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第一次物理競賽模擬考的成績毫無意外地貼在教室後牆的光榮榜旁邊，像一片沉重的灰色雲層，籠罩在大部分人的心頭。江明華的名字擠在中遊偏上的位置，名次數字冰冷地昭示著他離頂尖梯隊還有一段無法忽視的距離。他站在湧動的人潮邊緣，隔著幾個肩膀看向那張刺眼的榜單，目光聚焦在自己那不上不下的位置，眉頭下意識地蹙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周圍是同學們壓低的討論聲，名字、分數、歎息混雜在一起。有人興奮，有人沮喪，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競爭壓力。物理，一直是他的強項，也是他衝擊頂尖理工學府的倚仗。這次的成績，顯然不如預期，甚至可以說是考砸了關鍵的一環。
    一隻手輕輕拍在他肩膀上，帶著溫熱的安撫。是後座的死黨陳銘。“喂，明華，發什麽呆？不就一次模擬考嘛，失誤了下次再戰！你這基礎，怕啥！”陳銘的聲音爽朗，試圖驅散他的低沉。
    江明華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他知道陳銘是好意，但心底那份對自我表現的不滿和對目標差距的清晰認知，依舊沉甸甸地壓著。這次考試的幾道大題，思路卡殼得厲害，連他自己都覺得答卷上那些強行的推導顯得蒼白無力。他習慣性地把手插進校服褲兜，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裏麵一枚冰冷的硬幣，眼神穿過人群，落在教室前方那個安靜收拾書包的背影上。
    林雪萍此刻的心情也不輕鬆。她同樣在光榮榜上看到了江明華的名字和位置，也看到了他剛在看到榜單時那一瞬間流露出的凝重。作為學生，她知道競賽的殘酷；作為老師至少在潛意識裏她對高二三班的學生總有一份額外的責任意識），她更能理解這個分數對一個頂尖生來說意味著什麽；但最牽動她心弦的，還是作為江明華戀人的那份心疼和牽掛。
    她知道江明華有多看重這次競賽，為之付出了多少不眠之夜。那份成績單上的數字，像一根微小的刺，也紮在她心上。她收拾書本的動作放慢了，整理試卷的動作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猶豫再三，她終究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走向教室後麵找他。他們之間的關係，在校園這個公共空間裏，需要更多的謹慎，尤其是在江韻華也可能出現的場合。
    下課鈴聲終於尖銳地撕裂了教室裏的沉悶。人群開始湧動，朝著教室門口散去。
    江明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背上書包，隨著人流也走出了教室。在樓梯轉角人稍少的僻靜處，他停下了腳步，側身靠著冰冷的牆壁，拿出手機。屏幕上安靜地躺著一條幾分鍾前收到的短信，來自那個他無比熟悉的號碼：
    [“在物理辦公室走廊旁邊的空教室等你一下。”]
    發信人：林雪萍。
    心頭的陰霾仿佛被這簡短的訊息撥開了一絲縫隙。他捏緊了手機，快步朝著約定的地點走去。那間位於物理辦公室盡頭的空教室，通常用作臨時的答疑點或堆放雜物，此刻安靜空曠，隻有傍晚夕陽的餘暉穿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地麵投下長長的、暖融融的斜影。
    林雪萍正站在窗邊，目光落在樓下漸漸散去的喧囂學生中。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聽到推門聲，她立刻轉過身。夕陽的金光勾勒出她清麗的輪廓，也照亮了她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
    “考得……不太好？”她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試探。
    江明華點點頭，反手關上門，隔絕了走廊上零星的腳步聲。他幾步走到她麵前，沒有掩飾自己的失落：“嗯。比預想差不少，特別是後麵幾道大題。”他揉了揉眉心，帶著深深的疲憊感，“思路卡住了，時間也不夠。” 他說的是實情，但不是全部。他的失常，很大程度上也源於考前一晚因為過度思慮導致精神緊張，休息不足。
    “我看了你的卷子，”林雪萍走近一步，仰起臉看著他微蹙的眉頭，清澈的眼底映著晚霞的光，“有幾道題，思路是對的，但是推導步驟的細節上出了問題，還有就是臨場選擇解題方法時有點鑽牛角尖了……時間就沒把握住。”
    她的話語直接點到了關鍵，並非空洞的安慰。作為曾經的物理競賽佼佼者，她對題目的判斷精準而犀利。她從包裏拿出一張疊好的a4紙，正是上午物理老師張老師給大家重點圈出的錯題分析卷複印件，上麵有幾道他失分最多的題。
    “張老師說這是你思路卡住的關鍵點。”她指著紙上用紅筆清晰標記的幾處，“其實，換一個切入點，結合場力方程和動量守恒的關聯性，這幾步完全可以簡化……”
    夕陽的光線在林雪萍認真的側臉上跳躍，她微蹙著眉，白皙的手指在紙麵上指點著，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強大的安定感。她不再是那個羞澀地說著“喜歡”的女孩，而是變回了那個可以為他照亮迷途、指引方向的理性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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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明華看著她專注講解的樣子，心頭的沉鬱像是陽光下的冰層，被這專注、專業又充滿關切的光線一點點融化。他認真地聽著，遇到關鍵處拿出自己的錯題本快速記錄。空蕩的教室成了臨時的避風港和補課點，空氣裏隻剩下她溫柔的講解聲和他筆尖劃過本子的沙沙聲。
