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榮府雙玉為可卿 尋方問藥解沉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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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寧國府內,秦可卿臥病在榻,病情已然到了令人揪心的境地,恰似那失控的沙漏,生命的流逝愈發迅速,一日重似一日。
她陷入昏迷的次數愈發頻繁,每次昏迷,家人都仿佛經曆一場生死煎熬,蘇醒的間隔也如拉長的絲線,愈發漫長。整個人瘦骨嶙峋,仿佛一具被抽去血肉的軀殼,氣息微弱得仿若風中殘燭,隻需一絲微風,便能輕易將這生命之火撲滅。
那原本圓潤的臉頰,如今深陷成兩個黑洞,顴骨突兀得猶如嶙峋怪石,讓人不忍直視。闔府上下為此憂心忡忡,趕忙遍請城中各路聲名遠揚的大夫郎中,然而那藥石卻似泥牛入海,毫無靈驗之效,病情絲毫未見轉機,直把個寧國府攪得人心惶惶,眾人皆被愁雲慘霧所籠罩。
每日,府中的下人們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的聲響驚擾了這壓抑氛圍下脆弱的平衡,整個府邸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
賈蓉日日守在秦可卿的床前,雙眼布滿血絲,往日的風流倜儻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滿臉的憔悴與愁苦。他緊緊握著妻子那瘦如枯枝的手,仿佛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不見。每一次秦可卿發出微弱的呻吟,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疼痛,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時而俯身輕輕為她掖好被角,時而用手帕輕輕擦拭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眼神中滿是心疼與無助。大夫們搖頭離去的場景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讓他感到無比絕望。他不停地在心中祈禱,希望上天能憐憫他們,讓妻子的病情有所好轉。
夜晚,燭火搖曳,賈蓉依舊守在床邊,困了就趴在床邊小憩一會兒,稍有動靜便猛地驚醒,緊張地看向妻子。他深知,秦可卿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妻子,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害怕失去她,害怕這空蕩蕩的屋子再聽不到她溫柔的聲音。
瑞珠守在秦可卿的榻旁,目光始終緊緊黏在自家主子那愈發消瘦的麵容上。看著秦可卿形容枯槁,氣息微弱得仿若隨時都會消散,瑞珠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疼得厲害。
瑞珠低垂著眼簾,滿心皆是憂慮與恐懼 ):小姐自病後,日見憔悴,府裏的大夫來了一撥又一撥,可那藥石卻都如石沉大海,不見絲毫成效。每一日,我都眼睜睜瞧著小姐的身子骨愈發虛弱,這心裏頭就像墜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想當初,小姐在府裏,那是何等的風光霽月,待人又親和寬厚,從無半點主子的架子,對我更是恩重如山。如今她遭此大難,我卻半點忙也幫不上,隻能在一旁幹著急,實在是無用至極。
瑞珠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老天爺啊,您開開眼吧,小姐一生善良,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要讓她受這般病痛的折磨?若是可以,我情願自己代小姐受苦,隻求能換小姐安康。萬一……萬一小姐有個好歹,我可怎麽活呀?瑞珠越想越怕,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忙抬手緊緊握住秦可卿那瘦得隻剩皮包骨的手,仿佛隻要這樣,就能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留住她正在消逝的生命。
瑞珠抬起頭,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默默祈禱 ):上天保佑,一定要讓林姑娘尋來的藥方有用,一定要讓小姐好起來啊。隻要小姐能康複,讓我做什麽都行……瑞珠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眼神中滿是期盼與哀求,仿佛這樣就能打動上蒼,給秦可卿帶來生的希望。
