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王善保家恃強淩弱 怡紅公子怒稟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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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在那繁華錦繡、規矩森嚴的榮國府中,有個王善保家的,她本是邢夫人的陪房,仗著自己是舊仆身份,向來慣會作威作福,在府中橫行無忌。
這王善保家的,生得一雙三角眼,猶如鷹眼般銳利且透著狡黠,那眼神時常滴溜溜亂轉,仿佛時刻都在算計著什麽。吊梢眉斜飛入鬢,仿佛時刻都帶著幾分淩厲與傲慢,猶如兩把利刃,讓人望而生畏。
她身形臃腫不堪,遠遠望去,活像一隻裝滿雜物的甕,行動起來,那一身的肥肉便跟著顫顫巍巍,仿佛隨時都會將她那並不粗壯的雙腿壓垮。平素裏,她行走在府中的長廊下,手中的繡帕總是甩得劈啪作響,似是在刻意彰顯自己的存在,又像是在向眾人示威。
但凡遇到丫鬟婆子,她便橫眉立目,那張嘴就像一把利刃,不是挑出些雞毛蒜皮的錯處,便是動輒抬出邢夫人的名頭來壓製眾人。
便是那銜玉而生,被闔府上下如珠如寶般捧在心尖上的寶二爺,在她眼裏,也不過是個不通世務、隻知在脂粉堆裏廝混的哥兒罷了,不過是在麵上虛應著那一套禮數。闔府上下眾人,雖對她這般行徑怨聲載道,卻因著邢夫人在府中的勢力,一個個皆是敢怒而不敢言,隻能在背地裏暗暗詛咒,盼望著哪天能有個契機,煞煞她那囂張的威風。
那日午後,赤日高懸,整個天地仿佛被放進了蒸籠。那金烏似火,毫不留情地炙烤著大地,將怡紅院的青石板曬得滾燙,仿佛能煎熟雞蛋。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卻並未給這酷熱的天氣帶來絲毫涼意。
晴雯斜倚在遊廊的美人靠上,手中輕搖著團扇。她身著月白色的羅裙,領口與袖口繡著淡雅的蘭花,愈發襯得她身姿婀娜,宛如一朵在微風中搖曳的青蓮。她望著院中那幾株芭蕉,葉片被曬得卷了邊,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沒了往日的舒展,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憐憫。
忽然,她想起前日寶玉說要在廊下添幾盆茉莉,想著那潔白的茉莉能為這炎炎夏日添幾分清新,便起身去搬花盆。她身姿輕盈,仿若春日裏的飛燕,行動爽利,素手如蔥,剛觸碰到那精致的花盆,隻聽角門處突然傳來王善保家的那聲尖銳如鴞啼般的嗓音:“沒長眼的小蹄子,還不快給我讓路!”這突如其來的吼聲,猶如一道驚雷,驚得晴雯手一抖,那青瓷花盆便如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墜下,“嘩啦”一聲,在王善保家的腳邊炸開,那聲音在寂靜的院子裏格外刺耳。
隻見碎瓷如流星般飛濺四散,帶著泥土的殘花濺上了王善保家的月白綾裙,那裙上原本繡著的精致雲紋瞬間被汙漬破壞。就連她那雙精心繡著並蒂蓮的軟緞鞋,也糊滿了泥,顯得狼狽不堪。這婆子頓時暴跳如雷,那三角眼瞪得幾乎要迸出眶外,眼球仿佛要掙脫眼眶的束縛,臉上的橫肉因憤怒而劇烈亂顫,活像一頭發怒的母獸。她心裏想著:“這小賤蹄子,竟敢壞我今日好心情,平日裏就瞧她不順眼,仗著幾分姿色和寶玉的寵愛,便不把我放在眼裏,今日定要好好教訓她!”