    “這裏……你是說可以用對稱性來簡化坐標係？”他指著其中一處，身體不自覺地靠近了些，幾乎能聞到她發梢淡淡的、清雅的洗發水香氣混合著書本的紙墨味道。這種氣息在靜謐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讓他緊繃的神經得到了奇異的撫慰。
    “對，”林雪萍偏頭看他湊近指的地方，一縷發絲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臂，帶著微癢的觸感，她本能地微微一顫，但講解沒有停頓，“你看這個電磁場的邊界條件，如果利用這個對稱軸……”她的聲音依舊平穩，隻是耳尖悄悄染上了一抹與夕陽餘暉相似的、極淡的緋色。
    兩人沉浸在難題的攻破過程中。隨著林雪萍抽絲剝繭般的分析和建議，江明華眼前堵塞的思路豁然開朗，懊惱的情緒被逐步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重新凝聚起來的專注和力量。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某種活力正在回升，一種名為鬥誌的東西重新點燃。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靠得很近，肩膀幾乎抵在一起，手臂也時不時會輕微地碰觸。
    時間在專注的學習和微妙的親昵氛圍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夕陽徹底沉入遠山之後，天空換上深藍色的天鵝絨幕布，點綴著幾顆早早亮起的星辰。校園裏的喧囂早已散去，隻有遠處隱約傳來教學樓最後清潔阿姨拖地的聲音。
    當最後一道關鍵難題的分析思路被林雪萍清晰捋順後，江明華合上筆記本，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前的沉重幾乎散盡，眼底重新有了光。他將目光從筆記本移到林雪萍臉上，聲音帶著由衷的感激和一種暖融融的依賴：“謝謝……感覺清楚多了。沒有你幫我梳理，我自己可能還要困在裏麵很久。”這不僅僅是客套話。她的點撥，讓他看清了自己陷入的思維陷阱，也給了他重新開始的方向。
    林雪萍被他專注的、帶著明顯感激和某種更深邃情愫的目光看得有點赧然，臉上剛剛褪去的熱度似乎又升了起來。她低下頭整理手上的資料，輕聲說：“你隻是太緊張了，有點亂而已。冷靜下來，按部就班就好。”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一些，帶著點試探的關心，“今晚要好好休息，別再……熬夜了。”她其實隱約猜到他考前狀態不佳的原因可能與她有關，但不敢點破，隻能用最樸實的話提醒。
    這聲細語般的關心像羽毛拂過心尖。江明華隻覺得心頭一熱，積攢了一天的負麵情緒在她麵前消失殆盡，隻剩下柔軟的心動和滿滿的溫暖。夜色溫柔地籠罩著兩人，空教室的靜謐隔絕了外界的紛擾，隻有彼此的氣息在咫尺之間流轉。一種強烈的、想要靠近的衝動在他胸腔裏湧動。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睫，被燈光映照投下小片陰影，心念微動，喉嚨有些發幹，幾乎要控製不住抬起手去觸碰她微紅的臉頰。
    就在這時，“嗡……嗡……” 一陣清晰的手機震動聲突兀地打破了這幾乎要凝滯的曖昧空氣，從林雪萍放在課桌上的書包裏固執地傳來。
    兩人都像突然被驚醒。林雪萍猛地回神，臉上瞬間飛起更濃的緋色，有些慌亂地移開目光，趕緊拿起書包掏出手機。屏幕亮著，來電顯示是“高二年級組趙老師”年級主任）。
    “喂？趙老師您好。”林雪萍迅速接通電話，聲音恢複了平日的鎮定和一絲作為老師的恭敬。
    江明華趁著她接電話的功夫，悄悄地、有些不自然地後退了小半步，抬手蹭了一下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朵，掩飾著剛才瞬間失態的尷尬。但看向林雪萍認真接電話的側影時，眼神裏溫柔的笑意卻如何也掩飾不住。那被中斷的靠近，反而讓心底的悸動更加清晰，帶著些許甜蜜的遺憾。
    “嗯，好。我知道了趙老師，資料我這邊盡快整理好，明早放您桌上……好的，趙老師再見。”林雪萍掛斷電話，鬆了口氣。她轉過頭，看向江明華，眼神裏帶著無奈和一絲絲未完全平息的局促，“年級組有些緊急資料需要整理。”
    江明華理解地點點頭：“嗯。快去吧。”
    林雪萍匆忙收拾書包，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向站在原地靜靜望著她的江明華。夜色裏，他的身形挺拔，眼神溫和而包容，像一個無聲而溫暖的港灣。
    “別亂想了，回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她再次輕聲叮囑。
    “知道了，你也是。”江明華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低沉柔和。
