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回 榮府盼歸終得訊 眾人歡顏踏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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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榮國府內,諸事自來依循舊例,如那精巧運轉的榫卯,有條不紊。府中於西洋生意上的籌謀布局,恰似一場關乎興衰的弈局,牽一發而動全身,令闔府上下無不縈心掛懷。賈璉領命南下江南,攜探春、林承瑞與賈寶玉等人操持西洋貿易諸事,家中長輩,尤以賈母為首,每日裏坐臥不寧,隻望南邊快傳佳音。
且說賈璉一行人初抵江南時,眼前景象看似一片順遂。西洋商船依約而至,貨品交割井然有序,與當地商賈的合作亦進展頗為順暢。那碼頭上,西洋船隻鱗次櫛比,桅杆如林,彩旗獵獵作響。艙內貨物堆積如山,皆是海外奇珍。商賈們往來穿梭,麵上皆帶笑意,銀錢交割之聲,算盤珠撥動之音,交織成一片繁榮之景。
然而,這平靜表象之下,實則暗流湧動。忽一日,朝廷西洋通商政策突變,恰似晴天霹靂,瞬間令江南城中人心惶惶。彼時,大街小巷議論紛紛,皆是關於通商政策變動的傳言。有說西洋貨品將全麵禁止入境,從此再無西洋之物流入中土;有說稅收將大幅提高,令這西洋生意再無利可圖,乃至無以為繼。
賈璉等人聞此消息,恰似五雷轟頂,深知此事關乎榮府興衰榮辱,容不得絲毫懈怠。當下,他們立刻聚於一處,緊閉房門,商議應對之策。屋內氣氛凝重如鉛,燭火搖曳,光影在眾人臉上忽明忽暗,映出的皆是嚴峻之色,每個人眼神中都透著深深的焦慮與不安。
賈璉深知事態緊急,當機立斷,吩咐眾人各司其職。他自己則身著素色長袍,頭戴方巾,每日穿梭於官府衙門之間。每至一處,必先整衣冠,而後懷揣著忐忑之心,臉上堆滿謙卑笑容,小心翼翼地向官員們打探政策變動的真實意圖。然而,官員們言語多模棱兩可,或顧左右而言他,或推諉敷衍,令他心中憂慮愈發濃重。那衙門的門檻,不知被他跨過多少回,每一次離開,皆是滿心無奈,腳步沉重。
探春心思細膩且果敢,深知坐以待斃絕非良策。於是,她女扮男裝,頭戴儒巾,身著青衫,腰間束一條絲絛,竟也有幾分風流儒雅之態。她混入商賈雲集的茶樓酒肆,於那嘈雜喧鬧之所,憑借著過人的膽識與聰慧,與各路商人攀談。她時而輕聲問詢,時而側耳傾聽,敏銳地捕捉著每一個有用信息,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轉機。在那煙霧繚繞、人聲鼎沸之中,她宛如一顆明珠,雖身處塵世,卻能洞察秋毫。
林承瑞憑借其見多識廣,動用多年積累的人脈,四處打探消息,與各方勢力斡旋。他周旋於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中,言辭懇切,禮數周全。或於雅室之中與達官貴人品茗暢談,或在市井小店與江湖人士把酒言歡,力求為眾人尋得一線生機。每一次與人交談,他皆用心觀察對方神色,揣摩對方心思,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經過幾日幾夜的殫精竭慮與艱難打探,局勢終於漸趨明朗。他們所經營的西洋貨品,雖未被全麵禁止,卻在諸多方麵受到了嚴格限製。稅收大幅提高,通關流程變得極為繁瑣,新增的各類文書要求與查驗環節,令原本順暢的貿易往來舉步維艱。
眾人不敢有絲毫懈怠,日夜忙碌。賈璉每日早出晚歸,眉頭緊鎖,眼中布滿血絲,卻依舊強撐著精神,與官府據理力爭,力求在新政策下尋得一線生機。他在那公堂之上,言辭懇切,據理陳詞,隻為能為家族生意謀得些許便利。然而,官場之事,談何容易,每一次爭辯,皆似在荊棘叢中前行,步步艱難。
探春則在客棧內仔細研讀各項條款,手中的毛筆不停地在紙上圈圈畫畫,時而蹙眉深思,時而奮筆疾書。她從那繁雜的條文中尋得幾處可乘之機,與眾人商議應對之法。她與林承瑞等人圍坐一桌,桌上擺滿了文書,眾人各抒己見,激烈討論,燭光映照著他們專注的麵龐,直至深夜。
林承瑞憑借著豐富的經驗,提出了調整貨品結構、優化運輸路線等一係列寶貴建議。眾人齊心協力,如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終於在重重困難中尋得了應對之策,將西洋生意的危機化解,各項生意也逐漸步入正軌,穩步推進。
諸事既已完結,賈璉心中欣喜難抑,深知家中長輩翹首以盼,忙差遣最為得力的小廝,騎上那匹日行千裏的快馬,日夜兼程趕回京城榮府報信。
且說榮府之中,這日午後,陽光慵懶地灑在庭院裏。賈母正與王夫人、王熙鳳在花廳中閑話家常,手中的茶盞尚未放下,便見小廝一路風塵仆仆,馬蹄揚起的塵土在院外彌漫開來。小廝徑直衝進花廳,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水,趕忙行禮,喜滋滋地稟道:“老祖宗、太太、璉二奶奶,二爺,三小姐,寶二爺他們在江南諸事順遂,生意都已安排妥當,說近日就啟程回府啦!”
