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 榮國府眾豔觀戲感懷 瀟湘妃黛玉念親凝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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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一日,風和日麗,惠風和暢,榮國府內一片閑適安樂之象。賈母興致忽來,差人於園中精心擺下戲台。那戲台搭建得極為精巧,台柱皆用朱紅漆就,雕梁畫棟,刻著飛禽走獸、花卉人物,栩栩如生。
每一隻飛禽都仿佛振翅欲飛,每一頭走獸皆似蓄勢待發,花卉綻放得嬌豔欲滴,人物的神情姿態更是活靈活現,仿佛下一刻便要從那梁柱上躍然而出。又特意請來一班技藝精湛的戲子,專要演唱那動人心弦的《孟薑女》。眾人聞得此訊,皆欣然向往,不多時便齊聚園中。
但見園中早設下諸多精美的軟榻與座椅,皆是用上好的紫檀木製成,紋理細密,質地溫潤,觸手生涼。雕工更是精細,椅背、扶手處皆刻有吉祥圖案,或為如意雲紋,線條流暢自然,恰似天邊舒展的雲朵;或為鬆鶴延年,鬆針根根分明,仙鶴姿態優雅,仿佛正要引頸長鳴,寓意著福壽安康。
桌上擺滿了珍饈美饌,珍饈有那水晶鵝脯,剔透晶瑩,恰似美玉雕琢而成,觀之令人賞心悅目,夾起一塊放入口中,鵝肉的鮮嫩與獨特的調味相得益彰,口感細膩,仿佛在舌尖上跳起了一支美妙的舞蹈;胭脂鵝脯,色澤紅潤,宛如天邊晚霞,散發著誘人的脂香,輕輕咬上一口,脂香四溢,肉質緊實卻不失嫩滑,讓人回味無窮。
美饌則有碧粳粥,米粒飽滿,泛著淡淡的光澤,入口軟糯香甜,那香甜的味道仿佛帶著田野間稻穀的芬芳;如意糕,造型精巧,以模具壓出如意形狀,寓意吉祥,散發著陣陣甜香,那甜香中似還隱隱透著桂花的芬芳,細細品味,能感受到糕點的綿密與細膩。
鮮果亦是品類繁多,圓潤的葡萄,如紫寶石般晶瑩剔透,顆顆飽滿,輕咬一口,汁水四溢,酸甜可口,仿佛將整個秋天的甜蜜都濃縮在這小小的果實之中;粉嫩的蜜桃,白裏透紅,散發著誘人的甜香,仿佛將春日的甜蜜濃縮其中,桃毛纖細,輕輕一抹,便覺柔滑,咬上一口,桃汁順著嘴角流下,滿滿的都是自然的饋贈。香茗更是清幽撲鼻,湯色澄澈如琥珀,輕抿一口,茶香四溢,唇齒留香,那茶香悠悠,似有蘭蕙之韻,讓人回味無窮,仿佛能洗淨心中的一切塵埃。
賈母穩坐主位,身著一件秋香色雲緞大氅,那大氅上以金線繡著層層疊疊的富貴牡丹,針法細膩,每一朵牡丹皆形態各異,嬌豔欲滴,栩栩如生,似要從錦緞上綻放開來,盡顯雍容華貴。
那金線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每一朵牡丹都被賦予了生命。頭上珠翠閃耀,金鳳釵造型靈動,展翅欲飛,其上鑲嵌的紅寶石、藍寶石,在陽光映照下璀璨生輝,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玉簪子溫潤剔透,簪頭雕刻著精致的梅花,梅瓣微張,似有暗香浮動,每一片花瓣都仿佛能聞到那淡淡的梅香。各種飾品相得益彰,端的是氣度非凡,盡顯賈府老祖宗的威嚴與尊榮。
身旁林黛玉淡妝素裹,一襲月白綾子的衣裳,剪裁合身,線條流暢,更襯出她身姿的婀娜與輕盈,仿若那空穀幽蘭,清新淡雅。眉眼間盡是靈秀之氣,雖神色間略帶幾分嬌柔,但因父母尚在,較之平日更多了些明媚。她麵上薄施粉黛,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翠,發間僅插著一支碧玉簪,簪身紋理細膩,仿佛能看到歲月的痕跡,更添幾分雅致。
賈寶玉身著玫瑰紫二色金的箭袖,箭袖上繡著精致繁複的花紋,以五彩絲線繡就,針法多變,有平針、套針、打籽針等,繡出的花紋仿若有了生命,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那花紋或是飛舞的蝴蝶,翅膀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或是盛開的花朵,嬌豔欲滴,仿佛能聞到花香。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絛穗隨風輕擺,靈動飄逸,每一個結都打得精致巧妙,寓意著美好的祝福。