    林雪萍點點頭，沒再停留，匆匆拉開門，纖細的身影消失在亮著白熾燈光芒的走廊拐角。腳步聲漸漸遠去，空教室裏隻剩下江明華一人，以及空氣中殘留的、屬於她的淡淡馨香。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那股混合著書籍和她獨特氣息的味道充盈著胸腔。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早已過了晚自習的點。他拉開門，也離開了這間短暫容納了他失落與溫暖的補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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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教學樓，初秋的夜風帶著幾分清醒的涼意撲麵而來，吹散了他身上最後一絲暖濕的慵懶。偌大的校園此刻已經安靜下來，路燈發出昏黃的光暈，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孤獨的影子。隻有不遠處實驗樓的幾間窗戶還亮著燈，大概是高三競賽班還在鏖戰。他快步穿過空曠的球場，腦中卻還回響著林雪萍清晰冷靜的講解，和她那句細若蚊呐的“別熬夜了”。
    “嗡——”
    手機在褲袋裏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是林雪萍發來的短信。
    [“走出實驗樓西門右轉，第三棵紫藤花架下。”]
    隻有一行字，沒有多餘的說明。江明華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實驗樓西門外是一片供學生小憩的花園小徑，這個時間點，幾乎不會有人去了。他沒有回複，腳步卻下意識地加快了，朝短信指示的方向走去。
    繞過高大的實驗樓，右轉是一條幽靜的石板小徑。正是初秋，紫藤花雖已過了盛放的季節，但濃綠的葉子依然纏繞攀附在結實的架子上，形成一道天然的低矮長廊。第三棵花架下的長椅旁，一個纖細的身影果然靜靜地站著，微低著頭，正是林雪萍。
    “不是要去忙年級組的事？”江明華走到她麵前，壓低了聲音問道，語氣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輕鬆笑意。
    林雪萍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被拆穿的小尷尬，但更多的是放鬆下來的柔軟。夜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和單薄的衣衫，她小聲解釋：“已經弄完放趙老師桌上了。看時間你應該經過這邊……”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紙袋，遞給他，袋子印著一家知名便利店的ogo，還隱隱冒著熱氣。“路過便利店時買的。”她的聲音幾乎淹沒在風吹過藤葉的沙沙聲裏，“蔬菜包和熱的豆漿……你晚上還沒吃東西吧？墊墊。”
    掌心傳來紙袋溫熱的觸感和沉甸甸的分量，江明華隻覺得一股暖流瞬間從指尖蔓延到心口，將初秋的微寒驅散得幹幹淨淨。他低頭看著袋子裏還燙熱的蔬菜包和兩杯密封的豆漿，喉頭有些發緊。他習慣了照顧別人，習慣了硬扛壓力，卻很少被人這樣惦記著“沒吃東西”。這份樸素的關切，比任何華麗的話語都更有力量。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表達此刻的心情，隻是抬起眼，深深地望向她。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眼睛像盛著星光的湖麵，清澈而溫暖。
    “謝謝。”他低聲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包含了太多未言明的情愫。
    林雪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開視線，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背包帶子：“快回去吧。風有點涼了。”她的語氣裏帶著催促，但那份關切如同空氣般包裹著他。
    江明華點了點頭，沒有立刻走開。兩人就在這寂靜的紫藤花架下站著，相隔一步之遙。昏黃的燈光透過藤葉的縫隙，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點。他提著那份沉甸甸的暖意，看著她被風吹起的發絲拂過微紅的臉頰，心湖裏的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最終還是晚歸的保安巡邏手電筒的亮光晃過這裏，驚擾了這片私密的寧靜。林雪萍像受驚的小鹿，低低說了一聲“我走了”，便轉身匆匆沿著另一條小路離開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濃黑的夜色裏。
    江明華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直到那抹身影完全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紙袋，那份溫熱仿佛穿透了紙殼，熨貼著他的心口。他忍不住握緊了紙袋，感受著那真實的溫度。夜風吹在臉上很涼，但心口卻是滾燙的。他邁開步子，沿著回家的路慢慢走著，嘴角不可抑製地彎起一抹深刻的笑意。那個名字、那個位置帶來的冰冷數字，在這樣深沉的夜色裏，被這份微小的、帶著煙火氣的溫暖徹底取代了。
    回到家中，客廳的燈還亮著。廚房傳來水聲，老媽的聲音隱約傳出來：“明華回來啦？冰箱裏有剩飯……”