且說那日,賈寶玉與林黛玉聞知可卿病重,恰似心頭被重錘擊中,心急如焚,腳下生風般匆匆趕來探病。甫一踏入房中,但見秦可卿麵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兩頰深陷,顴骨突兀得如同嶙峋怪石,原本靈動的雙眸此刻黯淡無光,空洞無神,猶如一潭死水,瘦得皮包骨頭,仿佛一陣風便能將她吹倒。
賈寶玉見狀,眼中瞬時湧起無盡憂慮,那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滿是焦灼,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好似能夾死蒼蠅,嘴唇微微顫抖,顯露出內心的極度不安;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連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林黛玉亦是秀眉微蹙,秋水般的眼眸中滿是不忍與憐惜之色,仿佛一汪清泉中泛起了層層愁緒,她輕輕咬著下唇,玉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角,足見其內心的擔憂;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毅,似是下定決心要為秦可卿尋得生機,那眼神中還夾雜著一絲恐懼,害怕麵對失去嫂嫂的殘酷現實。
林黛玉蓮步輕移,宛如微風拂過花朵般輕柔,輕輕行至榻前,和聲細語,帶著滿心關切問道:“嫂嫂,你覺著身子可好些了?”那聲音溫柔婉轉,仿佛怕驚擾了這脆弱的生命。
秦可卿似是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微微睜眼,目光無神,有氣無力地答著,那聲音微弱得如同從九幽之地傳來,幾不可聞:“林姑娘……我……怕是……不行了……”說罷,一絲清淚順著她那消瘦的臉頰緩緩滑落,打濕了枕邊。那清淚仿佛帶著她對生命的不甘與無奈,在這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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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見狀,心中憂慮如潮水般翻湧,當下便施展中醫望聞問切之術。她先是細細端詳秦可卿麵色,那麵色蒼白得猶如冬日的殘雪,毫無生機,隱隱還透著一抹青灰,恰似被陰霾所籠罩;又湊近輕嗅氣息,氣息微弱且紊亂,仿佛即將熄滅的油燈,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氣,讓人心中一凜;再探其脈象,脈象細弱而雜亂,猶如一團亂麻,毫無規律可循。
隻見她柳眉緊蹙,貝齒輕咬下唇,心中暗自思索:“看這情形,定是棘手之症,嫂嫂素來待我親厚,如同親姐妹一般,我定要尋出病根,無論如何也要治好嫂嫂才是。隻是這病症如此古怪,怕是尋常藥方難以奏效,可千萬不能慌亂,務必鎮定。
若嫂嫂有個萬一,我於心何忍……我自幼與嫂嫂相處,她對我關懷備至,這份情誼怎能輕易辜負。如今嫂嫂命懸一線,我便是拚盡全力,也要找到救治之法。”看罷多時,她心急如焚地拉起賈寶玉,匆匆返回榮國府。
一路上,夜幕已然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沉甸甸地壓在大地上。墨色的天空中烏雲沉沉,層層疊疊地堆積著,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吞噬殆盡。偶爾有冷風呼嘯而過,如同一頭受傷的猛獸在咆哮,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得路旁的樹木沙沙作響,樹枝扭曲著,仿佛在痛苦地掙紮,仿佛是大自然在發出不祥的預警。
幹枯的樹葉被風卷到半空,打著旋兒,如同無助的靈魂在空中飄蕩。那風聲在耳邊呼嘯,似是在無情地宣告著秦可卿病情的嚴峻。賈寶玉滿心焦急,不住詢問:“林妹妹,可卿嫂嫂這病究竟如何?可有法子?”他的聲音中帶著顫抖,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無助,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望著林黛玉。
林黛玉心係秦可卿病情,滿心憂慮如麻,哪有心思回應,隻是低頭默默前行,腳步急促得如同要追趕時間,每一步都踏得又快又重,濺起些許塵土。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秦可卿病懨懨的模樣,心急如焚,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心頭爬行,又好似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在心中不斷祈禱,希望能盡快找到救治之法,又擔憂一切都為時已晚。
