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似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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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眼尾沒有江予白笑起來時的彎彎弧度,皺眉的神情更是帶著陸家太子爺獨有的拒人千裏的淡漠。
    “抱歉,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藍羽攥著裙擺,聲音不自覺發顫。
    男人停住腳步,垂眸看著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不能。”
    “可你的臉……” 藍羽向前半步,卻被男人後退的動作生生打斷。
    藍羽僵在原地,喉間像被七年前實驗室那瓶福爾馬林嗆住,酸澀得發疼。
    她看著男人轉身時銀灰色西裝下擺揚起的弧度,突然想起江予白白大褂口袋裏永遠揣著的潤喉糖,那是蘇安晚總抱怨他講課費嗓子後養成的習慣。
    “女士,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每個字都像冰棱,“我對你沒有絲毫印象。”
    藍羽咬了咬下唇,指著他鬢角的痣:“這個位置,還有你鼻梁的弧度,和我認識的人一模一樣。”
    男人冷笑一聲,掏出手機劃開屏幕:“可我真的不認識你。”
    說罷,他已經側過身接聽電話,語氣公事公辦。
    藍羽瞥見他手機壁紙是陸家祖宅的航拍圖,冷峻的灰瓦白牆,與江予白鎖屏上蘇安晚在音樂教室彈奏肖邦時的燦爛笑容天差地別。
    藍羽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男人已經大步離去,黑色皮鞋叩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像極了心跳漸漸歸零的監護儀。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在旋轉門外的車水馬龍裏,直到冷風灌進領口,才驚覺自己竟在原地站了這麽久。
    回到座位時,牛排早已涼透,醬汁在盤底凝結成暗紅色的痂。
    藍羽機械地轉動著空酒杯,杯壁上殘留的紅酒漬蜿蜒成記憶裏未說完的話。
    當侍應生第三次過來詢問是否需要撤盤時,她才如夢初醒般起身,高跟鞋碾過地毯的沙沙聲裏,混著胸腔中逐漸冷卻的悸動。
    藍羽失魂落魄地走出餐廳,夜風裹挾著細雨撲在臉上,卻不及心底的寒意。
    她渾渾噩噩地回到家,連燈都沒開,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
    癱坐在沙發上,藍羽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沙發凹陷的紋路,像觸碰著記憶裏某個模糊的缺口。
    深夜,藍羽縮在沙發裏翻看舊照片。
    泛黃的相紙裏,江予白穿著白大褂摟著彈豎琴的蘇安晚,兩人在醫科大的櫻花樹下笑得燦爛。
    藍羽思索了片刻,拿出手機翻到蘇安晚的電話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遲遲未落,屏幕冷白的光照亮她眼底的猶豫。
    最終她還是按下撥通鍵,電話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響到第三聲時終於被接起,蘇安晚的聲音裹著鼻音傳來:“小羽?這麽晚了怎麽……”
    話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今晚實在抱歉,我這燒還沒退幹淨……”
    藍羽捏緊手機,喉嚨發緊,那些在餐廳裏洶湧的情緒此刻凝成一句沙啞的質問:“安安,你說……這世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電話那頭傳來床單窸窣的聲響,蘇安晚咳嗽了兩聲,聲音裏帶著疑惑:“怎麽突然這麽問?雙胞胎都未必長得完全一樣吧……”
    藍羽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七年前解剖樓前江予白看向蘇安晚的溫柔目光,與今晚那個男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冽眼神,在腦海裏不斷重疊又撕裂。
    “可我今天在餐廳,見到了一個人……”藍羽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來,啪嗒啪嗒砸在玻璃上,像極了七年前解剖樓的屋簷滴水聲,“他長得和江予白,一模一樣。”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沉默,隻有蘇安晚時斷時續的呼吸聲透過電流傳來。
    藍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雨聲混著耳鳴在耳畔炸開,恍惚間又看見江予白把最後一顆潤喉糖塞進蘇安晚掌心時,指節擦過她手背的模樣。
    過了許久,蘇安晚才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小羽,你……是不是看錯了?江予白他……”
    話未說完又被劇烈的咳嗽打斷,聽筒裏傳來水杯碰撞桌麵的脆響““他都離開三年了,怎麽可能……”
