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榮國府癡兒情重 瀟湘館顰卿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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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這日,榮國府內,賈寶玉滿心被愁緒填滿,情思如亂麻般紛擾。那些與仕途經濟相關的言論,如同芒刺在背,令他煩悶不堪。尤其是前幾日薛寶釵與之談及此類話題,更是讓他心中憤懣難平。
    在他的認知裏,這等所謂“經濟仕途”之論,皆是追逐功名利祿之徒的“祿蠹”之言。而在這偌大的府中,諸姐妹裏唯有林妹妹能與自己心意相通,從不說這等令他厭煩的“混賬話”。
    然而,近段時日,他卻總隱隱覺得林妹妹對自己的態度悄然生變,時而嗔怒,時而垂淚,這無端的變化,好似一把銳利的鉤子,將他的心狠狠勾住,糾結成一團怎麽也解不開的亂麻。
    懷揣著滿心的煩憂與困惑,寶玉抬腳便往瀟湘館匆匆而去,他的腦海中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尋到林妹妹,傾訴心中的塊壘,解開這莫名的心結。
    剛至瀟湘館,映入眼簾的便是林黛玉正憑欄而立的柔弱身影。她眉眼間含著化不開的愁緒,恰似那雨中搖曳的梨花,嬌弱而惹人憐惜。寶玉隻覺心尖猛地一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揪住,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他幾步疾奔上前,還未等開口傾訴,那淚珠子便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
    林黛玉瞧見寶玉這般模樣,本就敏感多愁的心弦,被狠狠撥動。她聯想到自己寄人籬下的孤苦處境,以及與寶玉之間那似霧裏看花般捉摸不定的情意,悲從中來,淚水也如決堤的洪水般潸然落下。
    寶玉心中千般委屈、萬般情意,在這一刻如洶湧的潮水般翻湧,然而,滿心的話語卻如鯁在喉,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唯有那滾滾而下的淚水,能稍稍宣泄他心中如波濤般洶湧的情緒。而林黛玉,看著寶玉如此情難自抑,想到自己在這賈府中的飄零無依,與寶玉感情的前路未卜,哭得愈發傷心,淚如泉湧,濕透了手中的帕子。
    那帕子上的絲絲縷縷,仿佛也因承載了他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思,而變得沉重起來。
    哭到情深處,寶玉抬手欲拭淚,這才驚覺自己出門匆忙,竟未帶手帕,一時之間窘迫萬分,隻能慌亂地用那衣袖胡亂擦拭著滿臉的淚水。
    林黛玉見狀,心中又心疼又氣惱,她隨手將自己手中一直握著的手帕,朝著寶玉輕輕擲去,嗔怪道:“瞧瞧你這沒個算計的,連手帕都不帶,也不怕旁人笑話。”
    說罷,又緩緩從袖中掏出另一塊手帕,自己拿在手中,二人便這般麵對麵地對泣起來,淚水不斷地落下,再次浸濕了羅帕。
    待二人哭罷,情緒稍稍平複,寶玉情思依舊迷亂,仿佛著了魔一般,竟鬼使神差地將林黛玉的手連同她手中的手帕一並收進自己的袖子,緊緊握住,仿佛握住了這世間最珍貴、最不容失去的寶物。
    林黛玉又羞又急,白皙的臉頰瞬間泛起紅暈,想要抽回手,卻掙了幾下未能如願。她雙頰緋紅,似嗔似怨地瞪了寶玉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少女在情郎麵前的嬌羞,又飽含著對寶玉深情的無奈與縱容。
    寶玉望著她,眼神中滿是執著與深情,聲音輕柔而帶著一絲顫抖,輕聲道:“妹妹,我心裏實在是難受,唯有這般握著你的手,才覺安心。”
    林黛玉微微低頭,輕聲啐道:“你這呆子,總是這般沒規矩。”然而,她的手雖在掙紮,心中卻並未真的動怒,反倒有一絲甜蜜,如春日裏悄然綻放的花蕊,在心底緩緩蔓延開來。
    林黛玉聽了寶玉這話,心中雖是歡喜,但麵上仍作惱狀,小嘴一撇,佯裝生氣,做哭相說道:“寶哥哥,你弄疼我啦。”寶玉一聽,頓時慌了神,趕忙鬆了鬆手。
    黛玉瞅準時機,一下子抽出手來,玉指輕抬就去捏寶玉的臉,一邊捏一邊嗔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寶玉哪裏肯示弱,伸出手就去撓黛玉的癢癢。黛玉怕癢,身子左躲右閃,口中不住求饒,可臉上卻是笑靨如花。
    寶玉瞧著黛玉笑了,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隻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黛玉被看得害羞,伸手打了一下寶玉的肩膀,“看什麽呢,登徒子。”
    寶玉嘿嘿笑著,雙手合十作揖,“妹妹莫氣,方才見妹妹笑容明媚,仿若春花盛開,實在是美極了,故而看得入神。”
    黛玉雙頰飛霞,轉身背對著寶玉,小聲嘟囔:“就會說些甜言蜜語哄我。”寶玉湊到黛玉身後,輕聲說:“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妹妹若是不信,我可真是要冤死了。”黛玉回頭,白了寶玉一眼,二人又是一陣嘻嘻哈哈的打鬧,笑聲回蕩在瀟湘館中。
