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萍撕下醫囑本最後一頁時，晨露正順著醫學院的銅門往下淌。江明華的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道淺褐色疤痕——十八歲替她擋下墜落的解剖模型時留下的，如今在消毒水味裏泛著咖啡機蒸汽的暖意。
    "教務處要的說明材料。"她把牛皮紙袋拍在問診台上，透明文件夾裏露出半截粉色絲帶——正是江明華昨天係在她手腕的櫻花禮品盒綁帶。男人伸手去接時，腕表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他昨晚留在她鎖骨下的吻痕。
    江韻華踹開診室的門，衛衣帽子沾滿食堂炸雞排的油香："哥你又偷用我學生卡給林老師買止疼藥？"她甩出手機支付記錄，最新一筆消費是校醫院的雙氯芬酸鈉，備注欄赫然寫著「給雪萍燉湯時切到手」。
    江明華麵不改色地拉開公文包，取出燙金的醫學院基金會聘書："現在我有權限進出生理解剖樓了。"聘書邊角壓著片幹枯櫻花，正是林雪萍大一時夾在他《臨床診斷學》裏的標本，葉脈間褪色的鋼筆字還寫著「下課後器材室見」。
    林雪萍忽然抓起聽診器按在他胸口，金屬探頭滑進襯衫第三顆紐扣間隙："江理事的心率從剛才開始就..."話未說完，江韻華突然按下手機播放鍵，教務處晨會錄音在診室炸響——王主任那句「嚴禁師生戀」的怒吼，與十八歲器材室教導主任的嗬斥聲完美重疊。
    "你們還是隻會躲進儲物間？"少女嚼著口香糖吹破泡泡，粘在牆上的醫學院值班表突然飄落，背麵是江明華用紅筆圈出的日期——每個被標記的周三下午，都對應著林雪萍的調休排班。
    暴雨突至時，三人擠在醫學院的舊器材室裏。江明華從西裝內袋摸出保溫杯，枸杞紅棗的甜香混著他常用的雪鬆香水："你痛經時的配方，十年都沒變。"杯底刻著模糊的「h」，是林雪萍大二送他的生日禮物。
    林雪萍忽然扯開白大褂領口，露出鎖骨下淡粉的櫻花紋身："上周校慶你喝醉後非要..."話音被破門而入的教務處主任打斷。男人舉著舉報信的手突然顫抖——林雪萍頸間的銀鏈墜著枚生鏽的儲物櫃鑰匙，正是十年前他從問題學生江明華身上沒收的那把。
    "江韻華同學的解釋信。"主任甩出張皺巴巴的a4紙，正文是打印的「關於兄長與導師正當交往的說明」，空白處卻畫滿櫻花形狀的咖啡拉花教程圖。少女嚼著口香糖舉手："我作證，他們每次約會都在教職員工食堂研究病例。"
    江明華突然攬過林雪萍的腰，將基金會聘書塞進主任手裏："下周的解剖樓翻新項目，需要教務處提供..."他話音未落，林雪萍的白大褂口袋裏突然滑出驗孕棒包裝盒，在眾人倒吸氣聲中，江韻華淡定地舉起手機："淘寶訂單顯示這是我買的睫毛增長液。"
    暴雨轉為細雨時，器材室的鐵架床上鋪著江明華的阿瑪尼西裝。林雪萍的聽診器掛在生鏽的置物鉤上，隨窗外吹來的風輕輕搖晃。江韻華蹲在門口啃三明治，手機鏡頭對準門縫："直播點讚破萬就解鎖十八年前的器材室監控哦！"
    "你抽屜最底層的解剖圖。"江明華忽然開口，指尖繞著林雪萍散落的長發，"大二那頁心髒剖麵空白處，我用顯微鏡才能看見的字..."女教授耳尖瞬間通紅，抓起酒精棉球砸他："那是給韻華準備的教具！"
    江韻華突然踹開門，舉起泛黃的解剖圖複印件。射燈下，右心室壁空白處浮現出褪色的鉛筆字跡：「畢業就娶你」。少女將複印件拍在教務處最新公告欄，鮮紅的「批準」章正好蓋在當年教導主任的警告處分記錄上。
    暮色漫進走廊時，林雪萍的白大褂披在江明華肩頭。男人腕上的櫻花標本在夕陽下流轉，映出器材室鐵門上新刻的「xp 20092023」。江韻華嚼著口香糖走在前麵，手機外放著教務處剛發布的公告：
    「經核查，臨床醫學係林雪萍副教授與醫學院基金會江明華理事係合法夫妻，相關教學安排符合...」
    廣播突然被切斷，校園各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林雪萍的手悄悄鑽進江明華掌心，十八年前儲物櫃的鏽跡蹭在他定製西裝袖口，像極了當年解剖課染上的第一抹血漬，終於在晨露與暮色裏釀成了櫻花色的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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