她想起與嫂嫂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溫馨的畫麵此刻卻如針般刺痛著她的心。賈寶玉急得抓耳撓腮,雙手不住地搓動,手指都被搓得發紅,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緊跟在林黛玉身後,眼神中滿是焦慮與無助,嘴裏還在不停地念叨:“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他的腳步淩亂,時不時被路邊的石子絆一下,卻渾然不覺,滿心都是對秦可卿病情的擔憂。
二人一回到瀟湘館,林黛玉便徑直走向藏書之處,心急火燎地翻找起來。她心中念著:“記得曾有一本上古醫典,記載各種疑難雜症之治法,我自己病症也曾對照醫好,隻是不知如今放在何處。若尋它不到,嫂嫂可如何是好。
這醫典說不定是嫂嫂的救命稻草,上天保佑,一定要找到。倘若嫂嫂因我找不到醫典而……我定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哪怕翻遍這一屋子的書,我也絕不放棄。嫂嫂一生善良,老天不該如此殘忍,一定要讓我找到這醫典。”隻見她將一摞又一摞的書翻得雜亂,書頁紛飛,但凡書中涉及病症的醫書,皆不放過。
那些泛黃的書頁在她急切的翻動下,發出“簌簌”的聲響,仿佛也在為秦可卿的病情而擔憂。有些書頁因為年代久遠,在翻動中甚至微微破損,恰似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她一邊翻找,一邊在心中回憶著那本醫典的大致模樣,心中滿是焦急與期待。她的手指在書頁間快速穿梭,眼睛急切地掃過每一行字,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
賈寶玉也趕忙幫忙,與她一同翻找,一邊翻找一邊喃喃自語:“這書究竟在哪呢,可千萬要找到救可卿嫂嫂的法子。要是找不到,可卿嫂嫂……”他不敢再往下想,手上的動作愈發快了,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書頁上。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絕望,卻又強忍著,不斷鼓勵自己一定要找到。他的雙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每拿起一本書,都仿佛在觸摸著秦可卿的命運。
此時,屋內燭火搖曳,昏黃的光線在牆壁上投下兩人忙碌的身影。窗外風聲愈發緊了,嗚嗚咽咽,似在訴說著秦可卿病情的嚴峻。那風聲如同一首悲歌,在寂靜的夜裏回蕩,更添幾分淒涼。風透過窗欞的縫隙鑽進來,吹得燭火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映照著兩人的身影也隨之晃動,猶如鬼魅一般。
偶爾有火星從燭芯上迸濺出來,在黑暗中閃爍一下便消失不見,恰似眾人心中那渺茫的希望。夜色已深,萬籟俱寂,唯有兩人翻書的聲音在房中回響。二人專心致誌,絲毫未覺疲倦。
紫鵑與雪雁在一旁困意連連,不住打著哈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仍時不時強撐著過來為二人添上茶水。紫鵑輕聲勸道:“姑娘,夜深了,您先歇會兒吧,身子骨可別累壞了。”林黛玉頭也不抬,匆匆回了句:“無妨,找到藥方要緊。”雪雁也在一旁附和:“寶二爺,您也歇會兒吧。”賈寶玉隻是擺擺手,繼續埋頭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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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看著自家姑娘和寶二爺如此焦急,心中也滿是擔憂,隻能在一旁默默守護,偶爾交換一下擔憂的眼神,眼中滿是無奈與心疼。紫鵑輕輕歎了口氣,心想姑娘如此重情重義,若真的救不了秦可卿,不知會有多傷心。雪雁則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花,祈禱著能盡快找到藥方。
終於,黎明曙光初現之際,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戶紙,灑在雜亂的書籍上。那光線如同希望的使者,給這漫長的黑夜帶來了一絲光明。
林黛玉在一本紙張泛黃、書頁卷曲,甚至裝訂的線都斷了幾根的舊書中,尋到了與秦可卿相似的病症。她眼中閃過驚喜,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間明亮起來,急忙道:“寶哥哥,你快來看,可是這個病症。”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那是發現希望的激動,同時又夾雜著一絲不敢確信的忐忑。她緊緊盯著賈寶玉,等待著他的確認,心中既期待又害怕。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兒,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書頁,指印都印在了泛黃的紙上。
