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開學第二周的化學實驗室飄著濃鹽酸與酚酞試劑的刺鼻氣息，林雪萍踮腳夠取頂層試劑架上的硼酸溶液時，白大褂下擺勾住了江明華實驗台邊沿的坩堝鉗。少年轉身接住搖晃的燒杯，掌心殘留的氯化鈉結晶在玻璃壁上蹭出細碎沙響，昨夜補作業用的紅色批改筆從胸前口袋滑落，在少女的實驗報告單上滾出斷續的波浪線。陳默舉著手機直播酸堿滴定過程，鏡頭裏林雪萍的滴定管尖突然懸停，0.1o氫氧化鈉溶液在半空凝成透亮的水珠——這畫麵與半年前江明華在物理實驗室調試示波器時，示波管表麵凝結的蒸餾水和其相似。
    午休時間的生物角紫藤架爬滿新移植的忍冬藤，林雪萍握著錯題本敲打石桌邊緣，上周被江明華嘲笑像柯南同款的圓框眼鏡滑落鼻梁。少年蹲在花壇邊調試天文社借來的折射望遠鏡，校服袖口蹭到的銅綠與少女筆袋上氧化發黑的銀飾鏈產生同色係光斑。"地殼中含量最高的金屬元素是鋁。"林雪萍突然用圓珠筆尾戳向江明華後頸，筆帽掛著的皮卡丘掛墜在少年衣領投下晃動的陰影，"但某人上次月考把氧化鋁寫成ao，簡直比元素周期表還缺個角。"江明華反手拋來的檸檬糖砸中少女膝頭的《無機化學》，糖紙折射的七彩光斑恰好覆蓋住她昨夜用熒光筆標注的錯誤方程式。
    校運會前夕的操場主席台堆滿各班的加油稿，林雪萍攥著物理社的電磁炮模型設計圖後退時，帆布鞋跟碾碎了江明華掉落的3d眼鏡腿。少年蹲在電纜卷軸旁焊接電路板的動作頓住，鬆香煙霧裏飄著去年科技節他送她的那隻蒸汽朋克風格鋼筆的機油味。"線圈匝數少算了十五圈。"林雪萍抬腳踢開滾到腳邊的焊錫絲，運動襪邊緣露出的創可貼圖案，正是三個月前江明華在醫務室順走的同款小熊印花。陳默舉著無人機遙控器闖入兩人之間，螺旋槳掀起的風將少女馬尾辮末梢拍打在少年側臉，那縷發絲殘留的薄荷洗發水氣息與焊錫熔化的鬆香味在夕陽裏纏成螺旋狀。
    月考前的圖書館自習區充溢著速溶咖啡與活頁紙的酸澀味道，林雪萍用江明華遺忘在《有機化學》裏的塗卡筆敲打桌麵，筆杆貼著的奧特曼貼紙已磨損得隻剩半個頭鏢。少年趴在壘成牆的《王後雄教材全解》後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與少女在錯題本邊緣隨手畫的拋物線產生詭異的重合率。陳默偷塞進兩人之間的紙條被中央空調出風口吹得打轉，飄落時蓋住了林雪萍正在推導的勒沙特列原理例題——那皺巴巴的作業紙背麵，還印著上學期江明華畫給她的卡通版門捷列夫頭像。
    深秋的化學社開放日擠滿熬製手工皂的坩堝，林雪萍握著玻璃棒攪拌橄欖油與氫氧化鈉混合物時，腕間的櫻花手鏈墜子突然卡進燒杯豁口。江明華戴著防濺目鏡湊近查看，呼出的白霧在燒杯壁凝成水珠，沿著去年他送她的生日禮物——那隻刻著元素周期表的銀鐲軌跡緩緩下滑。"皂化反應要持續攪拌四十分鍾。"少女轉動玻璃棒的手腕突然被少年握住，兩人疊加的力道在粘稠液體裏劃出雙螺旋紋路，保溫箱裏正在凝固的蠟塊表麵，還留著今晨江明華模仿她字跡寫的"林雪萍專屬"刻痕。
