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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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時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空氣傳過來,像大提琴的最低音。
他往前傾了傾身,酒液在杯盞裏晃出不同的弧度:“對付藍小姐,話術可不管用。”
他的呼吸掃過她的耳畔,帶著威士忌的琥珀香:“得用真心。”
藍羽眯著眸子打量著他,她都說自己有個女兒了,他竟然還沒對她死心。
落地窗外的霓虹恰好漫進來,在他白襯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倒真像畫裏走出來的狐妖,眉眼間都是和藹與溫柔。
“哦?趙律的真心?”
她舉杯輕抿一口杯中酒,淡淡回味著:“還真是珍貴。”
這麽優秀的男人,付出了真心,可不就是彌足珍貴。
“藍小姐覺得我的真心珍貴,” 他伸手過去,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唇線,“不如仔細看一看?”
藍羽緊了緊手心,轉身走向書架,指尖劃過燙金的《國際公法》書脊:“看來趙律不僅研究法律,還研究人心。”
“辯護需要揣摩陪審團心理。”
他跟過來,聲音落在她頸後:“習慣了。”
對於自己喜歡的女人,他願意付出時間和心思。
他忽然從書架最高層抽出一本燙金筆記本,遞到她麵前。
封麵上是鋼筆寫的拉丁文,藍羽認出是 “正義永不缺席” 的意思。
“這是……”
“海牙審判時的筆記。”
他指尖點向某頁折角:“當時遇到個棘手的證人,跟你一樣,不好攻破。”
藍羽翻開筆記本,字跡淩厲如刀,卻在頁邊畫著小小的簡筆畫 —— 證人席上的人抱著手臂,頭頂冒著火苗。
她忽然笑出聲:“趙律還會畫漫畫?”
“緩解壓力的方式。”
他從她身後探過身,手指點向那幅畫:“後來發現,再硬的人也有軟肋。”
他的胸膛幾乎貼著她的後背,藍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落在發頂。
她猛地合上書,轉身時撞進他懷裏,筆記本 “啪” 地掉在地毯上。
趙新時伸手扶住她的腰,力道恰好能穩住她,又不顯得逾矩。
他低頭看著她,細膩的皮膚上有著一層細密雪白的絨毛:“找到藍小姐的軟肋了。”
藍羽的心跳震得耳膜發響,卻偏要揚起下巴:“哦?趙律說說看?”
他的指腹輕輕蹭過她的耳垂,聲音低得像私語:“怕動心。”
這句話像根細針,精準刺破她層層包裹的鎧甲。
藍羽輕輕推開他。
“趙律真愛開玩笑。”
她背對著他,聲音淡淡:“這世上哪有所謂的真心?”
身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藍羽心裏把那隻 “男狐狸精” 念叨了千百遍,臉也燒得發慌。
“有,你轉身就能看到。” 他忽然在她身後說道,聲音裏帶著律師特有的嚴肅。
藍羽穩了下心神,緩緩轉過身。
“時間不早了。”
趙新時的目光在她緊繃的肩線停了兩秒,彎腰拾起地毯上的筆記本:“我送你。”
他沒再追問,轉身去玄關取她的外套。
藍羽望著他的側影,忽然發現他耳根泛著淺紅,像被酒意浸過的櫻桃。
電梯下行,鏡麵映出兩人並肩的影子。
兩人的目光在電梯壁裏不期然交匯,藍羽不著痕跡地轉頭看向右邊,趙新時卻沒有移開視線,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鏡中人。
眼裏藏著隱忍克製的愛意,似在肆意生長,且不加阻攔。
車庫燈光驟亮,他拉開副駕門,忽然從西裝內袋摸出個小盒子:“這個,送你。”
是枚銀質書簽,刻著行極小的拉丁文,藍羽認出是 “自由即自律”。
“海牙買的。”
他指尖摩挲著盒蓋:“覺得適合你。”
藍羽接過時觸到他指腹的薄繭,像常年握筆磨出的勳章。
她捏著冰涼的金屬書簽,忽然笑了:“趙律這是在暗示我該多讀書?”
“是希望你偶爾能歇一歇。”
他靠在車門上,望向她時,黑眸像浸了蜜的深潭,泛著化不開的柔軟,眼尾那點繾綣,能把人整顆心都溺進去。
“別總像上了發條的鍾。”
藍羽被他這深情的眼神灼燙了心口,低下頭有些後知後覺地說道:“我們都喝了酒,不能開車。”
趙新時的指尖頓在車門把手上,側頭看她,眼底漾著細碎的笑意:“那不如回去接著喝?”
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但又不好意思提出來,顯得他多居心不良似的。
他沒鎖車庫門,牽著她往電梯方向走去,藍羽的指尖被他攥得發燙。
剛才在車裏沒察覺,這會兒才發現他手心竟沁了層薄汗,所以這個男人是緊張了嗎?
否則為什麽會出汗?