她戟指對著晴雯大罵:“反了天的小娼婦!竟敢拿花盆砸我?莫不是仗著寶二爺平日裏寵著你,就連太太的臉麵都不放在眼裏了?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罵著,便像餓虎撲食般上前,伸出那如雞爪般的手,要去撕扯晴雯的發髻,心裏還惡狠狠地想著:“我要讓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晴雯本就似那爆竹性子,一點就著,平日裏最是痛恨這等仗勢欺人的醃臢貨。此刻,她柳眉倒豎,恰似兩把鋒利的柳葉刀,透著一股淩厲的氣勢,杏眼圓睜,眼中滿是怒火,猶如燃燒的烈焰,仿佛要將眼前這可惡的婆子吞噬。
她心中又氣又恨,想著:“這老貨平日裏作威作福,欺壓眾人,今日竟還這般無理取鬧,我豈能怕她!”冷笑道:“喲,我當是哪尊活菩薩大駕光臨,原是仗著太太威風的老鴰!不過碰了你一花盆,瞧你這副嘴臉,倒像剜了你心頭肉似的。你且說說,這些年你在府裏克扣小丫頭月錢、私吞主子賞賜的勾當,哪樁不是你幹的?你以為你做的那些醃臢事,旁人都不知道?”
這話恰似戳中了馬蜂窩,王善保家的氣得渾身肥肉如波浪般亂抖,她感覺自己的尊嚴被狠狠踐踏,心中的怒火“轟”地一下燒得更旺,像瘋了一般,一把狠狠薅住晴雯的鬢角,咬牙切齒地叫嚷著:“反了反了!今日不撕爛你這賤嘴,我就不姓王!我讓你知道知道,在這榮國府裏,到底誰能說了算!”
隨著她的呼喊,她帶來的小丫頭們也如一群惡犬般蜂擁而上,有的伸手去揪晴雯的頭發,心裏想著:“討好媽媽,日後定有好處。”有的用力扯她的衣襟,想著:“這晴雯平日裏就高傲,今日看她還怎麽神氣!”晴雯雖拚力反抗,她如同一頭困獸,左躲右閃,拳打腳踢,但終究寡不敵眾。
不多時,她那原本整齊的青絲變得散亂如麻,隨風飄舞,幾縷發絲貼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顯得格外狼狽。裙裾也被扯破,露出了裏麵白皙的肌膚。雪白的脖頸上,更是多了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像是幾條蜿蜒的小蛇,刺痛著她的心,也刺痛著旁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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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廚房的李廚子攥著擀麵杖匆匆而過。這李廚子本是去後院取些柴火,以備晚間廚房之用。他腳步匆忙,額頭滿是汗珠,嘴裏還嘟囔著:“這天氣,可真夠熱的,這柴火可得趕緊取回來,別耽誤了晚上做飯。”王善保家的瞥見那粗重的擀麵杖,眼中凶光一閃,猶如餓狼見到了獵物,心裏想著:“有了這東西,看這小蹄子還怎麽囂張!”猛地衝過去搶過擀麵杖。那李廚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手中一空,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您……您這是幹啥?”
王善保家的哪裏理會,雙手高高舉起擀麵杖,惡狠狠朝著晴雯的頭頂砸去,嘴裏還罵罵咧咧:“我叫你嘴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小蹄子!”隻聽“咚”的一聲悶響,仿佛一記重錘砸在眾人的心上,晴雯慘叫著癱倒在地,那聲音淒厲而絕望,仿佛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悲號。鮮血順著她的額角蜿蜒而下,如一條紅色的小溪,洇紅了她的衣襟,在那青磚上綻開一朵朵腥紅的花,顯得格外刺眼。
正攜著茗煙往瀟湘館去的賈寶玉,本是想著去與林妹妹分享昨日新得的詩稿,一路上還與茗煙談論著園中趣事。他手中拿著詩稿,一邊走一邊搖頭晃腦地吟誦著:“花影不離身左右,鳥聲隻在耳東西。林妹妹定會喜歡這兩句。”
忽聞怡紅院方向傳來一陣哭喊聲,那聲音尖銳而淒慘,仿佛一把利刃,瞬間刺痛了寶玉的心。他心下“咯噔”一跳,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猶如冬日裏的初雪,毫無血色。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可怕的念頭,想著:“怡紅院怎麽會有這般慘叫?莫不是晴雯出了事?”也顧不得許多,拔腿便朝著怡紅院的方向拚命跑去。那速度猶如離弦之箭,風在他耳邊呼呼作響,吹得他的衣袂獵獵翻飛。