    寒假前的最後一次社團聯展飄著雪花，林雪萍裹著江明華去年落在生物實驗室的灰色圍巾調試展板，呢絨纖維裏殘存的粉筆灰隨著呼吸在展板ed燈帶前形成丁達爾效應。少年蹲在展台後組裝分子結構模型，凍紅的指尖捏不住3的碳原子球，滾落的黑色圓球在少女馬丁靴邊沿撞出清脆聲響，這動靜與半年前他們在物理實驗室打翻光電門傳感器的聲音頻率完全一致。陳默舉著熱可可擠進展位時，杯沿融化的奶油恰好滴在林雪萍正在張貼的獲獎證書上，那團乳白色痕跡覆蓋的位置，正是江明華偷偷在社團名單裏把自己名字寫在她旁邊的那個空格。
    梅雨季節的實驗室走廊瓷磚沁著水膜，林雪萍抱著《分析化學》衝刺時鞋底在拐角打滑，懷裏的熒光筆筒天女散花般砸向正在修理通風櫥的江明華。少年仰頭接住滾落的筆帽，後腦勺撞上少女慌忙伸來阻擋的手掌，虎口處殘留的鋼筆墨水與通風管滴落的冷凝水在手背暈染成克萊因藍。"離心機參數設錯了三個量級。"林雪萍揉著被撞疼的指節瞪向操作台，這話語與去年江明華在物理競賽現場提醒她檢查示波器的語氣分毫不差。陳默舉著烘幹機衝進來時，熱風掀起實驗台上散落的記錄紙，那些寫滿少年少女字跡的紙頁在空中翻飛，彼此交疊的墨跡在潮濕空氣裏綻放成墨色菌落。
    全市化學競賽當天的休息區飄著提神精油的味道，林雪萍咬著江明華遞來的葡萄糖酸鋅口服液吸管，玻璃瓶表麵凝結的水珠沿著少年拇指的螺紋旋出蜿蜒軌跡。少年握著競賽章程當扇子，紙頁掀起的風將少女劉海吹成去年他們初見時的弧度，別在耳後的櫻花發夾突然脫落，墜入他敞開著的筆袋深處——那支刻著兩人名字縮寫的定製鋼筆，正在晨光裏與發夾的仿水晶切麵折射出相同的虹彩。陳默偷拍的候場照片裏，兩人並排坐在塑料椅上的影子被朝陽拉長，在地麵拚成的圖形竟與少年昨夜在草稿紙角落隨手畫的共價鍵模型完全吻合。
    實驗樓頂層的天文望遠鏡蒙著春末柳絮，林雪萍握著江明華私藏的觀星筆記踮腳調試目鏡，羊皮紙封麵蹭到的粉筆灰在金屬調焦環上擦出銀河狀紋路。少年蹲在三角架旁啃能量棒，餅幹碎屑落在少女忘記收回的星座速寫本上，與半年前她在他作業本邊角畫的北鬥七星簡筆畫產生超新星爆發般的重疊效果。陳默突然打開激光筆指向獵戶座，綠色光斑掠過兩人身影的瞬間，林雪萍別在衣領的社團徽章反射光恰好射入江明華瞳孔——那枚徽章背麵的卡槽裏，還塞著去年少年偷偷替換掉的她破損的飯卡芯片。
    高二結業式當天的走廊公告欄貼滿分班表，林雪萍指尖劃過玻璃時在"江明華"三個字上留下橢圓形指紋，那圈油墨痕跡與少年上周在化學試卷簽名欄按錯的紅色印泥如出一轍。江明華拎著清空的儲物箱撞開安全出口，箱角刮落的牆灰紛紛揚揚落在少女新換的淺色帆布鞋上，這場景恍若去年他們在生物教室打翻碳酸鈣粉末的慢動作重放。陳默從三樓拋下的紙飛機紮進香樟樹冠，機翼上抄寫的洛倫茲力公式在穿過枝葉間隙時，與林雪萍腕表秒針投射的光斑恰好組成麥克斯韋方程組的完整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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