    第二日,晨曦初照,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榮國府的青石小徑上。寶玉又如往常般迫不及待地來找林黛玉。經過昨日一番傾訴衷腸,他本以為與林妹妹的情意更進一層,兩顆心能貼得更近。
    卻不想,當他踏入瀟湘館,林黛玉竟佯裝冷淡,別過頭去,輕哼一聲道:“你來找我做什麽?府裏姑娘們多得是,還怕沒人陪你玩?”寶玉一聽,心中“咯噔”一下,像被重錘擊中,心口猛一緊,忙上前幾步,急切地說道:“妹妹,我今日來,就隻說一句話,說完,從此咱們便撒開手,再不相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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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心中一酸,仿佛有一根細針輕輕刺入,卻強裝鎮定,冷冷地說道:“就一句?那請講吧。”
    寶玉撓撓頭,麵露難色,眼神中滿是糾結與猶豫。猶豫片刻後,他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囁嚅道:“妹妹,我說……說兩句行不行?”林黛玉一聽,又氣又惱,心中的委屈與嗔怒瞬間被點燃,扭頭便要走。
    寶玉見狀,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聲音中帶著幾分哀求,急聲道:“好妹妹,你且留步,我真有要緊話講。”林黛玉頓住腳步,卻倔強地不回頭,隻冷冷道:“你還有何話,快些講來。”
    寶玉深吸一口氣,仿佛鼓起了全身的勇氣,眼神中滿是堅定,說道:“妹妹,我心裏隻有你,旁人再好,也入不了我的眼。這些日子,我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都是你,你若不理我,我可怎麽活呀。”
    林黛玉聽了這話,心中如被春風拂過,感動不已,卻又不願輕易表露自己的真實情感。她轉過身來,微垂雙眸,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輕聲道:“你這話,說得輕巧,誰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寶玉見她神色有所鬆動,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賭咒發誓道:“妹妹,我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林黛玉聽了,心中一驚,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不許胡說,誰要你發這般毒誓。”
    二人相視,眼中情意流轉,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此刻,他們的眼中唯有彼此,那眼神交匯間的情意,如同潺潺流淌的溪流,雖無聲,卻深深滋潤著彼此的心田。
    正此時,隻聽院外傳來紫鵑清脆的聲音:“林姑娘,老太太那邊打發人來叫呢。”林黛玉如夢初醒,忙整了整衣衫,理了理鬢發,對寶玉道:“我且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說罷,便在紫鵑的攙扶下,蓮步輕移,如同一朵隨風搖曳的芙蓉,往賈母處去了。
    寶玉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癡癡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滿是不舍,許久未曾挪動腳步,仿佛被定在了那裏,唯有那隨風飄動的衣角,證明著時間的流逝。
    待回過神來,寶玉滿心悵然,如同失了魂一般,緩緩往怡紅院走去。一路上,腦海中皆是林黛玉的音容笑貌,那含愁的眉眼,嗔怪的話語,如同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不斷放映。不知不覺間,他便走到了沁芳閘畔。
    隻見那落花繽紛,如同粉色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隨著潺潺的流水悠悠而去。寶玉觸景生情,又想起與林妹妹一同葬花的情景。那時,林妹妹手持花鋤,將落花一一埋葬,口中念著那令人肝腸寸斷的《葬花吟》,“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如今,這落花依舊,可人兒的心思卻好似愈發難以捉摸,想到此處,寶玉心中愈發傷感,仿佛有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回到怡紅院,襲人正在房中整理衣物,見寶玉神色懨懨,腳步沉重地走進來,心中一驚,忙上前關切詢問:“寶二爺,您這是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還是遇見了什麽煩心事?”
