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3）班窗台上的綠蘿垂落新抽的藤蔓，林雪萍用圓珠筆尾端撥開葉片，晨光透過玻璃在《高考必刷題》封麵的立體幾何圖上切割出菱形光斑。江明華手肘壓著的《王後雄教材全解》突然滑出桌沿，書頁翻動帶起的風掀開林雪萍剛理好的錯題集，夾在裏麵的銀杏葉書簽打著旋兒落在少年運動鞋沾著粉筆灰的鞋帶上——這片葉子是去年秋天他們在生物園撿來做植物標本的失敗品，此刻葉脈間還殘留著江明華用紅筆描出的笛卡爾心形線輪廓。英語老師高跟鞋叩擊講台的聲音驚醒了後排打盹的陳默，男生揉著眼睛摸出桌肚裏震動的手機，鎖屏壁紙赫然是上周春遊時偷拍的畫麵：林雪萍踮腳夠櫻花樹枝的瞬間，江明華藏在背後的手正偷偷拽低那根礙事的枝椏，兩人被鏡頭定格的影子在鵝卵石小徑上疊成曖昧的夾角。
    化學實驗室的排風扇嗡嗡旋轉，林雪萍握著滴定管的手腕被江明華突然伸來的橡皮管纏住，少年指尖殘留的二氧化錳粉末蹭在她淺藍校服袖口，氧化還原反應方程式旁的批注頓時暈開靛青色墨漬。"中和反應終點要看酚酞變色，不是盯著我的移液管。"林雪萍甩動馬尾時發梢掃過錐形瓶口，上周被江明華嘲笑像巫術藥水的紫甘藍酸堿指示劑突然劇烈翻湧，玫紅色液體在量杯壁掛出愛心的形狀。陳默舉著手機衝進實驗室抓拍社團活動素材，鏡頭裏江明華慌忙遮擋的燒杯底部，未洗淨的銀鏡反應殘留物正倒映出少女泛紅的耳尖——這抹緋色與他們在科技節做的魯米諾發光實驗如出一轍。
    學校天文台的金屬樓梯被正午陽光曬得發燙，林雪萍抱著《天體運行論》爬上觀測台時，帆布鞋底粘著的口香糖膠印在台階留下連環梅花狀的痕跡。江明華調試望遠鏡的手柄突然卡殼，齒輪轉動的吱呀聲驚飛了棲息在赤道儀上的珠頸斑鳩，飄落的羽毛粘在林雪萍攤開的天體坐標圖上，恰好覆蓋住她昨夜熬夜標注的夏季大三角星位。"知道為什麽天文學家都愛用三角函數嗎？"江明華擰開冰鎮鹽汽水時迸射的氣泡濺濕星座連線，"因為某個笨蛋總把黃赤交角記成23.5度。"林雪萍抓起星圖冊要砸，卻發現扉頁夾著上周月考時他傳來的紙條——那張畫滿正弦曲線波的草稿紙背麵，竟用隱形筆寫著"望遠鏡焦距調到最長時，能看到你睫毛投在目鏡裏的日食"。
    校園歌手大賽的海選現場飄著電子琴混著奶茶的甜膩氣息，林雪萍攥著物理社的應援手幅縮在後台陰影裏，熒光棒漏出的電池液在掌心洇出淺綠色月牙。江明華突然從幕布縫隙鑽進來，演出服胸前的ed燈帶將兩人藏身的角落照成心跳監護儀的頻閃模式。"不是說好要唱《青花瓷》嗎？"林雪萍用節目單遮擋被他呼吸拂動的碎發，紙張背麵印著的參賽編號條形碼在紅光下幻化成摩斯密碼的排列組合。前奏響起的刹那，江明華拽著她手腕衝上舞台，追光燈將兩人影子投射在背景板的傅科擺裝置上，搖擺的光斑與陳默在控製台誤觸的激光筆紅點，在評委席桌麵拚出歪斜的洛倫茲蝴蝶圖。
    梅雨季來臨前的周六補習班，教室吊扇在潮濕空氣中攪動試卷與雨傘的混合氣息。林雪萍用塗改帶修補模擬卷上的裂口時，江明華突然將保溫杯推過課桌中線，杯底凝結的水珠在少女整理的《文言文詩詞手冊》上漫漶開墨色雲團。"你泡的決明子比我媽養生壺煮的還濃。"少年說話時喉結滾動的水痕倒映著窗外積雨雲，這景象讓林雪萍想起上周被暴雨困在器材室時，他校服後領滴落的雨水在水泥地麵繪製的等高線地形圖。陳默舉著傘柄滴水的長柄傘衝進教室，傘骨間纏繞的楊絮落在林雪萍剛默寫的《雨霖鈴》詞句間，柳永的"執手相看淚眼"被棉絮遮蓋的瞬間，江明華藏在桌下的指尖正悄悄勾住她垂落的書包帶。