深秋可一點都不熱。
相反,北方的秋總是冷得那麽肆意妄為。
重新推開家門,暖光慢悠悠打在了藍羽的身上。
脫了高跟鞋赤腳踩在地板上,足心蹭過橡木紋理,酥麻感順著腳踝往上爬。
室內溫控設備開著二十四小時恒溫,藍羽並不覺得冷,相反她感覺很溫暖。
像趙新時的人一樣溫暖。
暖意四溢。
趙新時從酒櫃底層翻出瓶未開封的勃艮第,軟木塞在他手裏 “啵” 地彈開。
“換個溫和點的。”
他把高腳杯遞過來:“免得明天頭疼。”
藍羽伸手接過,仰頭喝了大半杯,舌尖嚐到黑醋栗的甜:“趙律的酒就和趙律的人一樣,看著冷靜,嚐起來倒藏著股勾人的勁兒。”
像狐狸精一樣勾人。
話落,她眼尾輕揚,笑意在眸底打轉。
趙新時望著她微醺泛紅的眼尾,喉結滾動,沒接話,卻拿著酒瓶又往她杯裏添了些紫紅色液體。
暖光裏,兩人影子挨得極近。
醉意往上湧,藍羽晃了晃身子,趙新時眼疾手快扶住她,掌心貼上她腰側那瞬,兩人俱是一僵。
“小心。”
他嗓音低得像呢喃,呼吸拂過藍羽耳畔,惹得她耳尖發燙。
藍羽偏頭看他,醉眼朦朧裏,她看到對方的瞳仁裏盛著自己,像被圈進了專屬的溫柔陷阱。
“我沒事,趙律別緊張。”
藍羽迷糊不清地用指尖輕輕戳了戳他手背。
“坐下。”
趙新時挨著她坐下,沙發順勢凹陷了下去。
兩人的肩膀碰到了一起:“藍小姐,你喝醉了。”
“淨瞎說。”
她把空杯往茶幾上一放,臉上是醉酒的紅暈:“我可是千杯不醉。”
喝醉酒的人永遠也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
趙新時低笑,伸手去撿她扔在茶幾上的空杯,指尖卻被她突然攥住。
藍羽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此刻帶著點酒後的莽撞,輕輕掐著他的虎口:“我沒醉…… 真的。”
她的睫毛上像沾了酒氣的霧,忽閃忽閃掃過他的手臂:“我還能背《民法典》呢,不信你考我。”
趙新時任由她攥著,另一隻手去夠沙發毯:“不用考,我信。”
他把毯子往她肩上搭,她卻已經支撐不住歪倒在他肩頭。
發間的柑橘香混著酒香漫過來,趙新時的呼吸頓了半拍,抬手懸在她後背,遲遲沒敢落下。
“趙律。”
她的聲音悶悶地從他頸窩傳出來:“你說…… 人為什麽要談戀愛啊?”
溫熱的氣息透過襯衫滲進來,像羽毛撓在心尖。
他低頭看她泛紅的耳尖,聲音輕得怕驚散了這片刻的柔軟:“大概是…… 想找個人分享第二杯酒。”
藍羽在他肩上蹭了蹭,像隻困倦的貓:“我從沒談過戀愛。”
當年她匆匆忙忙地就被趕鴨子上架嫁給了冷漠如冰的裴硯琛,後來又莫名其妙地和神秘莫測的阿岩滾了糊裏糊塗的床單。
最不可思議的是她懷疑阿岩給她看的臉是假的。
因為她深諳化妝之術,仿妝之技藝已達出神入化的地步,毫不誇張地說她可以模仿一整個劇組。
不管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醜的俊的,她統統可以信手拈來。
既然她可以,別人也不是不可以。
也許對方的仿妝手藝也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但都和她沒關係了,他們已經分手了,完全沒有必要再去深究了。
她不在意了。
“那是因為沒遇到對的人。”
趙新時終於輕輕按住她的後頸,指尖陷進柔軟的發絲裏:“對的人會讓人…… 願意偶爾笨一點。”
雖然他不明白,藍羽既然結過婚,為什麽又說沒談過戀愛。
藍羽沒再說話,呼吸漸漸變得綿長。
趙新時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聽著客廳掛鍾的滴答聲,看著月光在她臉上投下的淡影。
酒櫃的暖光漫過來,把兩人的影子融成一團,像幅沒幹透的油畫。
不知過了多久,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打橫抱起,她的頭在他胸口蹭了蹭,嘟囔了句什麽,又沉沉睡去。
主臥的記憶棉床墊陷下一個溫柔的弧度,他替她蓋好被子,靜靜望了會她安靜的睡顏,轉身去了客臥。
周三清晨。
窗簾縫隙漏進的陽光拍打在趙新時的眼尾,他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起身走向主臥,想問問藍羽昨晚睡得好不好。
當他走到門口時,整個人愣住了。
臥室裏,被子被整理得一絲不苟,枕頭也端正擺在床頭,可本該睡在這裏的藍羽,卻沒了蹤影。