    寶玉卻隻是擺擺手,不願多說,徑直走進內室,和衣躺在床上。他雙眼望著床頂的帳子,眼神空洞,思緒卻如脫韁的野馬般四處奔騰。
    他暗自思忖:“我與林妹妹的情意,究竟該何去何去,故複雜,旁人的眼光,家族的規矩,都像一道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我們。”想到此處,寶玉不禁又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中滿是無奈與憂慮。
    且說林黛玉到了賈母處,原來是薛姨媽也在。眾人寒暄一番後,便坐在一處閑話家常。薛姨媽看著林黛玉,眼中滿是慈愛,笑著說道:“林姑娘越發標致了,隻是太瘦了些,平日裏可要多吃點。這身子骨兒,可得好好調養調養。”林黛玉微微欠身,輕聲道謝,聲音如同黃鶯出穀,清脆卻又帶著一絲柔弱:“多謝姨媽關懷,黛玉會注意的。”
    賈母也在一旁笑著說道:“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若是能放寬些心,自然能吃胖些。整天憂思過度,可怎麽好。”林黛玉低頭不語,心中卻暗自思忖:“在這府中,雖說老太太疼愛,可終究是寄人籬下,怎能不多些心思。事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惹人非議。”
    正說著,隻聽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王熙鳳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笑道:“喲,我來晚了,不曾想老太太這裏這般熱鬧。老祖宗,今兒個怎麽想起把大家都聚在一塊兒啦?”眾人又是一陣說笑。
    王熙鳳打量著林黛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打趣道:“林妹妹這模樣,真是我見猶憐,若是哪家公子哥兒見了,恐怕要失魂落魄咯。這眉眼,這身段,再加上這才情,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呢。”
    林黛玉聽了,雙頰緋紅,如同天邊的晚霞,嗔怪道:“鳳姐姐又拿我打趣。姐姐就會拿我開心,也不怕我惱了。”眾人哄笑起來,一時間,屋內充滿了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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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鳳上去拉著林黛玉的手,親昵地晃了晃,眼睛笑得彎彎的,說道:“老祖宗的心肝肉,姐姐怎麽敢拿你開心呢?隻是我瞧見妹妹這嬌羞的模樣,實在可愛,忍不住就想逗妹妹笑嘛。
    妹妹要是惱了,姐姐給妹妹賠不是。”說罷,還真福了一福。
    林黛玉又好氣又好笑,原本緊繃的小臉也鬆弛了下來,說道:“鳳姐姐慣會哄人,這會子又做出這副樣子。”
    王熙鳳直起身子,眼珠一轉,又道:“妹妹可不知,昨兒個我還跟璉二哥哥說呢,這府裏的姐妹們個個都是天仙似的人物,可我獨愛妹妹這份靈秀勁兒。”
    林黛玉撇撇嘴,“姐姐這話怕是哄我呢,我哪有姐姐說的這麽好。”王熙鳳拉著黛玉的手不放,“哎呀,妹妹這是不信我呢。我可真真兒覺得妹妹好,這性子,這才情,比那畫上的人兒還要招人喜歡呢。”
    眾人在旁看著,又是一陣笑,賈母也笑罵道:“鳳辣子,你就莫要再打趣你妹妹了。”王熙鳳這才鬆開黛玉的手,挨著賈母坐下,屋裏又恢複了熱鬧的說笑場麵。
    然而,林黛玉心中卻隱隱擔憂。她深知自己與寶玉的感情在這複雜的賈府中充滿變數,王熙鳳這般打趣,不知是否另有深意。
    再者,薛姨媽此次前來,又是否會提及金玉良緣之事?那所謂的金玉良緣,如同一片陰雲,始終籠罩在她與寶玉的感情之上,讓她心中的愁緒愈發濃重。
    她表麵上強顏歡笑,與眾人應對,可心底的憂慮卻如藤蔓般,在黑暗中不斷蔓延生長。
    幾日後,恰逢皇後賈元春省親的日子漸漸臨近,整個賈府如同被按下了快進鍵,上下一片忙碌。工匠們日夜趕工,修繕樓閣,裝飾庭院,力求將賈府裝點得美輪美奐,以迎接皇後的鳳駕。