腰間佩著一枚溫潤的玉佩,玉佩質地細膩,觸手生溫,上刻著“通靈寶玉”四字,行走間玉佩輕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他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眼神中透著靈動與純真,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與灑脫,正挨著賈母乖巧地坐了。
另一邊,賈探春身著桃紅百子刻絲銀鼠襖子,襖子上的刻絲工藝巧奪天工,百子嬉戲的圖案栩栩如生。每一個童子的神態、動作皆各不相同,有的在放風箏,眉眼間滿是歡快,手中緊緊握著風箏線,仿佛要與風箏一同翱翔天際;有的在撲蝴蝶,身姿輕盈活潑,眼神緊緊盯著蝴蝶,那專注的神情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這隻蝴蝶;有的在讀書,神情專注認真,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書中的深意。
下著蔥綠盤金彩繡錦裙,裙擺處的盤金繡工精細,金線勾勒出的花朵綻放著華麗的光芒,花瓣脈絡清晰可見,仿佛每一朵花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整個人顯得精明能幹,目光中透著一股英氣與果敢。
賈迎春則穿著一件藕合色綾襖,襖身素雅,色調柔和,似春日薄霧,給人以寧靜之感。係著一條月白秋羅裙子,裙子隨風輕擺,猶如流雲飄蕩。她模樣溫柔敦厚,眼神中帶著幾分羞澀與怯懦,宛如春日裏靜靜綻放的花朵,散發著淡雅的氣息,隻是身形略顯柔弱,更添幾分楚楚可憐。她微微低著頭,雙手輕輕交疊放在膝上,偶爾抬起頭,用那略帶怯意的眼神偷偷打量著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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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今日更是光彩照人,一身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色彩鮮豔奪目,將她的身姿襯托得更加窈窕動人。那百蝶穿花的圖案,蝴蝶姿態各異,或翩翩起舞,翅膀輕輕扇動,仿佛能感受到微風的吹拂;或停駐花蕊,觸角輕輕顫動,仿佛在汲取花蜜的香甜,仿佛要從衣上飛出。
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褂子上的五彩絲線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仿佛無數星辰在衣間閃耀。她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此刻正笑語盈盈地穿梭於眾人之間,聲音清脆響亮,如銀鈴般悅耳,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諸事,盡顯當家主母的風範與幹練。手中還不時揮動著一方絲帕,絲帕上繡著精致的鴛鴦戲水圖案,鴛鴦的羽毛細膩逼真,仿佛能感受到它們在水中的歡快,為她增添了幾分嫵媚。
李紈穿著一件青哆羅呢對襟褂子,雖色調素淨,卻不失端莊大方。褂子剪裁合體,線條簡潔流暢,更顯她的沉穩內斂。她神色平和,靜靜地坐在一旁,偶爾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透著一種曆經世事的沉穩與淡然,仿佛在這繁華熱鬧之中,獨守著一份寧靜。發髻梳理得整齊利落,僅插著一支素銀簪子,越發顯得素雅。她雙手輕輕放在腿上,眼神中透著一絲淡淡的憂傷,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戲台上,鑼鼓敲響,聲音震天,仿佛要將眾人帶入那古老而悲愴的故事之中。緊接著,絲竹聲起,如泣如訴,似潺潺流水,又似輕柔微風,緩緩地拉開了孟薑女故事的序幕。這孟薑女的故事,本就源自姑蘇,那是江南水鄉孕育出的一段淒美的傳說,承載著姑蘇大地的風土人情與百姓的喜怒哀樂。
那飾演孟薑女的戲子,妝容精致,眉眼含情。她輕移蓮步,恰似弱柳扶風,每一步都仿佛帶著江南水鄉的溫柔與婉約,水袖輕舞,猶如蝴蝶紛飛,姿態曼妙。唱腔婉轉,時而如黃鶯出穀,清脆悅耳,唱出了孟薑女新婚時的甜蜜與幸福:“與君結發共連理,花前月下情意長。紅燭高照洞房暖,隻願與君歲月祥。”
