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操辦喪禮波折起 病榻托孤情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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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國府,這鍾鳴鼎食之家,向來赫赫揚揚,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莊重。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似在無聲訴說著家族往昔的榮耀。
    然而此刻,這片往日的繁華之地,卻如深陷無盡陰霾,濃鬱得化不開的哀傷,似鉛雲般沉沉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賈敬的溘然長逝,恰似一顆巨石猛然投入那原本風平浪靜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巨浪,將這府邸攪得人心惶惶,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擾得心神不寧。
    而王熙鳳,這位在賈府中素有殺伐決斷之名的脂粉英雄,於這紛亂之際,毅然決然地挑起了操辦這紛繁複雜喪禮的千斤重擔。每日,當晨曦尚在沉睡,天幕依舊被墨色嚴嚴實實地主宰,萬籟俱寂之時,王熙鳳便已利落起身。
    她先是在丫鬟的伺候下,仔細梳理著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每一絲都被打理得一絲不苟,仿佛她要通過這精致的儀容,來展現出麵對困境的從容與堅定。
    隨後,她披上一件素色的披風,那身姿在熹微晨光的映照下,透著一種別樣的堅毅,宛如一尊堅毅的雕像,散發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她款步邁入賬房,那燭光因微風的輕拂而搖曳不定,在牆壁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仿佛是一幅抽象而又神秘的畫。她就著這昏黃且不穩定的燭光,全神貫注地核對每一筆開支賬目。
    她手中緊握著一支毛筆,時而在賬本上圈圈點點,時而停下來仔細思索,那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眸,猶如能洞察一切的利箭,仿佛能看穿每一個數字背後潛藏的微妙貓膩。
    哪怕是最細微的差錯,在她眼中也無所遁形,她絕不容許有絲毫差池,因為她深知,這每一筆賬目都關乎賈府的體麵與聲譽。若是發現某一筆開支略有異常,她便會立刻傳喚相關下人,詳細詢問每一個細節,那犀利的眼神和步步緊逼的追問,讓下人不敢有絲毫隱瞞。
    至於棺木的選材,她更是親力親為,事事細致入微。她來到存放木材的倉庫,倉庫中彌漫著淡淡的木香。她輕輕撫摸著木材的紋理,那細膩的觸感從指尖緩緩傳遞到心間,仿佛她與這木材之間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能感知到木材所蘊含的生命與靈魂。
    她蹲下身子,仔細查看木材的底部,用手敲擊木材,通過聲音來判斷木材的質地。她嚴詞要求,必須是紋理細密、質地堅實的上好木材,唯有如此,方配得上賈敬的身份地位,方能彰顯賈府的體麵與尊嚴。
    而壽衣的料子,挑選時更是百般挑剔,從綢緞那宛如水波流轉般細膩柔和的光澤,到絲線每一絲每一縷撚度的精準度,都經過她嚴苛到近乎苛刻的審視。她會將綢緞舉到窗前,借著自然光反複查看色澤是否均勻,又會撚起絲線,放在燈下,眯著眼睛觀察撚度是否一致,絕不容許有絲毫的差錯與懈怠,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一日,負責采買的仆人戰戰兢兢地呈上一匹準備用於喪禮布置的綢緞。王熙鳳神色平靜,仿若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伸手輕輕一觸。就在那瞬間,她的眉頭瞬間如擰緊的麻花,緊緊蹙起,原本平靜的眼眸中,瞬間迸射出銳利如鷹隼的寒光。
    她杏目圓睜,厲聲叱道:“這料子粗糙不堪,分明是以次充好,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妄圖糊弄於我!賈府之中,最是容不得你們這等偷奸耍滑之徒!還不趕緊去換,倘若再敢如此行徑,仔細你們的皮!”
