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丹灰藏刃

字數:4484   加入書籤

A+A-


    “晚晴……從不會這樣反抗朕。”
    “你學得……一點都不像。”
    冰冷低沉的耳語,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過耳廓,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雲舒的身體在蕭衍鋼鐵般的鉗製下僵硬如石,屈辱和恐懼如同冰水灌頂,讓她瞬間停止了徒勞的掙紮。那雙盈滿淚水和恨意的眼睛死死瞪著近在咫尺的帝王,牙齒深深陷入下唇,嚐到更濃重的血腥。
    蕭衍似乎很滿意她這副被徹底壓製、如同被拔掉利爪的小獸般的模樣。他鉗製著她手腕的力道微微放鬆,但依舊如同鐵箍,另一隻手則從她撕裂的中衣前襟移開,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審視感,緩緩撫過她頸後那顆小小的、顏色淺淡的朱砂痣。
    指尖冰冷的觸感讓雲舒渾身汗毛倒豎,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這裏,”他的指腹在那顆小痣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聲音低沉而危險,“晚晴沒有。”
    雲舒猛地閉上眼,不願再看那雙翻湧著瘋狂漩渦的眼睛,也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羞辱。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個尖細而恭敬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寢殿內令人窒息的死寂:“啟稟陛下,謝長風將軍求見,已在禦書房外等候多時,似有緊急軍務。”
    謝長風?!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雲舒緊閉的心湖中激起一絲微瀾!是他?那個戍邊歸來的將軍?她少時在道觀附近山林裏迷路時,曾遇到過打獵的他,他還分了她半塊烤得焦香的餅子……他怎麽會在這裏?緊急軍務?
    蕭衍摩挲她頸後痣的動作驟然停下。他抬起頭,深邃的墨瞳中翻湧的暗流瞬間被冰冷的銳利取代,如同嗅到威脅的猛獸。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又低頭看向懷中閉目顫抖、卻因聽到“謝長風”名字而幾不可察地繃緊身體的雲舒。
    一絲極其隱晦的、如同寒冰碎裂般的戾氣,掠過蕭衍的眼底。
    他猛地鬆開鉗製雲舒的手,動作粗暴地將她推開!
    雲舒猝不及防,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被推得踉蹌幾步,後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紫檀木床柱上!咚的一聲悶響,撞得她眼冒金星,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撕裂的中衣前襟滑落,露出更多布滿淤青和傷痕的肌膚,在幽暗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目。
    “收拾幹淨。”蕭衍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冰冷漠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玄色常服袖口,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殿門走去。
    沉重的殿門再次打開,又在他身後沉重地關上。寢殿內,隻剩下雲舒一人,靠著冰冷的床柱,劇烈地喘息,如同一條瀕死的魚。
    屈辱、憤怒、劫後餘生的恐懼……各種情緒在她胸腔裏瘋狂衝撞。她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再次深陷掌心的傷口,尖銳的疼痛讓她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她掙紮著,扶著冰冷的床柱,艱難地站直身體。目光掃過殿內的一片狼藉——被丟棄在冰冷金磚地上的九龍九鳳冠,被撕裂的華麗翟衣和中衣碎片,還有空氣中殘留的、令人作嘔的甜膩熏香……
    最終,她的視線落在了角落那個巨大的鎏金狻猊香爐旁。
    那裏,除了被隨意丟棄的鳳冠,還有宮女們慌亂翻找香料時弄灑的一些香灰和……一小撮不起眼的、顏色比其他香灰更深的灰燼。
    那是……她昨天在青崖觀丹房裏炸爐失敗留下的丹灰!之前被那兩個宮女粗暴更衣時,不知怎麽竟沾了一點在袖口內側!
    一個大膽的、帶著濃烈恨意和一絲黑色幽默的念頭,如同毒藤般在雲舒心中瘋狂滋長!
    她踉蹌著走過去,不顧身體的疼痛,蹲下身。伸出沾著血汙和淚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撚起一小撮那深黑色的、混雜著硫磺和焦炭氣味的丹灰。又撚起一小撮旁邊宮女弄灑的、細膩的、散發著濃烈香氣的普通香灰。
    兩種灰燼在她指尖混合。
