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藍小姐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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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場響起會心的笑聲,幾個與他相熟的老友甚至吹了聲口哨。
曲鴆蘭輕輕抽回手,理了理絲絨裙擺笑道:\"別聽他胡說,剛才還在念叨誰的賀禮送了陳年普洱。\"
她抬手示意侍者遞來兩杯香檳:\"感謝各位撥冗而來,尤其是年輕朋友們,知道你們更愛網紅酒吧的調調。\"
這話讓在場的小輩們都笑起來,原本略顯拘謹的氣氛頓時鬆弛不少。
裴硯琛與身旁的劉月交換了個眼神,顯然對這種開場方式頗為受用。
洪鷙壑接過香檳卻沒喝,指尖敲了敲杯壁:\"七十歲不算什麽,我還能陪各位在生意場上再耗十年。\"
他視線掃過前排的商界大佬,最後落在洪晚意身上時稍作停頓:\"不過家業總要有新人接棒,這點我可比不了老曲 —— 她昨天還在跟我討論新收購的畫廊要掛哪位新銳藝術家的作品。\"
曲鴆蘭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背,轉身對著話筒補充:\"今晚的菜單是米其林三星主廚設計的,各位盡管挑剔。要是不合口味,\" 她話鋒一轉笑起來,\"就去找我家老頭子索賠,他最近剛賺了筆零花錢。\"
哄笑聲中追光燈漸暗,宴會廳的燈光重新亮起。
洪鷙壑舉杯示意:\"第一杯敬各位健康,第二杯 ——\"
他看向曲鴆蘭,眼底漾起笑意:\"敬我身邊這位永遠比我時髦的搭檔。\"
水晶杯碰撞的脆響裏,藍羽忽然注意到洪鷙壑的目光正牢牢鎖定在自己身上,像餓極的野獸在凝視著自己的獵物。
她正揣測著對方這不懷好意的目光,心思卻落到了手包裏那件贗品上。
她拿到邀請函後,便問蕭念要來了本來準備騙蕭老爺子的替代品上。
這件仿品與正品幾乎別無二致,可能唯一不同的便是仿製品的玉管裏空無一物。
這時,有傭人來報,說許柏年喝醉了,誤闖了老夫人的弦月閣。
聞言,藍羽立刻環視全場,果然沒有看到許柏年的身影。
她馬上著傭人帶她往弦月閣的方向走去。
傭人領著藍羽穿過抄手遊廊,簷角的宮燈在青磚地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
宴會廳的喧囂被拋在身後,空氣中浮動著若有似無的檀香,與主廳的香檳氣息截然不同。
“到了。”
傭人停下腳步,恭聲說道。
藍羽抬眸望去,朱漆門上雕刻著纏枝蓮紋,門楣懸著塊 “弦月閣”的匾額,用的是筆鋒淩厲的瘦金體。
她推門而入,檀香突然變得濃鬱起來。
紫檀木博古架上擺著青瓷瓶,暗格裏透出暖黃的燈光,卻照不亮房間最深處的陰影。
她揚聲喊了句 “柏年”,回音撞在雕花屏風上,碎成幾縷飄散在空氣中。
她繞到屏風後,看見鋪著軟墊的貴妃榻,內心隱隱不安。
“柏年?”
第二聲呼喊剛出口,身後突然傳來落鎖的輕響。
藍羽猛地回頭,雕花木門與門框嚴絲合縫,黃銅鎖芯轉動的聲音在寂靜裏格外清晰。
她快步衝過去擰動把手,紋絲不動的觸感讓後頸瞬間沁出冷汗。
“誰在外麵?”