    那仆人聽聞,嚇得臉色如白紙般慘白,雙腿止不住地發軟打顫,猶如篩糠一般,忙不迭喏喏領命而去,心中暗自慶幸此番隻是被責罵一番,未遭受更嚴厲的懲處,腳步匆匆,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
    出殯的日子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悄然臨近,一切事宜本應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推進。孰料,命運偏要在此刻橫生枝節。
    負責租賃喪葬器具的管家,神色慌張得如同驚弓之鳥,腳步匆匆地前來稟報,原本談定的商家竟突然坐地起價,態度蠻橫無理得讓人咋舌,聲稱若不答應其翻倍的價格,便絕無商量餘地,堅決不提供器具。
    王熙鳳聽聞此訊,柳眉瞬間倒豎,宛如兩把鋒利的柳葉飛刀,眼中閃過一抹淩厲得近乎嗜血的寒光,冷冷笑道:“他們也不細細打聽打聽,我王熙鳳豈是那任人拿捏揉搓的軟柿子!在這城中,還沒有我擺不平的事兒!”
    言罷,她當機立斷,一麵差遣府中能言善辯之人,即刻前往與商家周旋拖延。此人巧舌如簧,言辭猶如連珠炮般,以各種巧妙且讓人難以拒絕的理由穩住對方,為解決此事爭取寶貴的時間。
    隻見她時而曉之以理,闡述商業信譽的重要性,從長遠利益的角度,為商家分析此舉可能帶來的負麵影響;時而動之以情,提及賈府與商家往日的交情,回憶過往合作的愉快經曆,試圖喚起商家的情感共鳴;時而又旁敲側擊,暗示對方此舉可能帶來的不良後果,隱晦地提及賈府在金陵城的勢力和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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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仿佛經過精心雕琢。同時,王熙鳳還詳細地叮囑他,若商家依舊冥頑不靈,便要巧妙地施加一些壓力,但又不可過於強硬,以免徹底激怒對方。
    一麵又命心腹之人四處奔走,猶如四散的信使,廣撒消息,另尋可靠的商戶。她許下豐厚得足以讓人心動的報酬,隻求能及時解這喪葬器具的燃眉之急。她還親自寫了幾封書信,分別送往與賈府素有往來的幾家商戶,言辭懇切又不失威嚴,信中詳細說明了當前的困境以及賈府的誠意,希望對方能施以援手。
    同時,她還放出狠話,聲言定要追究那商家背信棄義之舉,讓其在生意場上再無立足之地。她通過各種渠道,巧妙地將這一消息傳遞出去,讓那商家深知她的決心。
    那商家聽聞王熙鳳的手段與決心,心中暗自掂量,深知得罪不起賈府這棵根深葉茂、盤根錯節的大樹,思量再三,終究還是趕忙服軟,乖乖按原價提供了器具,心中暗自懊悔,不該貪圖這一時之利。
    這邊喪禮的波折剛剛勉強平息,那邊秦可卿的病情卻如狂風中的殘燭,愈發搖搖欲墜,急劇惡化。秦可卿臥於病榻之上,形容枯槁得如同深秋凋零的殘花,麵色如紙般毫無血色,氣息微弱得幾近遊絲,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這世間。她心中明白大限將至,拚盡最後一絲氣力,強撐著那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消散的身體,命丫鬟速速將王熙鳳喚至榻前。
    王熙鳳聽聞召喚,腳步匆匆,心急如焚得仿佛心都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她一路小跑,裙擺隨風飄動,如同一朵急速綻放又即將凋零的黑色花朵。見秦可卿這般憔悴模樣,心中不禁一陣酸澀,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仿佛下一秒就會奪眶而出。
    秦可卿緩緩伸出那瘦得皮包骨頭的手,猶如枯枝一般,毫無生氣,卻又帶著一種對生的眷戀和對孩子的不舍,緊緊拉住王熙鳳的手,淚水奪眶而出,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滑落,聲音顫抖,幾近哽咽地說道:“嬸子,我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孩子。他尚在繈褓,那般年幼,日後的路還長……這賈府之中,唯有你心善又能幹,我也隻信得過你。求你看在賈家的份上,日後多多照拂他……莫要讓他受了委屈。”