    丹灰性烈,蘊含著她煉丹失敗時殘留的、未被完全釋放的微弱火毒和雜質,雖不致命,但若接觸傷口或粘膜,足以引起紅腫潰爛,奇癢難忍。
    香灰細膩,易於附著……
    雲舒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冰冷而詭異的弧度。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燃燒的恨意此刻沉澱成一種近乎冷酷的算計。
    有趣。
    誰說丹爐裏隻能烤紅薯?
    她忍著膝蓋的劇痛,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巨大的銅鏡映照出她此刻的狼狽——紅腫破皮的臉頰,崩裂的額角傷口,散亂的發絲,撕裂的衣衫下露出的傷痕,以及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
    她拿起梳妝台上一個精致的、鑲嵌著珍珠的琺琅胭脂盒。打開,裏麵是上好的、顏色豔麗的玫瑰胭脂膏。她用指尖挖出一大塊,放在一方幹淨的絲帕上。
    然後,她將指尖混合好的、那撮不起眼的“特製”灰燼,小心翼翼地、均勻地拌入了那團鮮豔的胭脂膏裏。深黑色的丹灰粉末迅速融入豔紅的胭脂,顏色變得有些暗沉詭異,不仔細看很難察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做完這一切,雲舒看著絲帕上那團混合了“佐料”的胭脂,臉上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她將絲帕仔細折好,藏進自己僅存的中衣袖袋深處。
    就在這時,寢殿厚重的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隙。一個小腦袋怯生生地探了進來,是個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宮女,圓圓的臉蛋,眼睛很大,帶著涉世未深的惶恐和好奇。她手裏端著一個銅盆,裏麵盛著幹淨的溫水和毛巾。
    “娘……娘娘?”小宮女的聲音細細的,帶著顫抖,“奴婢春喜,奉……奉陛下旨意,來伺候娘娘……梳洗更衣……”她顯然是被臨時指派來的,看到殿內的狼藉和雲舒那副淒慘模樣,嚇得小臉煞白,端著水盆的手都在抖。
    雲舒迅速收斂了臉上那抹冰冷的笑意,換上了一副更加蒼白虛弱、楚楚可憐的表情。她扶著梳妝台,身體微微搖晃,仿佛隨時會倒下,聲音嘶啞微弱:“水……給我水……”
    “是!是!娘娘!”小宮女春喜慌忙端著水盆小跑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妝台旁的矮幾上。她擰了熱毛巾,動作笨拙卻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想幫雲舒擦拭臉上的血汙。
    “我自己來……”雲舒虛弱地抬起手,指尖還在微微顫抖,仿佛連拿毛巾的力氣都沒有。她接過熱毛巾,動作極其緩慢地擦拭著額角的傷口和臉上的血汙,每一次觸碰都讓她倒吸一口冷氣,顯得痛苦不堪。
    “娘娘……您受苦了……”春喜看著她臉上的傷痕和淤青,眼圈都紅了,小聲地嘟囔著,“李嬤嬤她們……太狠了……”
    雲舒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濕漉漉的、依舊紅腫的眼睛看向春喜,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引導:“你……是新來的?”
    “嗯!”春喜用力點頭,圓圓的眼睛裏滿是真誠,“奴婢剛進宮三個月,之前在禦花園當差,今天……今天才被臨時調來伺候娘娘的。”她看著雲舒淒慘的樣子,忍不住又小聲補充道,“娘娘您別怕……奴婢……奴婢會小心伺候您的。”
    “禦花園……”雲舒喃喃著,擦拭臉頰的手指不經意地拂過袖袋,那裏藏著那塊特殊的胭脂。“那裏……有桃樹嗎?”
    “有的有的!”春喜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能安慰娘娘的話題,“禦花園西角有片老桃林,春天開花可漂亮了!現在雖然過了花期,但結了好多小毛桃呢!就是……就是還沒熟,酸得很……”她說著,還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顯然是嚐過那酸澀的滋味。
    雲舒看著她天真懵懂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她放下毛巾,露出一抹極其虛弱、甚至帶著點依賴的笑容,聲音輕得像羽毛:“春喜……你是個好孩子。幫我……拿件幹淨的中衣來,好嗎?這件……破了。”
    “好!好!娘娘您稍等!”被誇獎的春喜立刻忘了害怕,用力點頭,像隻小兔子一樣飛快地跑向殿內存放衣物的巨大紫檀木立櫃。
    看著春喜跑開的背影,雲舒臉上的虛弱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疲憊和眼底深處那抹如同淬火寒鐵般的恨意與算計。
    丹灰已藏,刃已淬毒。
    這深宮的第一課,是屈辱和鞭笞。
    那麽,下一課,該輪到她這個“妖道”,給這金玉其外的宮廷,回敬一點小小的“煙火氣”了。
    喜歡我一個道姑,怎麽就成了皇後?請大家收藏:()我一個道姑,怎麽就成了皇後?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