賈母聽聞,原本微微眯著的雙眼瞬間睜大,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都因這突如其來的喜悅而舒展開來,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幾歲。她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可算盼到這消息了。我這心裏啊,日日夜夜都像揣著隻兔子,總算是踏實了。”說著,眼中竟泛起了點點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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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亦是麵露喜色,眼中閃著欣慰的淚花,輕輕說道:“孩子們在外辛苦了這麽久,如今平安順遂,真是太好了。”她用帕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臉上滿是慈母的關懷。
王熙鳳更是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他們定能辦好這事,這下咱家可有轉機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吩咐下人快去準備迎接的事宜,那幹練的模樣,盡顯當家主母的風範。
且說林黛玉,自寶玉離府南下,心中便如係千絲,日夜懸牽。這日,正於瀟湘館內,手持書卷,卻心不在焉,眼神屢屢飄向窗外。紫鵑瞧出姑娘心思,笑道:“姑娘,想必是念著寶二爺呢,指不定哪天,寶二爺就風風光光地回來了。”林黛玉臉頰微紅,嗔道:“你這小蹄子,又拿我打趣,我不過是隨便翻翻書,哪就念著他了。”嘴上雖如此說,手中的書卷卻已悄然合起。
恰在此時,雪雁從外頭匆匆進來,喜道:“姑娘,大喜事兒!方才聽前頭小廝說,寶二爺他們在江南諸事順遂,不日便要回府啦!”林黛玉聞聽此言,原本略帶倦意的眼眸瞬間一亮,可旋即又低下頭去,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輕聲道:“他回來便回來,與我又有何幹。”話雖如此,那手中絞著的帕子卻不自覺地緊了幾分。
少頃,她起身行至窗前,凝望著遠處,思緒已然飄向寶玉。心中暗自思忖:“這一去許久,也不知他在外頭可曾吃了苦頭,瘦了還是胖了。想來那一路,定是曆經不少波折,也不知他能否應付得來。如今既已平安,倒也叫人放心。”想到此處,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複又轉身,對紫鵑說道:“紫鵑,你去將我那幾幅新畫的扇麵取來,再把前些日子新製的香囊也一並拿來。”紫鵑會意,笑著應道:“姑娘這是要給寶二爺準備見麵禮呢。”林黛玉瞪了她一眼,道:“不過是隨手之物,他既喜歡這些,便給他罷了,省得他回來又鬧。”
待紫鵑取來物件,林黛玉輕輕摩挲著扇麵,那扇麵上繪著的是她親手畫就的瀟湘竹,筆意淡雅,栩栩如生。又拿起香囊,仔細端詳著上麵繡的花鳥圖案,心中想著寶玉見了這些,不知會是怎樣的歡喜模樣,臉上不由得泛起紅暈,恰似那春日裏初綻的桃花,嬌俏動人。
且說賈璉、探春、林承瑞與賈寶玉這邊,得知諸事已畢,心中的巨石終於落地,愉悅之情溢於言表。歸心似箭之餘,也想借此機會稍作休憩,領略一番江南景致。
一路之上,眾人遊山玩水,領略江南勝景。行至杭州,那西湖之畔,湖光山色,美不勝收。但見湖麵波光瀲灩,在陽光的映照下,宛如無數顆細碎的鑽石在水麵跳躍閃爍,又如同一麵巨大而平滑的鏡子,倒映著遠處山巒疊翠,雲霧繚繞。那山巒連綿起伏,似一條沉睡的巨龍,雲霧在山間穿梭,仿佛給它披上了一層薄紗,如夢如幻。
賈寶玉望著此景,詩興大發,不禁吟道:“波光瀲灩映青山,西子風姿醉我顏。”探春與林承瑞相視一笑,眼中滿是讚賞。探春讚道:“寶兄弟好才情,此景此情,正應了這句詩。”眾人漫步蘇堤,看那垂柳依依,宛如綠絲絛隨風搖曳,細長的柳枝在微風中輕輕拂過臉頰,帶來絲絲涼意。桃花灼灼,恰似天邊雲霞飄落人間,粉嫩的花瓣在風中翩翩起舞,仿佛在訴說著春日的柔情。眾人仿若置身於一幅天然的畫卷之中,沉醉不已。
又行至揚州,這座繁華之地,雖曆經歲月的洗禮,卻依舊透著一股古樸典雅的韻味。城中街巷縱橫,青石板路在歲月的打磨下愈發光滑。眾人尋訪古跡,緬懷往昔。他們遊覽瘦西湖,隻見湖麵瘦長曲折,宛如一條蜿蜒的玉帶,靜靜地鑲嵌在這片土地上。兩岸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雕梁畫棟,盡顯精致。飛簷鬥拱之間,仿佛訴說著昔日的輝煌。那亭台之上,朱紅的漆色雖已有些斑駁,卻更添了幾分曆史的厚重感。
賈璉笑著對眾人道:“此番出來,雖為生意奔波,曆經諸多波折,卻也難得領略這江南諸多美景,也算不虛此行。”眾人皆點頭稱是。
