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雪鬆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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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院的水泥牆滲著潮氣,姚茜總在深夜把凍僵的手指塞進腋窩——那裏藏著從廚房偷來的半塊硬麵包。鐵欄杆外的月光碎成齏粉時,她聽見鐵門開合的吱呀聲,穿皮夾克的男人帶著雪鬆香走進來,袖口沾著星點泥漬,像她偷看過的戰爭畫報裏走出來的人。
男人收養她的那天,塞給她一塊巧克力。錫紙撕開的脆響裏,姚茜看見他辦公桌上擺著泛黃的合影,穿迷彩服的男人摟著個咧嘴笑的男孩,背景是架漆著骷髏頭的直升機。“以後叫我養父。”他的掌心擦過她發頂,帶著槍油和煙草混合的氣息,“想要什麽?”
她盯著他腰間的皮套,喉嚨動了動:“像他們一樣。”
訓練場上的沙礫嵌進指縫時,姚茜總能想起養父示範鎖喉動作的側臉。他教她用匕首割開傘繩時,刀刃反光裏映出她沾著草屑的臉,比畫報裏的士兵還要鋒利。十七歲生日那天,養父將銀鑰匙吊墜掛在她頸間,金屬觸到皮膚時,她聞到他領口藏著的雪鬆香薰片——和當年那個雨夜一模一樣的味道。
小隊第一次接納她時,肖睿宸往她戰術背心裏塞了顆草莓硬糖。糖紙在雨林裏發出窸窣響,隊長用槍托敲她頭盔:“想喂猴子?”夜視儀裏,男人眼角的疤痕泛著淡紅,像道不會愈合的勳章。她舔著融化的糖霜,忽然覺得胸前的吊墜不再硌人,反而像塊燒暖的石頭,熨著心口的冰。
任務前的地下室亮著冷光,養父推來的牛皮紙袋上印著生物科技公司的ogo。“委托方要封口。”他的指節敲著桌麵,婚戒在文件上投下陰影,“包括你的小隊。”姚茜盯著他身後的武器架,某把槍的槍管正映出自己扭曲的臉——像極了孤兒院鏡子裏,那個偷藏麵包的小女孩。
消音手槍滑進掌心時,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牛皮紙袋裏的u盤壓著戰術手冊,裏麵夾著肖睿宸畫的小熊塗鴉。養父的皮鞋碾過地麵的彈殼,發出細碎的響。她想起他教她拆解槍械時說的話:“子彈不會問對錯,它隻負責飛。”
走廊盡頭傳來隊友整理裝備的笑聲,某個瞬間,姚茜以為自己聞到了草莓硬糖的甜。她握緊手槍,銀鑰匙吊墜磕著鎖骨,像養父第一次摸她頭時,那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歎息。
雨林的硝煙裹著腐葉味鑽進麵罩,姚茜的戰術靴碾過彈殼,發出細碎的響。隊長的手勢在夜視儀裏泛著綠光,像片堅韌的蕨類植物,指引隊伍穿過廢棄實驗室的斷牆。肖睿宸的匕首在她右側劃出冷光,刀柄纏著的粉色布條是上次任務時撿的——那女孩總說要留個“能被找到的記號”。
服務器機房的鐵皮門被炸開時,姚茜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隊長從主機裏拔出u盤的瞬間,暴雨剛好砸在屋頂,他轉頭時,耳後刀疤在應急燈下晃了晃:“三分鍾後撤離,茜子斷後。”信任像塊熱炭,燙得她喉間發緊,藏在袖口的消音手槍突然重如千斤。
“隊長。”她的聲音被雨聲扯碎,尾音抖得像瀕死的蝶。男人轉身時,戰術背心上的雪鬆香薰片晃了晃——那是她上個月送的“生日禮物”。槍口抬起的刹那,姚茜看見自己映在他瞳孔裏的倒影:麵罩邊緣掛著樹汁,睫毛上凝著水珠,像極了第一次實戰時,那個被流彈嚇呆的女孩。
消音手槍的悶響被雷聲掩蓋,隊長的身體晃了晃,u盤中繼器從指間滑落。姚茜接住時,觸到他掌心的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磨出的硬繭,和養父手上的一模一樣。血從他戰術背心滲出,在綠色迷彩上洇成暗紅的花,他張了張嘴,喉間湧出的血沫蓋住了未說完的話。
通訊器在她手中變成碎塑料時,肖睿宸正在用自製炸彈炸開側門。女孩轉頭喊了句什麽,唇形像是“快走”,發間別著的草莓硬糖紙在氣流中飄了飄。姚茜踉蹌著衝向撤離點,鋼門的密碼鎖在掌心磨出紅痕,每按一個數字,都聽見隊友們的腳步聲在走廊裏撞出回音。
鋼門合攏的巨響裏,肖睿宸的手掌拍在鏽跡斑斑的金屬上。姚茜隔著門板聽見她的喘息,混著子彈擊中門框的脆響,像極了訓練時兩人對打,拳頭砸在護具上的悶響。“為什麽?”那聲音像根細針紮進耳膜,她看見鎖孔裏滲出的雨水,在地麵匯成細小的血溪——不知是隊長的,還是肖睿宸的。
暴雨在屋頂掀起浪潮,姚茜摸出頸間的銀鑰匙吊墜。遠處傳來敵方裝甲車的轟鳴,像養父辦公室裏永不停止的電流聲。她咬開u盤外殼,裏麵的芯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忽然想起肖睿宸說過的話:“等任務結束,我要去看真正的櫻花。”
服務器機房方向傳來爆炸的氣浪,震得鋼門嗡嗡作響。姚茜跌坐在地,聽著門後逐漸微弱的槍聲,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胸腔裏碎成齏粉。她扯掉麵罩,任由雨水衝刷臉上的血漬,嚐到混著鐵鏽味的鹹——原來眼淚和雨水,在戰場上是同一個味道。
肖睿宸的呼吸聲突然從通訊器殘骸裏漏出來,帶著破音的咳嗽。姚茜猛地撲向門鎖,卻在指尖觸到密碼盤時驟然僵住。養父的話在耳邊響起:“雇傭兵的路,從來沒有回頭箭。”她望著腕間的銀色手鏈,鏈墜的鑰匙正在雨中泛著冷光,像極了孤兒院鐵門上的鎖,永遠隔著兩個世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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