    王熙鳳眼中淚光閃爍,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緊緊反握住秦可卿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語氣堅定而有力,猶如金石擲地,擲地有聲地說道:“嫂子,你且安心養病,莫要說這些喪氣話。你放心,隻要我王熙鳳在一日,就絕不讓孩子受半點委屈。我定會將他當作自己親生的一般看待,保他平安長大,事事順遂。”
    秦可卿微微頷首,那動作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又吃力地轉頭看向一旁默默垂淚的瑞珠,喘著粗氣,艱難地如同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說道:“我走之後,你若願意,便替我守著這孩子,我在九泉之下也定會感激你。隻要你盡心盡力,我定不會虧待你。”
    瑞珠早已泣不成聲,哭得肝腸寸斷,仿佛心都要碎成無數片,忙不迭哭著點頭道:“奶奶放心,奴婢定當盡心竭力,哪怕拚了這條命,也會護小公子周全。”秦可卿這才微微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神色稍安,仿佛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了一半。
    與此同時,賈寶玉和林黛玉也常來寧國府。賈寶玉對秦可卿的病情極為掛心,心急如焚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每次踏入寧國府,總是迫不及待地先急切地去探望秦可卿,腳步匆匆,仿佛身後有什麽在追趕他。而後才去找王熙鳳詢問府中事務。
    這日,他見王熙鳳滿臉疲憊,雙眼布滿血絲,猶如布滿紅絲的瑪瑙,那疲憊的神情仿佛刻在了臉上,心疼之情溢於言表,不禁勸道:“鳳姐姐,你也別太操勞了,當心累壞了身子。這府裏的事,能交給下人做的,就別事事親力親為。”王熙鳳苦笑著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仿佛帶著無盡的無奈,
    道:“寶兄弟,你哪裏知道,這府裏千頭萬緒,錯綜複雜得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稍有差池便是大亂子,我哪敢鬆懈半分。若是有個閃失,如何對得起老祖宗和這一大家子人。”
    林黛玉站在一旁,輕抿茶盞,黛眉微蹙,宛如春日裏微蹙的柳梢,透著一種淡淡的憂愁,微微歎道:“姐姐事事親力親為,難怪能將這複雜的局麵打理得井井有條,隻是也要保重自己才是。身體是本錢,若是累垮了,可如何是好。”
    王熙鳳看著這對小兒女,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的笑意,宛如春日暖陽般溫暖,仿佛能驅散這府中的陰霾,笑道:“你們倆啊,一個貼心,一個聰慧,倒會勸人。看到你們如此懂事,我這心裏也寬慰了許多。”
    賈珍、尤氏等人亦在為喪禮和秦可卿的病情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得如同烏雲籠罩的天空。賈珍時常在靈堂前長籲短歎,望著賈敬的靈位,眼中滿是悲痛與無奈,那神情仿佛一尊被歲月刻滿滄桑的雕塑,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寫滿了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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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時而會拿起靈前的香,虔誠地插上,嘴裏喃喃自語,似在向父親訴說著心中的愧疚與不舍。尤氏則忙著準備秦可卿的後事,暗中精心預備著壽衣、棺木等物。她表麵上強裝鎮定,神色自若,可那眼中不時閃過的憂慮卻泄露了內心的不安與焦灼。
    她每日都在心中默默祈禱,隻盼不要用上這些東西,卻又不得不防萬一,那矛盾而又沉重的心情,如巨石般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無光。她會反複檢查那些準備好的物件,每一針每一線都親自過目,生怕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