賈寶玉趕忙湊近,借著那熹微的晨光,仔細讀了兩遍,二人確認無誤,忙忙慌慌帶著書籍直奔寧國府。他們的腳步急促而有力,仿佛帶著拯救生命的使命,一路上,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目光,隻想盡快趕回寧國府,為秦可卿帶來希望。
到得寧國府,府中眾人皆是一臉疲憊與擔憂。連日來的奔波和對秦可卿病情的憂慮,讓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憔悴。王熙鳳雙眼紅腫,像是剛哭過一般,眼眶周圍還有淡淡的紅暈,見到二人趕忙迎上來,急切問道:“林姑娘,寶兄弟,可尋到法子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顯露出多日來的操勞。
她緊緊抓住林黛玉的手臂,眼神中滿是期待與焦急,那眼神仿佛在說,隻要有一絲希望,就千萬不要放棄。林黛玉忙點頭:“有了頭緒,且讓我再與嫂嫂確認一番。”二人又將書中病症與秦可卿症狀一一對照詢問,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從飲食起居到日常的細微感受,都問得清清楚楚。
王熙鳳在一旁緊張地看著,不時插上幾句:“嫂嫂前些日子還說,夜裏總是盜汗,這可怎麽辦才好。”李紈也在一旁附和:“還有,嫂嫂說時常覺得心口煩悶。”林黛玉一邊問,一邊點頭,心中愈發篤定。終是確認無疑。
當下,林黛玉急忙按書中方子開方,字跡匆忙卻不失工整,一筆一劃都凝聚著她對秦可卿康複的期望。她的手微微顫抖,卻努力保持著平穩,每寫下一個藥名,都仿佛在為秦可卿的生命增添一份希望。她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藥方真的能救嫂嫂一命。她仿佛看到秦可卿康複後,與大家歡聲笑語的場景,那畫麵給了她力量,讓她更加專注地寫下每一個字。
她命小廝速速去抓藥,那小廝領命後,如離弦之箭般飛奔而去,腳步聲在寂靜的院子裏回蕩。小廝心中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腳下生風,不敢有絲毫耽擱,心中默默想著一定要盡快把藥抓回來,說不定能救秦可卿一命。
不多時,小廝將藥抓回。林黛玉又親自到藥房找來秤,她神情專注,眼神緊緊盯著秤砣,邊稱邊叮囑身旁幫忙的丫鬟婆子:“此病症之藥方,用藥分量極是關鍵,多一分少一錢皆會壞事,關乎嫂嫂性命,務必仔細確認。這藥若是有分毫差錯,嫂嫂就……”她不敢往下想,每稱一樣藥,她都要反複核對,神情嚴肅得如同在進行一場關乎生死的重大儀式。
那秤杆在她手中微微晃動,仿佛承載著秦可卿的生命重量。秤砣的每一次移動,都牽動著她的心弦。她仔細地看著秤星,確保藥量精準無誤,每一個刻度都像是秦可卿生命的轉折點。一樣樣藥稱好後,她又細心守在火爐邊煎藥。
此時,寧國府的院子裏安靜極了,眾人都圍在四周,目光緊緊盯著那火爐,仿佛那是秦可卿康複的希望。爐中的火苗呼呼作響,映照著林黛玉堅定的臉龐。她守在爐邊,眼神堅定,口中喃喃:“但願此藥能解嫂嫂病痛,嫂嫂一生善良,上天定會眷顧。”按此方子,一日連服三劑,且看後續療效如何。
眾人皆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秦可卿能早日康複,擺脫這病痛的折磨。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風吹過,吹得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那風仿佛帶著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預示著這藥的效果將決定秦可卿的生死命運,為這緊張的氛圍又添了幾分玄幻色彩。風過後,一片烏雲緩緩遮住了太陽,使得原本明亮的院子瞬間暗了下來,眾人的心情也隨之愈發沉重。
尤氏忍不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的心中滿是擔憂,想著若秦可卿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這寧國府可該如何是好。
賈蓉則握緊了拳頭,眼中滿是不甘與擔憂,他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想盡辦法救娘子。大家都在心中默默期待著奇跡的發生,希望這劑藥能成為秦可卿的救命良藥。而此時,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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