掌心拍在門板上發出悶響,門外卻隻有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
她轉身看向窗口,雕花窗欞外糊著米白色窗紙,隱約能看見竹影搖晃,卻找不到開窗的機關。
這根本不是待客的地方。
博古架上的青瓷瓶泛著幽光,藍羽忽然發現每個瓶底都刻著極小的 “蘭” 字 —— 是曲鴆蘭的私藏。
那個在主台上笑靨如花的老夫人,竟有這樣間密不透風的閣樓。
突然,藍羽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回頭時正撞見洪鷙壑從雕花屏風後走出來,他的手在鬆開浴袍腰帶,露出鬆弛的皮肉。
他的喉結滾了滾,眼神像黏在她鳳凰刺繡上的蒼蠅:“藍小姐,又見麵了。“
藍羽看著洪鷙壑這副狀態,大約猜到了什麽,圓亮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洪董派人把我誆來此處,是何用意?“
洪鷙壑老態的眸子凝著藍羽,沉聲說道:”藍小姐,上次一見,我對你是魂牽夢縈啊!“
藍羽強壓下心底的厭惡,語氣冰冷:”洪董可真會開玩笑。“
洪鷙壑臉上的褶子擠作一團,笑裏藏刀:”藍小姐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你若從了我,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藍羽冷笑一聲:”洪董,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對這些毫無興趣。我勸您還是放我離開,否則,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麽讓您後悔的事。“
洪鷙壑的臉色沉了下來:”藍小姐,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走得了嗎?“
藍羽眼神銳利如刀:”哦?洪董這是想強人所難?“
洪鷙壑順手從架子上拿過一個錦盒遞給藍羽:”我調查過你,你的家世非常普通,家族企業也在走下坡路。你隻不過是淺柏的一個技術員,隻要你肯跟了我,這塊玉就是你的。“
他篤定藍羽這種階層的人定然是沒見過這種好東西。
藍羽警惕打量著麵前陰鷙的老人,接過錦盒打開,一瞬間,她的呼吸有微微的停滯。
竟然是蕭念心心念念的那塊祖傳玉石。
那抹鴿血紅透過鏤空花紋滲出來,與她手包裏的贗品一模一樣。
心中瞬間有了計較。
“洪董說笑了。”
她微微屈膝,鬢邊的珍珠步搖晃出溫順的弧度,轉身時指尖已沾了點銀灰色粉末,混進剛倒的熱茶裏:“您先喝口茶潤潤喉。”
她的表情立馬變得乖巧,一副為財所迷的樣子。
洪鷙壑眯著眼接過茶杯,視線在她緊繃的腰線遊移。
藍羽見對方並未喝下她奉的茶,心中暗暗冷笑。
果然是隻老狐狸,警惕性還挺重的。
“洪董,你不肯喝我敬的茶,是瞧不起我嗎?因為我家境貧寒,所以不配給洪董端茶遞水嗎?”
她垂眸咬住下唇,纖長睫毛上還沾著將落未落的淚珠,柔弱姿態如同被風雨打彎的白菊,教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惜。
洪鷙壑卻並未被她這番做派所打動,他征戰商場四十年,什麽陰謀詭譎沒見過。
他緩緩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淡聲開口:“藍小姐,你最好是別耍什麽花招,為了今晚,我在外麵可是專門為你布置了天羅地網。”
洪鷙壑慢條斯理地說著,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藍羽臉上的表情更委屈了:”洪董,我一個小女子,哪敢耍什麽花招。“
她的聲音更加嬌媚,更加柔弱,誰瞧了,不感歎一句”當真是我見猶憐啊“!
瞧這梨花帶雨的可憐勁兒。
她餘光暗暗關注著對方神情,果然洪鷙壑依然不為所動,可那又怎樣?
你的心機深沉,難道體力也可堪與我比較嗎?
她的指尖悄無聲息地探入手包夾層,骨節微屈扣住瓶身的刹那,整個人化作一道淩厲的殘影。
瓶口劃出半道銀光,三股白霧裹挾著香甜氣息,如毒蛇吐信般直撲洪鷙壑麵門。
洪鷙壑足見老辣,其反應之迅捷令人咋舌。
電光火石間,他右手摔掉茶杯,迅速捂住口鼻,左手指尖已重重按下沙發扶手下的暗鈕。
刹那間,破空聲驟起,無數細小銀針如暴雨傾盆,從四麵八方裹挾著淩厲的殺意,朝著藍羽疾射而來。
藍羽瞳孔驟縮,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仰去,堪堪避開迎麵而來的銀針。
也就是這瞬間的遲緩,噴在洪鷙壑麵上的藥劑已經起了效果。
冷汗順著脊椎蜿蜒而下,浸透晚禮服的布料。
藍羽還沒起身,便已聽見他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喟歎,像吞下一整隻肥膩的烤鴨。
藥效發作得比預想中快。
不過三分鍾,他的瞳孔就開始發直,手指在空中胡亂抓撓,嘴裏嘟囔著 “藍小姐”。
藍羽嫌惡地偏過頭,趁他癱在沙發上胡言亂語時,迅速將正品塞進手包內側的暗袋,再將那枚仿品放進去 —— 這是蕭念請老匠人日夜趕工製做的,連玉紋裏的冰裂紋都分毫不差。
做好這一切,她環顧四周,戴在手腕上的類似於手表的環行無線信號探測器感應到這個房間裏竟然沒有安裝針孔攝像頭,大概也是怕這所空間裏發生的不雅行為不小心泄露吧。
倒是方便了她。
金屬碰撞聲突然炸響。
她抄起博古架上的青銅鎮紙,對著門鎖砸了七下,黃銅鎖芯才帶著木屑崩出來。
推門的瞬間,廊下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想來是洪鷙壑的保鏢之類的打手吧。
藍羽反手帶上門,此刻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勢必會有一番惡戰,正思考著是徹底開戰還是……
突然她瞥見牆角那方錦鯉池,腦海中閃過什麽。
縱身躍進去的身影和濺起的水花被夜風吹散在竹影裏。
到底是秋天了,又是夜間,刺骨的寒意瞬間裹住全身。
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沉入池底,透過水麵泛起的層層漣漪,望見外麵的傭人和保鏢舉著手電筒在池邊來回踱步。
道道刺目的光柱掃過水麵,她屏息凝神,默數著光束裏晃動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