然而,眾人並未就此踏上歸程。離開江南之後,聽聞廣州十三行生意興隆,西洋貿易更是繁盛,眾人商議之後,決定輾轉前往廣州,一探究竟。
待至廣州,尚未靠近碼頭,便聽到一片嘈雜之聲。隻見碼頭之上,商船林立,桅杆如林般矗立,各國商船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碼頭上貨物堆積如山,搬運工人來來往往,忙碌不停。那十三行中,各國商賈往來不絕,有高鼻深目的西洋人,也有服飾各異的南洋商人。空氣中彌漫著香料的濃鬱香氣,與海風的鹹澀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
眾人走進十三行,隻見店鋪之中,西洋奇珍異寶琳琅滿目。有造型奇特的自鳴鍾,鍾擺有節奏地擺動著,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西洋的神秘;有色彩斑斕的玻璃製品,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光芒,令人眼花繚亂;還有散發著濃鬱香氣的香料,彌漫在空氣中,令人心曠神怡。綢緞莊內,各種精美的綢緞陳列其中,絲線在燈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江南織造的精湛技藝。那綢緞的紋理細膩,摸上去滑如凝脂,每一匹都堪稱巧奪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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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等人與十三行的商賈們交談甚歡,從他們口中了解到諸多西洋貿易的門道與商機。探春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可借鑒之處,與林承瑞低聲商議,日後或可將這些經驗引入榮府生意之中。她目光堅定,不時用手比劃著,闡述著自己的想法。林承瑞微微點頭,眼中透著讚同與欣賞。賈寶玉則對那些新奇的西洋物件充滿好奇,東瞧瞧西看看,眼中滿是驚喜。他拿起一個西洋望遠鏡,對著遠處眺望,臉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口中還不時發出驚歎之聲。
一番探尋之後,眾人心中收獲頗豐,這才踏上歸程,向著京都榮國府進發。歸途中,眾人暢想未來榮府生意興隆之景。探春說道:“此次江南、廣州之行,拓展了生意,又引進西洋之法,日後榮府定能重振往日輝煌。”林承瑞附和道:“正是,隻要咱們齊心協力,定能讓家族愈發昌盛。”賈寶玉心中則想著早日見到林黛玉,與她分享這一路見聞,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溫柔笑意。
且說榮府之中,自得知眾人歸期將近,上下皆忙碌起來。王熙鳳猶如一位指揮千軍萬馬的將領,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下人打掃庭院。她手持雞毛撣子,親自檢查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一絲灰塵。下人在她的指揮下,將庭院的每一塊地磚擦拭得光亮照人,門窗也被擦拭得一塵不染。那窗戶的雕花處,更是被擦拭得紋理清晰,盡顯往日的精致。
她又安排廚房準備豐盛的宴席,詳細地叮囑廚師每一道菜的做法與口味。從食材的挑選,到烹飪的火候,她皆一一過問。“那道清蒸鱸魚,一定要用新鮮的鱸魚,火候要恰到好處,蒸出來的魚肉要鮮嫩爽滑。還有那道紅燒獅子頭,肉要選肥瘦相間的,剁得細細的,入口即化才好。”她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廚師在一旁連連點頭。
賈母每日都要叮囑幾遍,務必要將諸事安排妥當。她坐在房中,看著下人們忙碌的身影,心中滿是期待。“可別出什麽岔子,孩子們回來,一定要讓他們舒舒服服的。”她對身邊的丫鬟說道,眼神中透著關切與慈愛。
王夫人則親自去庫房挑選綢緞,她在庫房中仔細翻找,拿起一匹又一匹綢緞,對著光線仔細查看色澤與質地。她想著要為歸來之人做幾身新衣,讓他們感受到家的溫暖。“這匹月白色的綢緞給寶玉做件袍子,顏色素雅,又不失大方。這匹粉色的給探丫頭做身衣裳,年輕姑娘家,穿著定是好看。”她一邊挑選,一邊自言自語。
待眾人回府之後,又不知榮府將有何新的景象,且聽下回分解。
詩曰:
江南粵海幾奔波,商路迂回起浪波。
幸得轉機生意順,榮歸共盼府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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