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萍推開咖啡工坊的玻璃門時，江明華正把第三袋咖啡豆倒進研磨機。晨光穿過他挽起的襯衫袖口，在操作台上投下一道晃動的光斑——那裏還留著昨夜她咬下的齒痕，被創可貼潦草遮住。
    "教務處今早的晨會錄音。"她把u盤按在沾著奶漬的台麵，指甲油是新塗的櫻花粉，"王主任說如果再抓到我和你同時出現在校門口，就取消我的副教授評級。"
    江明華的手頓了頓，研磨聲裏混進一聲輕笑。他轉身從冷藏櫃取出玻璃瓶，醃漬櫻花在晨光裏浮沉："你大三時往我實驗報告裏夾的情書，用的就是這種櫻花標本。"瓶底隱約可見褪色的鋼筆字跡，正是當年林雪萍藏在解剖圖裏的「今晚七點器材室」。
    江韻華踹開儲物間的門，衛衣兜帽上還沾著夜露："哥你把我課表泄露給林老師？"她舉起手機，鎖屏照片是兩人昨夜在便利店並肩挑關東煮的背影，"教務處論壇都炸了，說臨床醫學係女神老師被校外人士..."
    "是青梅竹馬。"林雪萍突然打斷，指尖拂過咖啡機蒸汽按鈕。奶泡騰起的瞬間，江明華伸手替她撩起垂落的發絲，這個動作與他們十六歲在實驗室的初吻前奏如出一轍。
    江明華的手機在吧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董事會 0930」。他按下靜音鍵，卻把解鎖後的界麵轉向林雪萍——微信置頂對話框裏，她三天前發的「生理期不準」還顯示未讀，而此刻他正在輸入：「下午陪你去婦產科」。
    "江總需要解釋下這個。"穿阿瑪尼西裝的男人闖入咖啡香中，將平板摔在吧台。監控畫麵裏，江明華上周缺席的並購會議期間，定位顯示在醫學院解剖樓。林雪萍忽然輕笑出聲，從圍裙口袋摸出張皺巴巴的值班表，紅色記號圈住的正是江明華西裝內袋的唇膏色號。
    江韻華趁機將拿鐵拉花杯推到董事麵前："嚐嚐林老師特製的心電圖奶泡？"綿密奶沫上，可可粉勾勒的波段正與江明華襯衫下隱約透出的抓痕起伏同步。男人鐵青著臉轉身時，撞翻了林雪萍解剖課用的心髒模型，樹脂瓣膜碎片裏掉出枚褪色的籃球掛飾——江明華高中校隊奪冠時的紀念品。
    暴雨突至時，三人擠在咖啡工坊的狹小儲物間。江明華用外套裹住林雪萍發顫的肩膀，這個動作讓他們同時想起十四歲那年的器材室暴雨。江韻華突然點亮手機閃光燈："當年器材室監控沒壞對不對？林老師早就黑進係統刪除了？"
    林雪萍的耳尖在冷光裏泛紅，她伸手去搶手機時，解剖課用的鑷子從白大褂口袋滑落。江明華搶先拾起，金屬尖端刻著的「xp 2009」在燈光下流轉——正是他二十歲生日時刻下的私章圖案。
    "教務處的舉報信..."江韻華突然調出郵箱界麵，發件人ip地址直指江明華的公寓，"哥你瘋了嗎？故意讓人發現你們..."
    "這樣她就不用半夜偷偷刪監控了。"江明華將林雪萍凍紅的手揣進自己心口，那裏有道淺淡疤痕——大二那年替她擋下墜落的標本櫃留下的，"下個月我就調任醫學院基金會理事，到時候..."
    咖啡機突然發出完成的叮響，林雪萍掙脫他的懷抱去端托盤。顫抖的奶泡表麵，可可粉不知何時拚成了「我願意」的英文字母。江韻華翻出哥哥手機相冊，最新加密文件夾裏存著鑽戒設計圖，戒圈內側刻著林雪萍解剖刀上的編號。
    雨停時，教務處的人潮湧向咖啡工坊。江明華當眾按下錄音筆，2009年的器材室背景音流淌而出——林雪萍的解剖筆記翻頁聲，混合著少年壓抑的喘息與窗欞的雨聲。二十秒後，她帶著哭腔的「江明華你這個笨蛋」清晰可聞，與此刻她捶在他胸口的力度分毫不差。
    "江韻華同學。"林雪萍突然轉身，將教學u盤插入店內音響，"這是你曠課三周補交的作業？"整個醫學院的廣播係統突然播放起咖啡機運轉聲，頻率竟與江明華昨夜求婚時的心跳譜完全重合。
    當晨光終於穿透雲層，江明華襯衫第二顆紐扣消失在林雪萍的白大褂口袋。江韻華舉起手機直播這一幕，彈幕瘋狂刷過「十六年暗戀成真」的詞條。而在鏡頭之外，他們的手正緊握著藏在圍裙下的解剖刀——刀刃已用咖啡渣磨鈍，就像那些年藏在實驗數據裏的心跳，終於不必再鋒利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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