茗煙在後麵一邊追一邊喊:“二爺,您慢著點,小心摔著!”待他衝進院門,眼前的一幕讓他怒目圓睜,隻見晴雯麵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氣若遊絲,仿佛一片隨時會飄落的枯葉。而王善保家的正叉著腰,那根擀麵杖上還滴著血,在陽光的映照下,血滴如紅寶石般閃耀,她嘴裏依舊罵罵咧咧:“小蹄子,看你還敢嘴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寶玉頓覺五內俱焚,心中的怒火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他三步並作兩步,如猛虎撲食般撲到晴雯身邊,輕輕將她攬入懷中。他的雙手顫抖著,指尖像是觸碰到了冰塊,一片冰涼。他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臉上的血跡,那血跡在他的指尖蔓延,仿佛是在灼燒他的心。
他心疼得仿佛被無數鋼針深深刺入,眼眶中淚水打轉,心中滿是自責:“都怪我,若我能時刻護著晴雯,她怎會遭此毒手!”當他抬頭望向王善保家的時,眼中仿佛噴出火來,那目光猶如利箭,直射向王善保家的,大聲怒斥道:“好個大膽的奴才!在我怡紅院竟敢行凶傷人,你的眼裏可還有賈府的規矩?你可知,晴雯雖是丫鬟,卻是老太太賞給我的,猶如我的手足一般。如今被你這惡奴打成重傷,若不討個公道,我誓不罷休!今日,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說罷,他輕輕將晴雯托付給匆匆趕來的襲人,那眼神中滿是擔憂與不舍,仿佛將自己最珍貴的寶貝交予他人,千般不放心。而後,他轉身便往賈母處疾奔而去,衣袂翻飛間,帶落了廊下幾串紫藤花,那紫色的花瓣如雪花般飄落,仿佛也在為這一幕悲傷。
且說賈母此時正歪在那柔軟舒適的軟榻上,榻上鋪設著華麗的錦褥,上麵繡著百鳥朝鳳的圖案,盡顯奢華。鴛鴦則恭敬地捧著茶盞,站在一旁伺候著。那茶盞乃是官窯燒製的青花瓷,質地細膩,杯身繪著淡雅的蘭花,清新雅致。
忽見寶玉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他的冠帶歪斜,原本束發的絲帶鬆鬆垮垮地垂在一旁,眼圈通紅,像是熟透的桃子,衣襟上還沾著斑斑血漬,顯得格外狼狽。賈母見狀,心中猛地一緊,忙撐著那根紫檀拐棍坐起,那拐棍質地堅硬,上麵雕刻著精美的龍鳳圖案,是她的心愛之物。她關切地問道:“我的兒,這是怎麽了?誰敢這般欺負你?快跟老太太說,老太太給你做主!”
寶玉“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青磚地上,那青磚冰冷刺骨,仿佛要穿透他的膝蓋。他哽咽著,將王善保家的行凶經過一五一十、細細道來,每說一句,心中的怒火便燃燒得更旺一分,眼中的恨意也更深一層。末了,他叩首在地,額頭與青磚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哭著說道:“求老太太做主!晴雯雖是丫鬟,卻是老太太賞給我的,這些年與我情同手足。如今被這惡奴打成重傷,若不嚴懲,日後府裏還有何體統?還有何規矩可言?老太太,您若不出麵,這賈府怕是要被這些惡奴攪得雞犬不寧了!”言罷,已是泣不成聲,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他的身體也因激動和悲憤而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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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聽得麵色鐵青,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陰沉得可怕。她心中又氣又怒,想著:“這王善保家的,真是越發大膽了,竟敢在寶玉院裏如此放肆,若不加以嚴懲,賈府的規矩何在?”她手中的拐棍重重杵在地上,那聲音震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嗡嗡作響,仿佛也在為這等惡行而憤怒。她怒喝道:“反了!反了!這王善保家的,竟敢在寶玉院裏撒野!當年我打發她去抄檢大觀園,就瞧出她不安分,沒想到如今越發無法無天了!她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太太,還有沒有賈府的規矩!”
這邊邢夫人聞訊,嚇得花容失色,連釵環都未戴好,頭發有些淩亂,匆匆趕來求情。她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來到賈母跟前,福了福身,焦急地說道:“老太太息怒,都是兒媳管教不嚴。王善保家的雖莽撞,卻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她平日裏也算是盡心盡力。求老太太念在她伺候一場的份上,饒她這一回吧。”邢夫人心裏暗暗叫苦,想著:“這王善保家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可如何是好,若老太太真要嚴懲,我這麵子可往哪擱?”