歌聲悠揚,仿佛將眾人帶到了那溫馨浪漫的新婚之夜,紅燭搖曳,新人相依,讓人感受到了孟薑女與範杞良之間濃濃的愛意。那戲子的眼神中滿是羞澀與喜悅,似真的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之中,她微微低下頭,雙頰泛起紅暈,嘴角帶著一抹甜蜜的微笑,仿佛眼前真的出現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然而,曲風一轉,變得急促而悲憤。孟薑女唱道:“晴天霹靂禍天降,夫君被抓去築牆。可憐家中無依靠,形單影隻心彷徨。”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唱出了丈夫範杞良被抓去修築長城後,自己孤苦無依的淒涼與無助。眾人仿佛看到了孟薑女在家中,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以淚洗麵的情景,心中不禁泛起同情。此時,戲子的表情悲痛欲絕,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身體微微顫抖,將孟薑女的悲傷演繹得淋漓盡致。
隨著劇情推進,孟薑女決定千裏尋夫。她唱道:“風餐露宿路途長,翻山越嶺心茫茫。一心隻為尋夫婿,哪怕艱難與滄桑。” 戲子的表演入木三分,她的水袖揮舞間,仿佛帶著一路的風塵與艱辛,腳步踉蹌,卻又透著堅定。眾人仿佛身臨其境,感受到了孟薑女尋夫路上的千難萬險。隻見她時而抬頭望向遠方,眼神中滿是期待,似乎能看到丈夫在遠方等待著她;時而低頭歎息,麵容憔悴,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無奈,讓人不禁為她的命運揪心。
終於,孟薑女來到了長城腳下。卻聽聞夫君已累死築城,她悲痛欲絕,長歌當哭:“長城萬裏長又長,不見夫君心已傷。聲聲血淚喚夫歸,為何一去無歸鄉。天蒼蒼啊地茫茫,何處是我夫婿郎。可憐恩愛成泡影,隻留孟薑獨斷腸。” 她的唱腔如杜鵑啼血,悲痛萬分,那哭聲仿佛能穿透雲霄,讓天地都為之動容。隻見她雙膝跪地,雙手向天,淚水縱橫,將孟薑女的絕望與悲慟演繹得淋漓盡致。隨著她的哭訴,那長城竟轟然崩塌,露出了無數的白骨。這一刻,戲台上氣氛凝重,台下眾人也都沉浸在這悲傷的氛圍中,無法自拔。
林黛玉聽著這如泣如訴的唱腔,看著戲中孟薑女與丈夫分離的悲慘遭遇,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想起自己如今遠離家鄉,與親人分離,此刻竟也感同身受。她不禁想起遠在姑蘇的父母和弟弟,不知他們近日可好,是否也在思念著自己。想著想著,淚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她忙轉過頭去,用那一方素帕輕輕拭淚,生怕旁人瞧見自己的脆弱。心中暗自思忖:“孟薑女與夫君恩愛卻遭分離,我雖與父母暫別,然思念之情卻也難消。不知何時方能再回姑蘇,承歡父母膝下,與弟弟共享天倫。這世間之人,為何總要曆經這般離別之苦。這姑蘇的故事,在這榮國府中聽來,更添幾分惆悵。”
眾人亦皆被戲中情節所打動。賈母微微閉著眼,輕輕搖頭歎息,眼眶也微微泛紅,似是想起了過往家族中那些不為人知的心酸事。她輕輕抬起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感慨道:“這戲唱得著實動人,讓人聽了心裏忍不住發酸。想那孟薑女,實在是個苦命的女子。這世間悲歡離合,真真是難以預料。”說罷,又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中滿是感慨,仿佛在回憶著自己漫長人生中的種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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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迎春本就心地善良,早已泣不成聲,用帕子捂著嘴,肩頭微微顫抖。她抽噎著說:“這也太慘了,孟薑女一個弱女子,如何經得起這般打擊。那長城之下,不知有多少像她夫君一樣的冤魂,真是讓人痛心。這天下蒼生,不知還有多少如他們這般受苦之人。”說罷,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與不忍,仿佛能看到那些受苦百姓的悲慘麵容。