    終於,出殯之日來臨。寧國府內外一片素白,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哀傷染成了白色,宛如被霜雪覆蓋的荒原,透著一種死寂的寒冷。紙錢漫天飛舞,如同冬日裏紛飛的雪花,卻帶著無盡的淒涼與悲愴,仿佛是逝者不舍的靈魂在四處飄蕩。
    賈府眾人身著孝服,哭聲震天。那哭聲,仿佛是對逝者的不舍與眷戀,又仿佛是對命運無常的悲歎與控訴,在空氣中久久回蕩,如同一曲哀婉的悲歌,刺痛著每一個人的心。
    王熙鳳身著素服,神色肅穆,宛如一尊莊嚴的女神,散發著一種讓人敬畏的氣息。她指揮著眾人,將喪禮辦得有條不紊。她穿梭於人群之中,眼神堅定而銳利,猶如鷹視狼顧,每一個指令都清晰而有力,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驅使著眾人。
    她會留意到每一個細節,比如靈堂的布置是否合乎禮儀,賓客的接待是否周到。若發現有人在禮儀上稍有疏忽,她會立刻上前輕聲提醒,雖語氣平和,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往來賓客看到這般氣派且周到的喪禮,皆對賈府的底蘊與王熙鳳的能幹讚不絕口,紛紛交頭接耳,讚歎之聲不絕於耳。有的說:“賈府到底是賈府,這喪禮辦得真是滴水不漏。”有的則道:“那王熙鳳果然厲害,這般複雜的局麵,竟被她打理得如此妥帖。”
    然而,就在眾人沉浸在這哀傷與忙碌之中時,一個神秘的身影悄然混入了送葬的隊伍。他身著黑衣,臉上蒙著黑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詭異。當隊伍行至一處偏僻之地時,神秘人突然出手,向王熙鳳射出一支淬毒的暗器。所幸王熙鳳反應敏捷,側身一閃,暗器擦著她的衣角飛過。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王熙鳳立刻警覺起來,大聲喝問:“何人如此大膽!”神秘人並不答話,又接連發出幾道暗器。王熙鳳一邊指揮眾人躲避,一邊尋找神秘人的蹤跡。
    就在這時,賈寶玉挺身而出,擋在王熙鳳身前,喊道:“鳳姐姐,有我在!”神秘人見勢不妙,趁著混亂轉身逃走。王熙鳳心中疑惑,這背後究竟是誰在作祟,又為何要對她下手。待一切稍穩,她決定暗中調查此事,絕不讓這股暗處的勢力威脅到賈府的安穩。
    王熙鳳安排妥當後續事宜後,即刻命心腹小廝暗中查訪神秘人的來曆。小廝們四處打聽,終於得知,原來是幾個被王熙鳳逐出府的小廝,他們因平日裏懶散慣了,在府中做事常出錯,被王熙鳳嚴懲後逐出。
    沒了賈府這份生計,他們生活潦倒,便找人想教訓王熙鳳出口惡氣。王熙鳳得知真相後,怒目圓睜,喝道:“竟敢如此恩將仇報!”當下便命人將這些人抓來。這些人被帶到王熙鳳麵前時,嚇得瑟瑟發抖,跪地求饒。
    王熙鳳冷哼一聲,“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報複我?今日便將你們送往官府究辦,讓你們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隨後,她安排人將這些人押往官府,又加強了自身防範,以防再有此類事情發生。經此一遭,王熙鳳更加明白,在這賈府中行事,需處處小心,暗處不知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稍有不慎便會陷入危機。
    ‘然而,在這看似有序的喪禮背後,秦可卿的病情卻毫無轉機,如落日西沉,無可挽回。在喪禮的喧囂聲中,她的生命之火愈發微弱,仿佛隨時都會被一陣微風吹滅。眾人雖心懷憂慮,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那壓抑的氣氛,如同厚重的烏雲,沉甸甸地籠罩在寧國府的上空,讓人喘不過氣來,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整個寧國府,都被一種不祥的預感所籠罩,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讓人心中忐忑不安。
    這寧國府在經曆了這場變故後,又將麵臨怎樣的局麵,秦可卿的孩子又會有怎樣的命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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