    “媽，我吃過了！”江明華揚聲應了一句，換好鞋，走到客廳。
    江韻華四仰八叉地癱在沙發上，手裏拿著手機，屏幕上閃動著遊戲的界麵，耳機耷拉在脖子上，嘴裏還叼著一塊薯片，聽到動靜，他頭也不抬地哼哼：“哥，才回來？這麽拚？”
    江明華瞥了他一眼，沒搭話，拎著自己的書包和那個便利店紙袋打算回房間。他腦子裏還想著那些物理題和林雪萍講解時認真的神情。
    “誒，等等！”江韻華突然從沙發上一骨碌坐起來，放下手機，用下巴點了點江明華手裏的紙袋，眼神帶著點探究和促狹，“哥，你手裏拿著啥？便利店買的？不對啊，你不是最不愛吃便利店的包子嗎？說是餡兒不新鮮。”他湊近聞了聞，“嗯…豆漿倒是挺香。你晚上隻吃這個？”
    江明華腳步一頓，心頭猛地一跳。他這才注意到那個印著便利店大ogo的紙袋有多顯眼。他幾乎能感覺到弟弟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複習晚了，隨便墊墊。”他含糊地應著，語氣刻意平淡，把紙袋往身後藏了藏，腳步加快走向自己房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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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江韻華在他身後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拖長了調的輕嘖，“‘隨——便——墊墊’？還特意要買熱豆漿？”他像是自言自語，但音量足夠讓背對著他的江明華聽清楚，“我看某人今晚這‘隨便’，隻怕一點都不隨便哦……是不是還有‘順便’送溫暖的熱心人啊？”
    江明華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下。他腳步沒停，徑直推開自己房間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板，阻隔了門外弟弟那狡黠又帶點八卦的尾音。靠在門板上，他無奈地籲了口氣。這小子，眼睛還挺毒！那點小心思，差點就要被拆穿了。不過……
    他低頭再次看著那個平凡無奇的便利店紙袋，臉上的線條卻徹底柔和下來。豆漿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提醒著他那份踏實的、被放在心上的溫暖。
    放下書包和袋子，他先拿出那個還溫熱的蔬菜包咬了一口。麵皮鬆軟，餡料是普通的蔬菜，味道談不上驚豔，但在饑腸轆轆的夜晚，在經曆了失落的白天之後，這一口溫熱卻帶著異乎尋常的滿足感。
    他坐到書桌前，翻開錯題本和物理試卷。林雪萍娟秀的字跡和清晰的講解躍然紙上。指尖拂過那些筆跡，心底那份被挫敗感侵擾的焦躁徹底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感和重新積聚的力量。
    嗡嗡——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屏幕亮起，提示一條新消息。
    江明華的心跳又快了幾拍，幾乎是立刻拿起手機查看。
    發信人顯示：[許清瑤]
    [“江韻華！明天上午十點前，第三版海報小樣必須給我！設計部那邊催得跟要債似的！！別光顧著打遊戲！！！(╯‵□′)╯︵┻━┻”]
    果然是發錯了。江明華無語地看著這條充滿感歎號和暴力表情的消息，不用想也能腦補出弟弟那邊手機突然叮咚作響，然後被“校花大人”連環奪命ca催稿的狼狽樣子。他無奈地搖搖頭，把手機放到一邊。看來自己這邊的小秘密暫時安全了，而那位不務正業的弟弟，顯然還處於水深火熱的合作關係中。
    夜色更濃，窗外的燈火漸次熄滅。江明華攤開試卷，沉下心，開始按照林雪萍指點的方向，重新梳理那些曾讓他止步的難題。思路格外清晰，那些複雜的符號和公式，仿佛被注入了一種全新的活力，不再令人望而生畏。
    就在他沉浸在題海之中時，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又輕輕亮了一下，微弱的光映著他專注的側臉。
    這一次，發信人的名字是：[林雪萍]
    內容隻有簡單的六個字，卻帶著能穿透任何疲憊和距離的力量：
    [“早點睡。晚安。_”]
    後麵還有一個小小的笑臉符號，在安靜的深夜裏跳躍著，像她眼中曾閃爍的星光。
    江明華停下筆，拿起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嘴角無法抑製、溫柔到極致的笑容。指尖輕觸屏幕，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敲下回複：
    [“嗯。晚安。你也一樣。明早見？”]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心底一片溫軟沉靜。試卷上的難題依舊存在，通往目標的路也依然漫長。但此刻，他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所支撐，一種由理解、關切、無聲的默契和那個溫暖笑容編織成的力量。這份力量，足以讓他心無旁騖地走下去。窗外的黑暗，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麽無邊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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