    原本就富麗堂皇的賈府,此刻更是錦上添花,到處張燈結彩,紅綢高掛,金磚鋪地,玉石雕欄,彰顯著皇家的威嚴與賈府的富貴。府中的丫鬟小廝們也各司其職,采購物品的采購物品,準備宴席的準備宴席,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寶玉也被賈政叫去,嚴令他日夜苦讀詩詞,以備省親時能在皇後麵前一展才學,為賈府增光添彩。寶玉雖對這些仕途經濟之事並不熱衷,平日裏更是厭惡那些八股文章,但父命難違,隻能每日在書房中埋頭苦讀,心中卻滿是無奈與煩悶。
    林黛玉得知此事,心中掛念寶玉,深知他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卻又不得不遵從父命。於是,她趁閑暇之時,精心挑選了一些詩詞佳作,又附上自己獨到的點評,用她那娟秀的字跡,一筆一劃地抄錄下來。
    抄錄完畢後,她仔細地將紙張整理好,命紫鵑給寶玉送去,並叮囑道:“你把這個交給寶二爺,就說讓他別太累著自己,這些詩詞,閑時看看就好,莫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紫鵑應了一聲,便匆匆往怡紅院去了。
    寶玉收到後,如獲至寶,看著林黛玉娟秀的字跡,仿佛看到了她專注抄寫的模樣。那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林黛玉的體溫和情意,讓他心中滿是感動。他輕輕地撫摸著紙張,仿佛在撫摸著林黛玉的臉龐,喃喃自語道:“林妹妹對我,真是用心了。”
    省親之日終於來臨,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賈府內外燈火輝煌,亮如白晝。皇後賈元春在儀仗隊的簇擁下,鳳駕緩緩駛入賈府。賈府眾人皆身著盛裝,跪地相迎,山呼千歲。元春步入賈府,看著熟悉的庭院樓閣,想起往昔在賈府的時光,不禁感慨萬千。
    隨後,元春開始檢閱眾人的詩作。寶玉呈上自己的詩詞,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能否得到皇後姐姐的認可。
    元春細細品讀,臉上漸漸露出讚賞的神色,對寶玉的才情大加稱讚,這讓寶玉心中稍感欣慰,連日來的辛苦似乎也有了回報。
    然而,在省親的宴席上,薛寶釵與林黛玉皆有詩作呈上。眾人對二人的才情皆是稱讚有加,但也有人暗自比較。有人提及寶釵的詩作大氣穩重,頗有大家閨秀之風;黛玉的詩作則多了幾分婉約細膩,字裏行間透著一股靈動的才情。
    這一番比較,讓林黛玉心中又添了幾分憂慮,她本就心思敏感,擔心寶玉會因此對寶釵另眼相看。雖說她深知寶玉對自己的情意,但在這複雜的賈府環境中,她總覺得自己與寶玉的感情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心中的不安也愈發強烈。
    省親過後,賈府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但寶玉與林黛玉之間的感情,卻在這諸多瑣事的磨礪下,愈發深沉,也愈發糾結。一日,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一地斑駁的光影。
    寶玉趁無人之際,悄悄將林黛玉拉至一處偏僻的角落,四周靜謐無聲,唯有鳥兒偶爾的啼鳴聲,打破這片刻的寧靜。
    寶玉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溫潤的玉佩,遞到林黛玉手中,說道:“妹妹,這是我特地為你尋來的,見它溫潤剔透,潔白無瑕,就如同妹妹一般,冰清玉潔,便想著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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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接過玉佩,仔細端詳,隻見那玉佩質地細膩,觸手生溫,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玉佩上還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栩栩如生,仿佛每一道紋路都訴說著無盡的情意。