王熙鳳平日裏那般厲害,此刻也收斂了笑容,神色黯然,輕輕歎著氣。她搖頭道:“都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這世間苦命的人還真是不少。這孟薑女的遭遇,聽著就讓人心疼。可見這世事無常,即便如我們賈府,表麵風光,又何嚐沒有隱憂。”她微微眯起眼睛,似在憂慮著賈府未來的命運,心中暗自思索著如何才能維持賈府的繁榮昌盛。
李紈默默垂淚,想起自己青春守寡的命運,與戲中人物竟也有幾分相似。她輕聲道:“人生在世,總是各有各的難處,隻盼能少些波折才好。這孟薑女的故事,也讓我們看到了百姓的無奈與艱辛。想來這世間芸芸眾生,皆是在苦海中沉浮。”她神色憂傷,語氣中透著對命運的無奈,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漫長而孤獨的人生道路。
賈寶玉見林黛玉落淚,心中心疼不已,忙悄悄遞過自己的帕子,輕聲說道:“林妹妹,莫要過於傷心,這不過是戲文罷了。”林黛玉接過帕子,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哪裏懂得人家的苦處,這世間傷心之人又豈止戲中才有。再者說,這戲文雖為虛構,卻也道盡了人間的悲歡離合,讓人怎能不感慨。這孟薑女的遭遇,又何嚐不是千千萬萬百姓的縮影。
我雖父母尚在,卻也難免思念,不知他們在姑蘇可好。這離別之愁,怕是難以消散。這姑蘇的故事,更讓我想起家鄉的點點滴滴,怎能不讓人傷懷。”她眼中含淚,神色楚楚可憐,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思念與憂愁,仿佛能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待戲唱罷,眾人仍是沉浸在那悲傷的情緒之中,久久不能釋懷。過了半晌,眾人漸漸回過神來,開始談論起戲文。
林黛玉輕蹙蛾眉,眼中帶著思索,緩緩說道:“秦始皇築長城,本意原是好的,為的是抵禦北方的遊牧民族,保我中原百姓的太平。隻是那長城工程太過浩大,耗費的人力物力難以計數。役夫千千萬萬,為了修築長城,死傷無數,那城牆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白骨。
這長城雖保了一方平安,卻也是無數百姓的血淚所築。如此看來,這世間之事,往往難以兩全,為了所謂的宏圖偉業,卻犧牲了無數平凡人的幸福。這長城,雖雄偉壯麗,卻也承載了太多的悲痛與無奈。而這故事又出自姑蘇,那是我生長的地方,承載著我兒時的記憶與對家鄉的思念。如今聽來,更覺心酸,不知姑蘇的百姓,可還安好。”她聲音輕柔,卻字字透著悲憫,仿佛那悲天憫人的情懷,要將這世間的苦難都傾訴出來,同時也傾訴著自己對家鄉的深深牽掛。
賈寶玉聽了,點頭稱是,說道:“林妹妹所言極是,這世間之事,往往利弊相隨。長城雖有抵禦外敵之功,可百姓所受的苦難,實在沉重。這也讓我們明白,做任何事都應權衡利弊,不可顧此失彼,苦了天下蒼生。若隻圖眼前之功,而不顧百姓死活,即便成就再大的功業,又有何意義。
這天下,終究是百姓的天下,若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一切皆是虛妄。這姑蘇的故事,也讓我們看到了百姓的不易,更應珍惜當下的生活,也盼望著家鄉能一直太平。”他神色凝重,語氣中透著對民生的關懷,同時也流露出對林黛玉家鄉的關切。
賈探春亦接口道:“正是如此,做大事者,雖要有長遠的眼光,卻也不能不顧及百姓的死活。若隻圖功業,不顧民生,又與暴君何異。這長城雖雄偉,卻也承載了太多的悲痛,我們後人當引以為鑒。不僅是築城,凡天下事,皆應以民為本,方能長治久安。這治國理政之道,亦當如此,切不可為了一時之利,而遺禍百姓。這姑蘇的故事,更提醒我們,無論身處何地,都不能忘記家鄉的百姓,要為他們謀福祉。”她目光堅定,言辭中盡顯遠見卓識,同時也表達了對家鄉百姓的一份責任感。
眾人聽了,皆是一陣沉默,心中各有感慨。
賈母強打起精神,說道:“罷了罷了,雖是好戲,卻也太過悲戚,倒掃了大家的興致。都散了吧,各自回房歇著,改日再尋些歡快的戲文來唱。”眾人這才紛紛起身,各自散去。