    校圖書館古籍修複室的檀香味裹著紫外線消毒燈的低頻噪聲，林雪萍戴著白手套翻閱民國版《聲律啟蒙》時，江明華突然用鑷子夾著宣紙碎片湊近："這個蟲蛀的洞眼像不像你上周素描本上畫的月相圖？"修複台冷光源下，紙漿修補液的反光在他鏡片鍍膜上投射出虹彩，恍惚間與兩人在科技節做的肥皂膜幹涉實驗重疊。陳默舉著單反相機記錄社團活動時，取景框裏突然闖入林雪萍散落的發絲與江明華翹起的椅腿——那截桃木椅腿上刻著的"早"字，是三個月前少年在她打盹時用美工刀仿刻的魯迅課桌同款。當古籍掃描儀的紅外線掃過泛黃書頁，某個被蠹蟲蛀穿的"之"字缺口處，赫然顯現出江明華用隱形墨水描摹的少女側臉輪廓。
    籃球場邊的自動售貨機吞吐著碳酸飲料的甜蜜氣泡，林雪萍蹲身取出冰鎮茉莉花茶時，易拉罐表麵的冷凝水珠順著腕骨滑進江明華偷偷塞進她書包側袋的《競賽真題匯編》。少年運球突破的軌跡在塑膠地麵擦出焦香，突然脫手的籃球撞翻場邊堆放的地理模型，七大洲拚圖碎片飛濺的刹那，林雪萍發現那塊寫著"亞歐大陸"的泡沫板背麵，貼著江明華去年在社團招新會偷拍她的拍立得照片——當時她正在調試地震波演示儀，馬尾辮發梢與振動的鋼球形成了奇妙共振。陳默吹響裁判哨的刺耳鳴叫中，兩人隔著翻滾的籃球對視，汗水蒸騰的空氣中漂浮著被陽光分解的彩虹，像極了他們在物理實驗室用三棱鏡製造的光譜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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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市模考的條形碼貼在答題卡上時發出細微的嘶響，林雪萍用2b鉛筆填塗準考證號的瞬間，突然發現江明華借她的考試專用筆筆帽內壁，刻著極小的sin2θ+s2θ=1公式——這個永恒成立的等式被他改成豎排格式，在陽光折射下竟像極了"我喜歡你"的漢字結構。作文題《時間的聲音》的稿紙上，林雪萍筆尖頓出的墨點漸漸暈染成江明華打籃球時的剪影，這團無意形成的墨漬與上周化學課他們共同完成的葉脈書簽上，被氫氧化鈉腐蝕出的毛細血管網絡驚人相似。交卷鈴聲響起時，江明華越過三排課桌拋來的橡皮擦在空中劃出拋物線，落點精準砸中林雪萍筆袋裏露出半截的草莓頭繩——那個粉色裝飾物正是他上月在校門口精品店猶豫二十分鍾最終沒敢送出的同款。
    藝術節彩排現場的追光燈烤著丙烯顏料的味道，林雪萍提著油畫箱躲進消防通道時，江明華演出服的金屬佩飾勾住了她調色板邊緣未幹的鈷藍色。旋轉樓梯間安全出口的綠光將兩人影子拉長投在《星空》臨摹畫上，梵高的漩渦筆觸間突然亮起江明華智能手表的心率監測紅光，躍動的光點與林雪萍素描本裏夾著的演唱會門票存根形成同頻閃爍——那張被珍藏的門票副券位置，還粘著少年去年冬天偷偷塞進她圍巾裏的暖寶寶包裝紙碎片。陳默舉著gopro從頂層俯拍時，廣角鏡頭恰好捕捉到消防門玻璃上映出的畫麵：江明華指尖的油畫刮刀正在少女耳後發際線處挑起一縷碎發，這個動作與他上月用鑷子幫實驗課青蛙解剖模型穿錯神經的動作完全相反卻同樣顫抖。
    黃昏的遊泳館飄散著氯水與防曬霜混合的刺激氣息，林雪萍裹著毛巾蜷在跳台陰影裏核對仰泳比賽錄像，ipad屏幕反光中突然出現江明華滴水的發梢。少年掌心的防水創可貼被池水泡得發白，邊緣翹起的部分露出上周他修理社團無人機時被螺旋槳劃傷的疤痕——這道傷痕的形狀竟與林雪萍去年在手工課縫製的平安符刺繡針腳完全吻合。當救生員吹響訓練結束的哨音，更衣室儲物櫃突然發出異響，林雪萍旋轉密碼鎖時發現第三位數字總是卡在江明華的學號末位，金屬門打開的瞬間，去年平安夜他塞進去的榛子巧克力包裝紙飄落，金箔紙折射的虹光投在少女鎖骨處，形成比遊泳館水波更動蕩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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