    她心中歡喜,卻又嗔怪道:“你也是,平白無故送我這般貴重之物,若是被旁人瞧見,又該說閑話了。這府裏,人多嘴雜,咱們行事,還是要謹慎些才好。”
    寶玉笑道:“妹妹喜歡就好,旁人的閑話,我才不管呢。隻要妹妹開心,我做什麽都願意。”
    正說著,遠處傳來探春清脆的聲音:“寶哥哥,林姐姐,你們在這裏呢,老太太正找你們過去呢。”二人忙整理衣衫,攜手往賈母處走去。
    一路上,他們心中雖都有著對彼此的深情,卻也深知在這賈府之中,他們的愛情之路充滿了未知與坎坷。
    周圍的人,複雜的規矩,以及家族的期望,都像一座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他們的心頭。然而,他們卻又都在這複雜的環境中,緊緊守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如同守護著自己心中最珍貴的寶物,期待著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哪怕那結局如同夢幻泡影,他們也願意為之堅守。
    時光悠悠,轉眼間又到了中秋佳節。夜幕降臨,明月高懸,灑下清冷的光輝,將整個賈府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中。賈府眾人齊聚一堂,在庭院中擺開宴席,賞月飲酒,吟詩作對,共度佳節。
    寶玉與林黛玉雖身處熱鬧之中,卻各自懷著心事。月光灑在他們的臉上,映出他們略帶愁容的神情。酒過三巡,眾人興致正濃,提議行酒令,以助雅興。眾人紛紛響應,一時間,歡聲笑語回蕩在庭院之中。
    輪到林黛玉時,她微微沉吟,略一思索,吟道:“冷月葬花魂。”此句一出,眾人皆驚,皆讚其意境淒美,卻又隱隱透著一股悲涼之意。那“冷月”如同一輪冰冷的圓盤,高懸天際,散發著清冷的光輝,仿佛預示著世間的無常與悲涼;“葬花魂”則讓人聯想到落花凋零,香消玉殞,充滿了生命消逝的無奈與哀傷。
    寶玉聽了,心中一緊,望向林黛玉,隻見她神色落寞,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一顆破碎的珍珠,淒美而令人心疼。
    待宴席散去,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寶玉尋了個機會,悄悄對林黛玉說道:“妹妹,今日你那句詩,太過傷感,莫要讓自己總是沉浸在這等愁緒之中。
    這中秋佳節,本是團圓喜樂的日子,你卻如此傷情,叫我怎能放心。”林黛玉微微苦笑,笑容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淒涼,道:“哥哥,你又怎會不知我的心境,在這府中,我孤身一人,諸多愁緒,又豈是能輕易排解的。
    這賈府雖大,卻沒有我真正的歸宿,我就如同那無根的浮萍,漂泊無依。”寶玉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手上傳來的溫暖,仿佛試圖驅散她心中的寒意,道:“妹妹莫怕,有我在呢,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委屈。哪怕這世間有千難萬險,我也會與妹妹一同麵對。”
    林黛玉抬起頭,望著寶玉,眼中淚光閃爍,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在這清冷的月光下,他們緊緊相依,彼此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長長的,仿佛融為一體,共同抵禦著這世間的風雨與寒涼。
    此刻,他們的心,也在這深情的交流中,靠得更近,那份堅貞不渝的感情,如同月光下的寶石,愈發璀璨奪目,熠熠生輝。