賈母冷哼一聲,那聲音猶如寒冬的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說道:“伺候?倒學會了以下犯上!若不是看在你麵上,定要攆她出去,永不許她再踏進賈府半步!且罰她賠二十兩養傷銀,即刻發去莊子上挑糞,叫她嚐嚐苦頭,也讓她知道,在這賈府,可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
王善保家的得知判罰,頓時如遭雷擊,癱坐在地,像個潑婦般嚎啕大哭起來。她心裏又悔又恨,想著:“我不過是想教訓那丫頭,怎麽就落到這般田地?二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去莊子上挑糞,這可如何是好?”她哭天喊地,嘴裏嘟囔著:“我冤枉啊,老太太,我不過是教訓了一個不聽話的丫鬟,怎麽就成了這般大罪啊……”但眾人皆對她的哭鬧充耳不聞。她捧著那二十兩銀子,一步三搖地送到怡紅院時,隻見晴雯虛弱地倚在繡榻上,榻上的錦被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鮮豔奪目。
寶玉正親自用帕子蘸著溫水,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傷口,那帕子是用上好的絲綢製成,柔軟細膩。周遭的丫鬟婆子皆冷眼相看,眼神中滿是不屑與厭惡。往日裏她在府中的威風掃地,隻餘滿院的嘲諷。她隻得灰溜溜地收拾行囊,被幾個小廝如拎小雞般押著往莊子去了。一路上,她的哭聲漸漸遠去,隻留下那空蕩蕩的院子,仿佛在訴說著這場鬧劇的落幕。
且說林黛玉此時正在瀟湘館的窗前看書,陽光透過湘妃竹簾,灑在她身上,宛如一層薄紗。她身著淡粉色的衣裳,越發顯得肌膚勝雪,氣質如蘭。她正沉浸在書中的世界,時而微微蹙眉,時而輕輕點頭,仿佛與書中之人同喜同悲。
紫鵑匆匆走進來,神色焦急地說道:“姑娘,不好了!聽聞王善保家的用擀麵杖打傷了晴雯,如今晴雯傷勢嚴重呢!”林黛玉聞言,手中的書卷“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她柳眉微蹙,眼中滿是擔憂之色,急忙吩咐正在整理物品的雪雁:“雪雁,快將前些日子寶二爺從藥店裏麵淘來的兩瓶雲南白藥拿出來一瓶。”
雪雁不敢耽擱,趕忙跑到裏屋,從一個精致的木匣中取出那瓶雲南白藥。原來寶玉每有好的東西,都往瀟湘館送,這雲南白藥極為珍貴,是從雲南而來,產量稀少,是治傷的上好良藥。
林黛玉接過藥瓶,與雪雁、紫娟一同匆匆往怡紅院趕去。一路上,林黛玉心急如焚,腳步匆匆,心中滿是對晴雯傷勢的擔憂。待她們趕到怡紅院,隻見晴雯虛弱地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如紙。
林黛玉趕忙走到晴雯床邊,輕輕坐下,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憐惜。她打開藥瓶,倒出些許白藥,動作輕柔而細致地給晴雯上藥,一邊上藥一邊說道:“晴雯,你且安心養傷,莫要多想。這藥是寶二爺先前送來的,定能助你早日康複。”晴雯微微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虛弱地說道:“多謝林姑娘……”林黛玉輕聲安慰道:“你我之間無需多禮,你隻管好好休養便是。”
上完藥後,林黛玉轉頭對寶玉說:“寶哥哥,平日裏也仔細些,護好身邊人,莫要再讓她們受到欺負。你房裏的丫鬟們,皆是與你朝夕相伴之人,你需多上些心才是。”寶玉連連點頭,一臉愧疚地說:“林妹妹教訓得是,是我疏忽了,往後我定會護好她們,絕不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林黛玉微微頷首,又叮囑了寶玉和晴雯幾句,這才帶著雪雁、紫娟離去。
回到瀟湘館後,林黛玉心中仍隱隱擔憂。她深知,賈府之中人際關係錯綜複雜,此次王善保家的之事雖暫時告一段落,但難保不會再有類似的風波。她坐在窗前,望著窗外漸漸西斜的夕陽,餘暉灑在庭院的花草上,給萬物都鍍上了一層金黃,卻也添了幾分落寞。她心中暗自思忖,不知這賈府的未來,還會麵臨多少風雨,而她又該如何在這紛繁複雜的環境中,守護好自己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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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輕輕拂過,吹動了桌上的詩箋,那正是寶玉前日送來與她分享的詩稿。她輕輕拿起,又看到了那兩句“花影不離身左右,鳥聲隻在耳東西”,心中思緒萬千。這賈府表麵的繁華如這絢爛的夕陽,看似美好,實則暗藏危機。恰似那花枝招展,卻不知何時便會被風雨折損;又如那悅耳鳥鳴,轉瞬便可能消逝在喧囂之中。
