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藍工牌一擁而入，將韓少武抬去另一間實驗室。實驗室的門在晏扶光麵前關上，現場隻剩下一片狼藉，四濺的血液混合著破碎的試管玻璃等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燒焦味。
    黃工牌沒有跟著藍工牌一起進去，而是站在了離實驗室遠一點的地方，他似乎有潔癖，看著亂七八糟的走廊，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下令讓安保和保潔用最快的速度把這裏收拾幹淨。
    一轉身，他看見了站在了一片廢墟中的晏扶光。
    認出麵前的人是誰，他先是一怔，然後快速地移開了視線，跟旁邊的安保隊長說：“他怎麽在這裏？誰給他在這兒到處閑逛的權限的？”
    麵對突如其來的指責，安保隊長這才反應過來晏扶光還站在旁邊，但是也不想承認自己的工作有失誤，趕忙說了紅工牌有任務交給晏扶光的事情。
    言外之意，自己沒有帶著宴扶光閑逛，而是在轉移他的過程中遇到了意外，這才耽擱住了。
    聽到紅工牌的名字，黃工牌眼中滑過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隨後又轉為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嗎，那你可要好好看住他了。”他掃過晏扶光身上的睡衣，話語中的嘲意更重：“就研究這麽個東西，研究了這麽久也沒什麽進展，這次好不容易分到一個新項目，可別又砸他手上了。”
    說完就離開了。
    從他最開始偶然和晏扶光對上視線開始，晏扶光的目光就再也沒離開過他，一直到他走後，晏扶光還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戴著控製器的手慢慢握緊，又逐漸鬆開。
    寒江看出了過去的晏扶光狀態不對，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還沒說什麽，就聽他主動解釋道：
    “那個人，在看見我的時候，想起了宴回。”
    寒江一愣。
    畢竟晏扶光就是為了追查宴回的死因才被卷進了分解教，進去這麽久也沒找到相關的線索，現在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可能有關的人，晏扶光竟然忍住了沒有追上去。
    “這不是好時機。”宴扶光低聲說道。
    現在的他充其量也隻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實驗體，手上還戴著控製環，就算追上去也問不出什麽的。
    “在我醒來後，遇到的人沒有一個在麵對我時想過宴回的事，我幾乎要懷疑是不是我的追查方向出了問題，直到我遇到他。”
    寒江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這說明分解教上麵知道宴回的死，也知道晏扶光是為了宴回的死而來，故意把他放在了一個與宴回完全沒有關係的項目裏，避免他順藤摸瓜查清真相。
    那麽，很有可能“宴回的死與分解教有關”這個消息，也是分解教故意傳到晏扶光耳中的，目的就是引誘他來分解教。
    “他顯然很了解我的情況，隻在最初看了我一眼就避開了視線。”
    不止如此。
    寒江想。
    安保人員敢用紅工牌的話來反駁黃工牌的指責，說明至少表麵層級上，紅工牌是大於黃工牌的，但是黃工牌對紅工牌的態度卻是不加掩飾的嘲諷，這說明他在分解教內部的實際地位是高於紅工牌的，很有可能曾經參與過重要的項目。
    寒江默默地記下了他的臉。
    她看了一眼實驗室，可惜看不見他們是怎麽轉移和保留異能的。
    她沒有漏掉剛剛在韓少武的信息中聽到的那個名字——劉杉。
    李彥也曾提過這個名字，正是那個在他受傷期間照顧他的男生，當時寓樂園的幾人就懷疑他和李彥異能消失的事有關，隻有李彥堅持認為人已經死在了副本裏，這件事跟他沒關係。
    如今看來，劉杉就是分解教手下的一把刀。
    研究員對韓少武說：“這可是你兄弟用命換來的好東西。”
    劉杉開膛破肚的死法果然也與分解教有關。
    “不知道李彥的異能下一次會被植給誰……”
    “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查到。”晏扶光肯定地說道，自信的樣子跟他在副本中說一定能讓薛靜下樓參加聚會一樣。
    晏扶光的回憶就到這裏為止，實驗室的一切在二人麵前憑空消失，兩人卻並沒有馬上回到現實中。
    ？
    寒江看向了晏扶光，目光微涼。
    雖然不知道他還想做什麽，她仍然能感覺到徐慎就在她身邊，而且她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她想從晏扶光的催眠中出去，也隻是一個想法的事。
    晏扶光看著她，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隻是眼神有些複雜。
    他感覺得到，寒江的異能幾乎是能克製一切精神係異能的存在，當對方集中精力不想讓他窺測到她的想法時，寒江在他麵前就是一個黑盒子，他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失禮。”他緩慢地說道。
    “但是，能讓我看看你之前的記憶嗎？”晏扶光看著寒江，觀察著她的反應，如果她臉上出現不適或排斥，他就會立刻解除催眠狀態。
    “如果幾年前，我在徐慎的記憶裏看見的真的是你，那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到黑原了。”
    晏扶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在心中回味了幾遍。
    “不是第一次來黑原”，多麽輕巧的一句話。
    背後卻隱藏著足以讓黑原所有玩家瘋狂的事情。
    這意味著，黑原不再是座隻出不進的監獄，很可能是有出口的。
    “你有感覺到過你的記憶有問題嗎？”雖說是問句，晏扶光眼中卻沒有半分疑惑，而是近乎肯定。
    寒江眼睫一顫。
    她當然知道她的記憶有問題。
    那些模糊的童年，莫名其妙缺失的過去，不知從哪裏認識的徐慎……問題很多，徐慎知道答案，卻也因為要回避那些東西的窺視不能說。
    但是，如果隻是看看自己的記憶應該沒有問題吧？
    那些不該知道的東西並不存在於她的記憶裏。
    而她，隻要知道記憶裏哪些東西是真的就好了。
    “你可以利用你的異能對我實施管控，選擇你想對我展示的部分。”
    發現寒江在猶豫，晏扶光猜想她可能是有不想讓他看見的隱私——當然，每個人都有隱私，現在寒江是他最重要的合作夥伴，他當然沒有要借機窺探她的意思。
    寒江抬眸看向晏扶光，眼神淡淡，既沒有驚喜，也沒有忐忑。
    她沒有理由不答應這件事情，隻是還有最後一個顧慮——
    ”你的異能可以阻擋外界的窺視吧？”
    “自然。”
    “也包括來自神靈的窺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