    於是兩人重歸於好,仿佛這世間的一切煩惱,在這一刻,都已煙消雲散,隻剩下彼此間深厚而純粹的情感,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照亮著他們的心。
    自那之後,寶玉與黛玉相處,愈發珍惜這份情誼,時常尋些機會獨處,互訴衷腸。這日午後,陽光慵懶地灑在大觀園中,寶玉便攜了一本新得的《世說新語》,興致勃勃地偷偷溜至沁芳閘畔。這兒原是他與黛玉常來之處,落花繽紛,流水潺潺,靜謐而美好。
    不多時,黛玉在紫鵑的陪伴下也姍姍而來。寶玉忙迎上去,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說道:“林妹妹,你可算來了,我今日得了本絕妙好書,裏頭的故事新奇有趣,定要與妹妹一同賞讀。”黛玉微微挑眉,略帶嗔怪道:“你又不知從哪尋來的書,可別是什麽不正經的,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又該挨罵了。”嘴上雖這般說,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湊近。
    兩人並肩坐在一處石凳上,寶玉輕輕翻開書頁,尋到自己認為最精彩的篇章,低聲誦讀起來。書中那些魏晉名士的風流軼事,或灑脫不羈,或機智聰慧,聽得黛玉入了神。當讀到嵇康臨刑前從容撫琴,一曲《廣陵散》成為絕響時,黛玉不禁輕蹙眉頭,歎道:“這般才情與風骨,實在令人敬佩,隻是結局卻如此悲涼,怎不叫人惋惜。”寶玉點頭稱是,又接著往下讀。
    待寶玉讀完一段,黛玉興致勃勃地與他探討起來:“這些名士不拘禮教,率性而為,在當時想必是備受爭議的吧。但他們的真性情,倒也讓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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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玉眼睛發亮,說道:“妹妹說得極是,我讀此書,就覺得他們活得自在灑脫,不像這世間許多人,被功名利祿、繁文縟節束縛。就如我與妹妹,也隻求隨心自在,不必理會旁人的眼光。”黛玉臉頰微紅,輕啐一口道:“又扯到我們身上了,你呀,就會借題發揮。”嘴上雖嗔怪,心裏卻認同寶玉所言。
    微風拂過,花瓣飄落,有幾片正巧落在黛玉的肩頭。寶玉見狀,眼神中滿是溫柔,抬手輕輕為她拂去,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什麽。黛玉微微一顫,抬眸與寶玉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皆愣住,眼中隻有彼此的倒影,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唯有彼此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良久,黛玉別過頭去,輕聲說道:“這花瓣落了一地,怪可惜的,咱們還是像往常一樣,將它們葬了吧。”寶玉忙不迭點頭,二人起身,尋來花鋤與錦囊。黛玉手持花鋤,輕輕將落花一一拾起,放入錦囊,動作輕柔而虔誠,仿佛這些落花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寶玉則在一旁幫忙,時不時偷瞧黛玉,見她專注的模樣,心中滿是愛意。
    葬完花,兩人又在園中漫步。路過一片竹林時,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情話。寶玉望著黛玉,鼓起勇氣說道:“林妹妹,我心裏有句話,一直想對你說。我知道這世間繁華萬千,但在我心中,唯有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我都希望能與妹妹長相廝守。”
    黛玉心中感動,眼中淚光閃爍,卻又怕被寶玉瞧見,忙低頭掩飾,輕聲道:“你這話,可別隻是一時興起。這賈府之中,規矩繁多,咱們的事,又豈是能輕易遂願的。”寶玉急道:“妹妹放心,我心意已決,哪怕有再多艱難險阻,我也不會退縮。”