    藍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握著手機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屏幕邊緣在掌心硌出紅痕:”不是同一個人。安安,不早了,那我睡覺了。“
    酒會上,蘇安晚應邀參加鋼琴演奏。
    璀璨燈光下,她指尖在琴鍵上翩然起舞,黑白鍵間流淌出肖邦夜曲熟悉的旋律。
    一曲終了,台下掌聲雷動,蘇安晚優雅起身致謝,餘光卻瞥見觀眾席角落那抹熟悉的銀灰色身影——是餐廳裏酷似江予白的男人,此刻正端著香檳,與人談笑風生。
    他舉著酒杯的姿態依舊精準如儀,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折射出冷光,卻在蘇安晚指尖再次觸碰到琴鍵時,微微晃出細碎漣漪。
    蘇安晚的指甲掐進掌心,七年前江予白總愛倚在鋼琴邊聽她練琴的畫麵,與眼前男人嘴角公式化的微笑轟然相撞,肖邦夜曲的尾音裏,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黑白琴鍵都在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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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終了,蘇安晚指尖發顫,勉強維持著鞠躬的弧度。
    她離開座位,走到陸昭野麵前聲音裏裹著七年前的星光與此刻的強裝鎮定:“陸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男人挑眉輕笑,酒杯裏的冰塊碰撞出清響,卻不及他眼底翻湧的暗潮洶湧:“蘇小姐這搭訕方式,倒是新鮮。”
    蘇安晚盯著他腕間隨動作輕晃的陀飛輪,恍惚看見江予白白大褂口袋裏總也掏不完的潤喉糖,喉間突然泛起福爾馬林般的酸澀。
    她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裙擺褶皺:“陸先生對肖邦的曲子似乎頗為熟悉,方才聽您與旁人交談,提及夜曲的演奏技巧時見解獨到。”
    說著,她抬眼望向對方,目光緊緊鎖住那張與記憶重疊的臉,“這讓我想起一位故人,他……也極愛肖邦。”
    陸昭野聞言,笑意未達眼底,修長手指摩挲著杯沿:“看來蘇小姐的故人,倒是與我有些趣味相投。”
    他頓了頓,忽然傾身靠近,雪鬆香水裹挾著危險氣息撲麵而來,“不過,比起故人,我更願意做蘇小姐此刻的新識——不知可否有幸,邀蘇小姐共飲一杯?”
    此刻姍姍來遲的裴硯琛和劉月也看到了陸昭野。
    裴硯琛是認識江予白的,他也知曉他三年前已死於一場意外的大火。
    如今驟然見到與江予白長相一模一樣的陸昭野,瞬間愕然。
    陸昭野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發展,未曾與裴硯琛打過交道,他們彼此沒有照過麵,實屬正常。
    此刻看著眼前的蘇安晚與陸昭野,仿若三年前的場景重現。
    不過他很快發現此人並非江予白,亡故的人怎可能死而複生。
    他一眼就明白了場中情景,定是蘇安晚驟然見到與去世的江予白長相酷似,所以才這般失態。
    蘇安晚接過陸昭野遞來的紅酒,看著他的眼睛淺酌一口,笑著說:”“陸先生的邀約,倒讓我想起從前。故人曾說,紅酒要慢慢品,才能嚐出歲月沉澱的滋味。”
    她轉動酒杯,看著酒液在杯壁上拉出緋色痕跡:“隻是不知陸先生,喝的是滋味,還是故事?”
    陸昭野聞言,低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幾分玩味:“蘇小姐這話有趣,滋味與故事,本就難分彼此。”
    他指尖輕敲杯壁,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她泛紅的眼角:“不過比起陳年佳釀,我倒覺得,此刻與美人對飲,才最是醉人。”
    酒店房間裏,陸昭野摟著微醺的蘇安晚,在水晶燈的光暈下,蘇安晚脖頸處泛起的緋色與紅酒交相輝映,蘇安晚仰頭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不自禁吻了上去。
    陸昭野指尖不經意劃過她耳後碎發,動作親昵得仿佛早已相識多年,雙唇貼上的瞬間蘇安晚恍惚看見七年前櫻花樹下江予白低頭淺笑的模樣,睫毛在眼瞼投下溫柔的影。
    陸昭野身上陌生的雪鬆氣息與記憶裏的消毒水味轟然相撞,她忽然伸手死死攥住他的西裝領口,指甲幾乎要刺破昂貴的麵料,滾燙的淚水砸在兩人交疊的皮膚上,暈開一片水痕。
    男人為她拭去淚水,加深了這個吻,唇齒交纏間,蘇安晚聽見陸昭野低啞的輕笑混著呼吸噴灑在耳畔,那聲音像淬了蜜的冰刃,將她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一寸寸割裂。
    記憶與現實在烈酒的催化下徹底崩塌,她分不清此刻相擁的是江予白還是陸昭野,隻知道滾燙的淚水中,藏著三年來不敢言說的眷戀與蝕骨的思念。
    次日清晨,蘇安晚在陌生的床榻上驟然驚醒。
    陽光透過紗簾斜斜切在陸昭野棱角分明的睡顏上,他睫毛投下的陰影隨著呼吸輕輕顫動,這場景與記憶裏無數個江予白伏案小憩的畫麵重合,又被床頭陌生的鎏金鬧鍾指針聲生生割裂。
    她顫抖著撿起散落在地的禮服,指甲縫裏還嵌著昨夜拽住西裝時蹭到的絲線,冰涼的晨風從半開的落地窗灌進來,卷走了唇間殘留的雪鬆氣息,卻卷不走胸腔裏翻湧的酸澀與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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