗涼茶。
    沈默接過茶碗，也顧不上許多，仰起頭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這才勉強壓下了那股火燒火燎的感覺。
    他抬起頭，看著正捂著嘴偷笑的林曉曉，和旁邊早已笑得前仰後合的林小樹，以及一臉擔憂又想笑的林大山和王氏，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又羞又窘，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這輩子，還從未如此……失態過！
    “沈……沈默大哥，你……你沒事吧？”林曉曉努力憋著笑，明知故問地關心道，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裏，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沈默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恢複平靜，但那依舊通紅的臉頰和微微顫抖的嘴唇，卻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波濤洶湧”。
    他瞪了林曉曉一眼，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這是何物？竟……竟如此霸道！”
    “都說了是辣椒嘛！”林曉曉笑得眉眼彎彎，“味道是不是很……嗯……‘提神醒腦’？”
    沈默：“……”他現在何止是提神醒腦，簡直是懷疑人生！
    他活了這麽多年，還從未嚐過如此……如此具有衝擊力的味道！
    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嚨，再到整個胃部，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讓他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然而，奇怪的是，在那股極致的辛辣過後，口腔裏卻又漸漸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暢快和……回甘？
    他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桌上那盤油淋幹辣椒，眼神中竟然閃過一絲……意猶未盡？
    林曉曉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的變化，心中暗笑不已。看來，這位“悶葫蘆”獵戶，雖然初嚐辣椒被辣得夠嗆，但似乎也……被這種獨特的滋味給征服了？
    “沈默大哥，要不要……再來一點？”林曉曉眨了眨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小小的“引誘”。
    沈默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默默地伸出了筷子，又小心翼翼地夾起了一小撮辣椒碎，放進了嘴裏。
    這一次，他有了心理準備，雖然依舊被辣得額頭冒汗，但卻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失態。反而，在細細品味之下，他漸漸地品出了一絲辛辣之外的……醇香和……過癮？
    一頓飯，就在這充滿“火辣”與“驚喜”的氛圍中結束了。
    沈默雖然被辣得夠嗆，但也因此對林曉曉這位總能搗鼓出各種新奇玩意兒的“農家女”，更加刮目相看了幾分。
    而林曉曉，看著沈默那副被辣到懷疑人生卻又忍不住想吃的可愛模樣，心中那份對他的好感和親近，也如同那辣椒的滋味一般，愈發濃烈起來。
    這個男人，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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