    黛玉微微抬頭,凝視著寶玉,眼中滿是信任與深情,說道:“既然如此,我便信你。隻是,咱們行事,還需小心謹慎些才是。”寶玉重重地點頭,握住黛玉的手,道:“妹妹說的是,我都聽你的。”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他們手牽著手,緩緩往瀟湘館走去,一路上,低聲細語,時而歡笑,時而喟歎。此刻,他們仿佛忘卻了賈府中的種種煩惱,隻沉浸在這屬於他們的美好時光裏,享受著這份純粹而真摯的愛情,如同兩隻在愛之海洋中暢遊的魚兒,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回到瀟湘館後,紫鵑早已備好茶水。兩人坐下,一邊品茶,一邊繼續閑聊。話題從《世說新語》中的人物,延伸到對人生、對禮教的看法。黛玉談及自己對賈府中繁瑣規矩的無奈,寶玉便握緊她的手,安慰道:“妹妹莫要煩惱,等日後有機會,咱們定能尋一處自在之地,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夜色漸深,寶玉雖滿心不舍,卻也不得不告辭。他起身,目光溫柔地看著黛玉,說道:“林妹妹,天色已晚,我這便回去了。你夜裏好生安歇,莫要再胡思亂想。”黛玉微微頷首,送寶玉至門口,輕聲道:“你也路上小心,回去早些休息。”
    待寶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黛玉才緩緩轉身回房。坐在窗前,望著那一輪明月,心中滿是對寶玉的思念與對未來的期許。她深知,在這複雜的賈府中,他們的愛情之路充滿了坎坷,但此刻,她願意相信寶玉,願意與他一起,勇敢地麵對未來的一切。
    此後的日子裏,寶玉與黛玉依舊時常相聚。或是在瀟湘館中,伴著茶香,分享對書中故事的感悟;或是在園中漫步,借景抒情,傾訴彼此的心事。他們的感情,在這一次次的相處中,愈發深厚,如同陳釀的美酒,越品越香醇。
    一日,正值春日,園中百花盛開,姹紫嫣紅。寶玉早早來到瀟湘館,邀黛玉一同去賞春。黛玉精心梳妝後,與寶玉攜手來到園中。滿園的春色讓人心曠神怡,桃花灼灼,杏花如雪,微風拂過,送來陣陣花香。
    寶玉看著黛玉,笑道:“林妹妹,你瞧這滿園春色,可都比不上妹妹的姿容。這春日美景,與妹妹相得益彰,更添幾分韻味。”黛玉抿嘴一笑,嗔道:“就會耍貧嘴,不過這春天的景致,倒真是讓人歡喜。”兩人沿著小徑漫步,時而停下,觀賞盛開的花朵,時而互相打趣,笑聲在園中回蕩。
    行至一處湖邊,湖水清澈見底,魚兒在水中歡快地遊弋。寶玉蹲下身子,撿起一顆小石子,投入湖中,濺起一圈圈漣漪。他轉頭對黛玉說道:“林妹妹,你說這魚兒這般快樂,是不是因為它們無憂無慮,不用像我們,有這麽多煩惱。”黛玉輕輕搖頭,道:“魚兒雖看似無憂,但也有被網住的風險。這世間萬物,又有誰能真正無憂無慮呢?隻是,我們且珍惜當下的時光便是了。”
    寶玉起身,望著黛玉,眼中滿是愛意,說道:“妹妹說得極是。有妹妹在我身邊,哪怕煩惱再多,我也覺得歡喜。”黛玉臉頰微紅,低下頭去,輕聲道:“就會說這些甜言蜜語哄我。”嘴上雖如此說,心中卻如同吃了蜜一般甜。
    他們在湖邊的亭中坐下,享受著春日的暖陽。寶玉從懷中掏出一枚自己親手雕刻的玉佩,遞給黛玉,道:“林妹妹,這是我特地為你刻的,雖不算精美,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妹妹喜歡。”黛玉接過玉佩,仔細端詳,隻見玉佩上刻著一朵盛開的蘭花,栩栩如生。她心中歡喜,說道:“你這手倒是巧,刻得這般好看。我很是喜歡。”說著,將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
    時光在兩人的歡聲笑語中悄然流逝,他們沉浸在這美好的春日時光裏,盡情享受著愛情的甜蜜。然而,他們也深知,在這賈府之中,未來充滿了變數,但他們彼此相依,心懷希望,願意共同麵對未知的一切,守護這份珍貴的愛情,讓它在歲月的長河中,綻放出最絢爛的光彩。
    各位看官們,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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