林黛玉與賈寶玉攜手回到他們的屋內。一進屋,林黛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撲在賈寶玉的懷裏,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她哭得肝腸寸斷,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仿佛要將方才看戲積壓在心中的恐懼、擔憂與思念一並宣泄出來。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孟薑女絕望悲慟的麵容,以及那長城下累累白骨的慘象,越想越怕,越怕越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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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心疼不已,緊緊地擁抱著她,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柔聲安慰道:“林妹妹,莫怕,有我在呢,不會有事的。那不過是戲裏的故事,咱們夫妻定會一直相伴,永不分離。”他低下頭,用下巴輕輕蹭著黛玉的發頂,眼神中滿是疼惜與堅定 )
然而,林黛玉依舊傷心難抑,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孟薑女悲痛欲絕的模樣,以及與夫君陰陽兩隔的淒慘場景。她害怕這樣的悲劇會降臨到自己與寶玉身上,即便明知這是戲文,可心中的恐懼卻如影隨形。她抓著寶玉的衣角,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聲音帶著哭腔 )“寶哥哥,這世間之事變幻無常,孟薑女與夫君也曾恩愛非常,卻落得如此下場。我雖在這榮國府,可父母遠在姑蘇,萬一……萬一有個好歹,我……我可如何是好。”
良久,在賈寶玉的輕聲勸慰下,林黛玉的哭聲漸漸變小,可仍不時地抽泣一下,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淌。她雙手緊緊地抱著寶玉,仿佛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生怕寶玉會像範杞良一樣突然被抓走,從此天人永隔。她微微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寶玉,眼神中滿是依賴與惶恐 )“寶哥哥,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離開我。”
賈寶玉輕輕拭去黛玉臉上的淚水,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林妹妹,你放心,我發誓,定會一生一世守護著你,絕不與你分離。若是我違背誓言,就讓我天打雷劈……”
林黛玉趕忙伸手捂住寶玉的嘴,嗔怪道:“不許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她的手柔軟而溫熱,帶著淚水的濕潤,貼在寶玉的嘴唇上 )說罷,又將頭埋進寶玉懷裏,喃喃道:“隻要寶哥哥一直在我身邊就好。”
漸漸地,林黛玉在賈寶玉溫暖的懷抱中,帶著滿心的憂慮與不安,沉沉地睡去。睡夢中,她的眉頭依舊微微皺著,臉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淚痕。而賈寶玉看著懷中的黛玉,心中滿是憐惜,他輕輕地為她拭去淚水,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聲說道:“放心吧,林妹妹,我會一直守著你。” 而後,他小心翼翼地摟著黛玉,生怕驚擾了她,在這靜謐的房間裏,陪伴著黛玉,一同沉浸在這略帶憂傷的氛圍之中。
此時,窗外月光如水,透過斑駁的窗欞灑在二人身上,仿佛為他們披上了一層銀紗。偶爾有微風吹過,輕輕拂動著窗紗,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了幾分寧靜與祥和。房間內,燭光搖曳,映照著他們的身影,光影在牆上晃動,似是在訴說著一段無聲的故事 )
正是:
孟薑一曲動人心,眾豔聞之淚滿襟。
黛玉念親情更切,相擁而眠憂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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