林黛玉深知,賈府中像王善保家的這類人絕非個例,隻要家族龐大、利益交織,便難免滋生出各種事端。此次晴雯受傷,雖得賈母主持公道,但往後呢?還有多少看不見的暗流湧動,隨時可能衝擊著這看似穩固的家族秩序。她想起自己寄人籬下,雖有寶玉及賈母疼愛,可終究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寶玉,生性純良,對身邊人關懷備至,卻未必能洞悉這府中諸多險惡。
她微微歎了口氣,目光移向窗外那幾竿搖曳的翠竹,竹影在地上斑駁交錯,宛如一幅水墨畫。黛玉心想,自己與寶玉,還有這府中諸多姐妹,不正像這園中草木,雖同處一方天地,卻各有各的命運軌跡,又都身不由己。
想到此處,黛玉心中不免泛起一絲愁緒,眼眶微微泛紅 )她暗自決定,往後定要更加留意府中諸事,能幫寶玉一分是一分。隻是,自己身為女子,在這賈府的諸多規矩束縛下,能施展的空間著實有限,不禁又感到一陣無奈與悲涼。
此後幾日,林黛玉依舊每日晨起讀書、午後小憩,看似與往常並無二致。然而,每當閑下來時,她便會陷入沉思,思索著賈府中人與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試圖從中尋得一些應對之法。
這日午後,陽光透過窗戶,暖暖地灑在瀟湘館的炕上。林黛玉正歪在炕上,手中隨意翻看著一本詩集,可心思卻全然不在書上。紫鵑在一旁靜靜地做著針線,屋內靜謐得隻聽得見針線穿過布料的細微聲響。
突然,雪雁從外麵匆匆走進來,神色略顯慌張,腳步急促 )說道:“姑娘,方才我去園子裏,聽聞下人們都在傳,說是邢夫人對寶二爺那日在賈母麵前告狀的事,心裏頭有些不痛快呢。”
林黛玉聞言,心中一凜,放下手中詩集,坐直了身子,柳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問道:“可知道邢夫人具體說了些什麽?”
雪雁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些許忐忑 )回道:“具體的倒沒聽清,隻是瞧見幾個婆子在那竊竊私語,神色頗為古怪,我湊近了些,才隱約聽到提到寶二爺和那日之事。”
林黛玉輕輕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思量:邢夫人本就心胸狹隘,此次寶玉讓她在賈母麵前失了顏麵,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隻是不知她會如何動作,可千萬別又生出什麽事端來才好。
她轉頭看向紫鵑,說道:“紫鵑,你平日裏多留意著園子裏的動靜,若有什麽風吹草動,即刻來告訴我。”紫鵑連忙點頭應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林黛玉又陷入了沉思,她深知,邢夫人在賈府也算有些地位,若她真要針對寶玉,怕是一場不小的麻煩。自己定要提前想出應對之策,不能讓寶玉再無端受了委屈。隻是,這賈府上下,盤根錯節,稍有不慎,便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想到此處,她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與無奈 )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吹得窗欞上的紙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為這賈府即將到來的未知變數而發出歎息。
正是:
倚勢欺人作虎倀,怡紅院裏起禍殃。
癡心公子鳴公道,惡仆終嚐惡果涼。
風波暫息心難定,又聞暗潮枕邊藏。
黛玉憂心謀良策,賈府前路霧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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